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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会飞了


我在医院里总共住了不到十天。

在这十天里,我前一半的时间基本上是在病床上发呆度过的,而后一半的时间又基本上是在医院后院绿滕架下发呆度过的。我觉得,我住的并不像是一家普通的医院,倒像是一家精神病医院,因为,不管我在那儿发呆都没人理我,似乎那里的人都知道我原本就是一个正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人。

芳芳在我受伤的第二天就知道我的事了,可直到我出院,她都没到医院来看过我。

老马知道我出事儿后,虽然没来医院看我,倒是打了几次慰问电话,听到我的声音估计我死不了,于是三两句客套话过后,就开始催我赶快回去上班。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纠缠,我总是失眠,整宿整宿地睁着眼。望着病房的天花板,想把脑子里面放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思,可时间一长,眼前就出现一种天旋地转,山崩地裂的感觉。

我只好把跟芳芳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在脑子里回顾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最近以来的那些事儿,更像是在修复老影像一样,一帧一帧地细细查看。然后,经过对于当前的局面的综合性缜密分析,最终得到的结论是,我们俩还是有可能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第二天,我就强行办理了出院手续,并于当天傍晚就赶回了我工作的那个城市的住所处。

我用钥匙打开房门,看到的是一个整齐却不干净的家。一切都放在其该放的地方,一切都呈现其该呈现的模样,显然,房子的主人离开时整理过房间,只不过主人离开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一切又都蒙上了一层细灰。

我呆呆地立在屋子中央,不知所措地四处查看。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其实,根本不用查看我也知道,房间里不可能再找到任何一件只属于芳芳的东西了。

我无意识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芳芳的电话。彩铃一直响着,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算了吧。我心里想,先把屋子收拾收拾,把自己安顿好了再说吧。

于是,一抬手把手机丢在了**上,开始打扫卫生,整理衣物。

房间收拾好了,我也再没力气干别的他,倒在**上晕晕沉沉地就睡着了。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我感觉肚子有点儿饿了,就起身下楼去找吃的。

小区外面的街巷里,夜市已经就只剩下两三家做吃的了,其中有一家夫妻店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我现在虽然很饿,但我今天不想到那家店里去吃东西,因为我现在不想见熟人,不想跟人说话。

我拐了几条街,找到了一处陌生的路边烧烤铺,杂七杂八的点了一桌子,又点了两瓶啤酒,开始一个人吃着独食喝着闷酒。

吃饱喝足之后,人有点儿微醉,眼睛开始有些迷离,就更不想回去了,就在街上游荡。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跑,一会儿又坐下来。人说酒醉心明一点儿也没错,我也知道自己在发酒疯,但那种感觉真的很自在让我欲罢不能。

我忽然想起了关于飞行的事儿。还在住院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了一些尝试,虽然因为伤痛动作幅度小,人最终都没有飞起来,但稍一用力,我的双脚已经能够离开地面了,这让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需要的只是练习。我对自己说。

或许是因为我的伤全都好了,也或许是因为酒精的麻醉,刚才那一阵狂奔乱蹿我居然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伤痛。于是,我决定正式做一次飞行尝试。

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飞起来,一切全凭自己的感觉。我把眼睛闭上,把气息调匀,让精神彻底放松,很快我就感觉身体开始变轻了。我试着扇动双臂,真的就有一种上升的感觉。我怕是在做梦,于是把眼睛睁开来,结果发现已经离开地面有一米多高了。

这真是太神奇了,我做了那么多次关于飞行的梦,居然都是真的,而且居然让我在现实世界里实现了。

尽管如此,我可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我会突然间又忘记怎么飞了。于是,我就在马路上反复地练习,从一米多高练到两米多高,然后再练到三四米高,接着开始练习横向飞行,那飞行姿态就像是青蛙在水里游的样子。

经过反复的练习,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我已经会飞了,而且,我的酒劲也已经醒了,所有的细节和要领都已经铭记在心了。

我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于是,我又回到小区的出租屋里,简单洗漱后就****睡觉了。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地就去上班了。

其间,我又跟芳芳打了好几个电话,有时候,我一度忘了为什么要打电话,一度忘了要跟她说什么。虽然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她才终于又肯接我的电话了,但这回我可不跟她吵,我得先把我会飞了的事告诉她,让她也高兴高兴。

芳芳对此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不耐烦的说道,首先,我恭喜你会飞了。然后呢,我要睡觉了。我们已经结束了。请你以后别再打电话给我了,OK?

另外,我建议你尽快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接着,听筒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

她不愿听我说话,那怕是半句。前不久,她曾这样描述过她的这种情绪。她说,那怕只是听到我说一个字,她都会有要崩溃的感觉。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啊?

想想这些,我觉得去找心理医生的应该是她,而不是我。

不行,我得把这件事儿说清楚。可是当我再把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得到的是已关机的自动语音应答。

出现这个结果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让我始料不及。

我设想的是,首先她应该会惊讶地反问一句,什么?然后听我慢慢讲述关于我会飞的事,再然后就提议跟我见个面,见识见识我的特异功能。

我不确定她是否听清楚了我在说什么,不过从她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来看,她应该是完全听到了我在说什么。可是,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感觉惊奇呢?

我把手机挂掉的时候,看到了她灿烂的笑容。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是一个自虐狂,尽管那灿烂的笑容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给我力量,只会增加我的伤痛,我竟然还一直将其保留在我的手机屏幕上。同时,我还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23:59,差不多又是昨天晚上那个时间点。

这个时间点,夜色已经深了,整个城市都睡下了,隐约传来的微弱声响就像是这个城市的鼾声。我沿着林荫道一直往江边走去,一路上树叶婆娑,光影斑驳。我没想别的,只是想去江边吹吹风,透透气。

我心里想,如果有下辈子,我情愿做女人。求爱真是一个让人憋屈的过程,成功了倒还好说,求之不得或得而复失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做女人就不同了,什么都不用做,却从来都不缺关爱。甜言蜜语和鲜花美酒,少一样我都跟你没完。抑或是骑马找马,这山望着那山高,看谁不顺,逮着机会咱就立马跳槽。什么真爱,都他妈是扯淡。

我在心里把爱情默默地诅咒了一番,心情也舒畅多了。

走到江边的时候,我先想起了“江枫渔火对愁眠”的诗句,然后又想起了这首诗的前一句“月落乌啼霜满天”,和后两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可是,我一时竟怎么也想不起来,这首诗的作者和年代了。后来我想,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现在又不是霜满天的季节。

站在河堤上,迎着夏夜的江风,我张天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一口混杂着鱼腥藻臭的空气,是这个季节这个时刻的江风所特有的。我不确定我的肺是否能正确地把我所需要的氧气从那混浊的空气中分离出来,然后掺进血液输送到身体的各个器官去,但我的精神却为之一振,这又让我几乎可以确认,我的肺并没能过滤鱼腥藻臭而是直接掺进了我的血液里。

鱼腥藻臭能提振精神,我一时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把手机放进挎包里,拉好拉锁,然后找了一块突起的大石头放好。

我定了定神,张开的双臂开始振动,由慢到快,并且越来越快。经过前几次的尝试,我基本上已经掌握了起飞的要领,这是整个飞行过程中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最需要专注最消耗体力的阶段。我的双脚缓缓地离开了地面,整个身体就像直升机一样开始垂直上升。

我知道,这又是一次成功的飞行,因为只要起飞没有问题,飞行和降落都不成问题。

当我上升到两层楼的高度时,我开始改为平行飞行,身体也随之由竖直调整为水平。平行飞的时候,双臂振动的频率大大降低,可以低到像在水里蛙泳一样,甚至停止振动像鹰一样的划翔。我已经飞到了江面上,并一直朝着对岸飞去。我大概是想飞到对岸再飞回来。可是我只飞了一半的距就开始调头往回飞,因为我担心我的挎包会被人捡走。

当我轻盈地在挎包前降落以后,先前略有紧张的情绪才得到缓解,一种脚踏实地如释重负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想这是因为我对空中的感觉还没有完全适应,我还需要更多的练习。不过,那只是熟练程度的问题,不牵扯会不会飞的问题。而我会飞,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

我又开始兴奋起来了。

我想,我应该用会飞这个本事去挣钱,并且坚信我会因此而改变我一直拮据的经济状况。房子和车子对我来说将不再是难事,老婆也不成问题。我可能会娶另外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不过,芳芳愿意回心转意,我也不是没有再接受她的可能。

我从来没有过如此的自信,不过这不是没有理由的。我总结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挣不到钱的原因,根本一条就是没有过硬的本事。我会的,别人也会,而且别人比我更优秀。我就像刘德华《笨小孩》里所唱的那个小孩一样,“总是会慢人家一拍,没有钱在那口袋”。

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我会飞,还有谁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