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婴站在咸阳城门外，远远地看见浩浩荡荡地一行人向咸阳城走来。自去年年底刘季等人出使匈奴，到今天为止，已经过去近六个月。不知道刘季这半年时间里在匈奴经历了什么事儿，不过夏侯婴能感觉到，现在的刘季，与半年前那个地痞流氓简直判若两人。
“夏侯，久等了。”刘季等人跃下马来，“这位便是小后部落的谷牙王。这位是我大秦四方馆馆首夏侯婴。”
夏侯婴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服饰上带着浓重的匈奴特色，但是气质上却根本不像是一个成天烧杀抢掠的蛮族人。
“陛下令我在此恭候诸位，请诸位随我先到四方馆安顿，尔后咸阳宫会为诸位洗尘。”
刘季目送夏侯婴带着匈奴使团离开，便起身前往咸阳宫复命。胡海早就得到近期刘季将抵达咸阳的消息，今天一早又接到刘季与匈奴使团已从咸阳南部的馆驿向咸阳城出发消息，便早早安排人做好准备。等刘季一进后土堂大门，胡海不由得眼前一亮。
舟车劳顿还是有的，不过却掩盖不住这人现在身上历练出来的气质。这半年在匈奴的生活，不用想，肯定不如在大秦好过，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是个上上等的历练去处。刘季简明扼要第讲清楚了此次出使匈奴的情况，并将匈奴使团来访的目的也进行了阐明。此番以谷牙王为首的小后部落使团来访，不仅仅是礼节性的回访，主要目的是接回公主。不过先前胡海等人已经对公主讲明希望双方通商的目的，想来此行必然避不开这个话题。
原本想着这件事儿说不定还得牵扯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谷牙王。情报显示，谷牙王是小后部落决策层里极其重要的亲王之一，在小后部落中的地位和声望也极高。有谷牙王在此，当面讲明，总比来回传话来的效果要好。
晚上的洗尘宴安排在咸阳宫正殿，菜品全是天厨科最新研制的。自谷玉公主来到这里之后，天厨科受谷玉公主牢骚的启发，又引进了烧烤和烤肉吃法，现在大秦的饮食还是十分丰富的。不过在酒水上可就有所讲究了，谷玉公主来到大秦之后，对天厨科研发的果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就现在的酿造水平，果酒这种东西酒精含量还不及后世那般，故而上国宴的话有点儿不显诚意。若是米酒，就胡海一杯倒的量，想谈什么正事儿都别想了。
于是按照胡海的指示，两种酒都上，爱喝那个自己选。
谷牙王来到四方馆，第一件事儿就是点名要见谷玉公主。这点胡海早有指示，于是夏侯婴立即派人把公主请到正厅。公主见到谷牙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而是先高兴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躲到陪同接待的将闾的身后。
谷牙王看了眼谷玉公主，又看了眼将闾，对夏侯婴说到：“本王想看看公主这段时间的住处。”
这点夏侯婴自然不担心，这段时间对这个匈奴公主四方馆相当于把她当祖宗伺候着了，真检查起来，夏侯婴问心无愧。
谷牙王仔细巡视了公主的住处，发现这里十分干净整洁，而且设施齐全，甚至比公主在自家部落的居住条件都要好。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四方馆送来的饭食仍旧是标准的四菜一汤、三素一荤标配，而且不够的话随便添，吃饱为止，谷牙王看了看四方馆馆员端来的饭食，比在小后部落的伙食好出不知道多少。
“小玉。”
“啊？”
“最近过得不错啊。”
“嗯……”
“这位是谁啊。也不介绍一下。”谷牙王眼刀嗖嗖地剽在将闾身上，将闾顿时汗毛竖立。
“这位是我大秦商贾部部长将闾，亦是我大秦皇帝的兄长。”夏侯婴接过话来，“这段时间公主的生活物资供给一直是将闾大人主管的，故而与公主交流较多。”
“哦。”谷牙王点了点头，但是眼刀仍旧威力不减。将闾很清楚为什么这位谷牙王对自己这么大敌意，不过这个公主也是的，自己家人来接了不去找自家人，没事儿往他身后躲什么啊……
谷牙王把一切可能苛待公主的事项逐一排查完毕，确认公主这段时间没有收到半点儿苛待之后，对夏侯婴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些：“这段时间家妹给贵国添了许多麻烦，本王在此对贵国表示感谢。”
“我大秦有云，来者是客，公主好奇大秦的风土人情来此做客，我大秦岂有怠慢之理，”夏侯婴从容接到，“今晚陛下在咸阳宫正殿为诸位洗尘，诸位稍作修整，我等不便打扰。告辞。”
“告辞。”
退出四方馆客院，将闾只觉着一口气松了出来。没想到自己那个皇帝弟弟说的真的准，自己以前对公主毕恭毕敬的，公主待理不理；等到自己刻意回避跟公主交流的时候，这公主就跟个什么似的甩都甩不掉。现在将闾最大的心愿就是匈奴使团赶紧把这个公主接走。
胡海在宫中听取了曹参汇报的国财府贷款计划，其中逻辑之缜密、政策之老辣，真是他这个习惯于发散思维的年轻人所不能及的。李由则从非常专业的角度问了几个问题，曹参都一一进行了详细解释，并且还借用胡海的黑板进行了现场的推导。不过这些算式的样子还有那个图像胡海看着眼熟，好像就是胡海书里写的……函数及其图像……
敲定了最终的政策方案，胡海便下旨正式执行。曹参和李由也没多待，各自回去忙了。胡海则溜达到天厨科，看看晚宴的准备情况。
天厨科前不久推出师徒制，即一个老厨师可以带个新学徒，招生都是全国范围内招的、在厨艺方面有很高天赋的年轻人。这是天厨科成立以来第一次准备国宴，穆鲜的意思是借此机会给新来的这些学徒好好教一教国宴如何准备。此次国宴的规格，是按照胡海制定的外交宴制式，四菜一汤，三素一荤。原本这一荤本是中原菜式，由于此次来者为匈奴人，故而这一荤直接上烤乳猪。原材料是天厨科生肉园自养的，选的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猪，烹制口味则选择了酱香，天厨科特意在烧烤酱中添加了茱萸丰富味道，又添了些提鲜的果蔬汁。那道汤则是骨香鱼汤，用的是不断火熬制出的大骨高汤汤底煲新鲜河鱼，而且整个筵席的汤不是大锅一起煲好了再分份儿，而是每一大钵汤便单独一锅，每一锅汤都单独一条鱼。汤的调味力求保证原有的鲜香，故而并未加什么调味，只是调了咸淡，并且加了去腥的草料。鱼汤出锅之后则用红炭温着，保持烫嘴的温度。
至于晚上筵席的助兴节目，有人建议像今年过年时候一样，弄那个形式。胡海想了想，最终没有采用类似春晚的形式，而是直接上单纯的歌舞。毕竟中原和匈奴的文化差异还是挺大的，这种语言类的节目，往往你觉得好笑的地方人家不一定觉着有意思，那就尴尬了。更何况洗尘宴还要搞事情，弄那么个吸引注意力的节目上去，岂不是自乱阵脚？
胡海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便没多打扰，起身离开。回到后土堂，正好看见子婴在这儿等候多时。
“族叔今日怎么得空到朕这儿来了？”
“陛下，臣是来问，此番匈奴来访，我们……”
胡海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好像经常会有外国使臣来访一次便带走一个公主的事情。这次虽然人家是来接自家熊孩子回家的，但是需不需要嫁个人过去？
胡海又转念一想，这次跟谷牙王商讨的，是双方通商的事情，这件事儿可比送美女重要多了，而且胡海本身对用嫁公主换取短暂的和平这件事儿就持反对意见。思及此，胡海摇了摇头：“不必，此次并非为此而来。”
“臣知道了。”子婴得了准信儿，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可以回去让宗室那些家里有嫁龄姑娘的人好生安心了。
“族叔，你说，一直都是咱们往外嫁人，怎么就没娶一个回来呢？”
“陛下的意思是……”
“我看这谷玉公主，对我中原挺感兴趣，而且，她对将闾好像也有点儿意思。”
“……陛下，恕老臣之言，依那匈奴公主的脾气，恐怕……”
“其实说起来，女人家也不乏豪杰。论起巾帼豪杰，婶婶首当其冲。我听父皇说过，婶婶原是将门之后，常随家中长辈征战沙场。一次战役，婶婶母家长辈围困敌军之中，婶婶披甲上阵，率轻兵横冲直撞，杀得敌军片甲不留，直退敌军七十余里。”胡海顿了顿，“对了，族叔，你上次围猎是不是只逮到了一只瘸腿儿的兔子？”
“……其实世事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