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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挺有心的呀！”绿雨说着，掏出周瑾环的私印，在三份清单上盖了章后，便径直收了了一份:“一人一份对吧，我说你们也太小心了吧，我们小姐是什么人，我们周家是什么身份，难道还会在这上面和你们扯皮不成。”绿雨抱怨道。
“周家自然是值得人信赖的，周小姐那更是不用说了，但这白纸黑字的写清楚来，能省掉不少麻烦。”张掌柜说道。
这是许多绣娘的前车之鉴，因为有些人他长得虽然是人的样子，但做的并不是人做的事。绣娘辛辛苦苦熬坏眼睛累坏腰椎绣出来的东西，他偏偏要在鸡蛋里挑骨头。明明是自己做不了才找的绣娘，验货时倒成了专家，不是这里配色不好，就是那里没有绣齐整。更有那坏了心肠的倒打一耙说绣娘把好线换成了差线，绸缎换成了棉布，不但不给绣资，还让绣娘陪丝线绸缎钱。虽然能把也有那么一些绣娘想到立些字据什么的，但毕竟识字的人不多，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不过万幸的是一个成了大商贾的绣娘，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算是以店铺的名义为那些贫苦的绣娘撑腰。
“好了，好了，知道这是你们的行规了。我们府里顶尖的绣娘不说有一百也有八十，要不是我们小姐心血来潮，哪里会找你们来绣这个喜服。”绿雨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画着花样子的纸对薛靖芙说道:“我们小姐的嫁衣，你可万万不得马虎，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来，你得认真记下了，这喜服得这样绣。”
她虽然还是一副傲慢的不情不愿的态度，却也不敢真的大意，细致到一朵花需要几颗花蕊地告诉薛靖芙嫁衣该怎么绣。毕竟，周瑾环把这件事交给她，若是薛靖芙绣得不好，她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薛靖芙也不敢马虎，她一向认为答应人的事要么就做到最好，要么就不要答应。而且，这周瑾环也是个难缠的，她也不愿意出了什么事要和她多接触。
绿雨把手上的花样子递给薛靖芙:“你好好绣呀，别给我找事情。对了，等等你还要去哪里吗？”
“你有事？”薛靖芙问道。
“没有，就是怕万一小姐突然临时有事吩咐，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不去哪里，立马就回去了。如果周小姐临时有什么要求的话，你可以到我们村里找我。”
“哦，那好。”绿雨说完，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直接就开门出去了。
薛婧芙见时候不早，东西也都买了好些，便也向张掌柜辞了行。张掌柜见她买了好些布，便让李子帮她拿着，送她到了朱二往常停车的地方。薛婧芙的运气不错，朱二正拿着皮鞭准备发车，见了薛婧芙，赶紧招呼她上车。
“薛娘子，办年货呐！怎么就光买布呀？一点吃的也没带！”同车的郑家媳妇看李子帮薛靖芙把一大叠的布料放在车上，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袱，看那样子也像是布料，便不无羡慕地出声问道。
“布庄里到了好些新鲜花色的布料，我看价钱也合适，就寻思着多买一些做年礼。”薛靖芙边说着边把布料都整理到脚边，一来不会太占位置，二来也不怕会被别人的东西给污了。朱二虽然每天都把他的马车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架不住人多，乡里人办各种年货的都有。这不，郑大嫂不知道买了一袋子，还往外趟着水。
郑媳妇见薛靖芙不但容貌秀丽，说话的声音温温和和，不像她似的天生大嗓门。而且露在衣服外面的手纤细白嫩，身上的衣服虽然看得出是用旧衣服改的，但样式可比她身上的强多了。不但这样，她脚边放的那些布料看上去都是很好的，到时候新衣服做好往身上一穿，那就跟画上的人一样，郑媳妇看在眼里，话里不自觉地带上酸气:“还是你有手艺赚钱容易，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可买不了这好些。”
没等薛靖芙说话，便传来冷哼:“郑家的，你可别酸，看人有手艺赚钱了，你也去学呗。不过，别怪我老婆子说话难听，你是那块料吗？别的不说，今年的新衣谁给你做呀？”郑大嫂斜对面的王婆子出声讽刺道。她和郑媳妇的婆婆不对付，连带着看郑媳妇一家都不顺眼，逮住机会就拿各种话酸。郑媳妇的女红是出了名的不好，平时在这上面她可没少受王老婆子的气。平日里穿着下地的衣服是能对付就对付，好在大伙也没人穿讲究衣服干活儿，一样都是拿旧衣改的。她做的衣服是针脚不均匀还是裤腿一长一短，倒没显得太出格。但过年难得做一次新衣服，她也舍不得把布糟蹋了，往年不是婆婆弟媳就是母亲妹妹帮着做。
见王老婆子揭她的短，郑媳妇气得两颊通红，好一会儿之后才笑着说道:“我不是这块料，有什么关系，镇上的成衣又漂亮又耐穿，买一套不就可以了。”郑媳妇扯了下身上的衣服，她现下穿的这一套可是去年过年时，她家男人直接在店里给买的成衣，那新奇的样式让她好是风光了一阵。
王老婆子最是抠门，花钱比花命还难受，让她去买店里贵死人的成衣，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她撇撇嘴，说道:“你有钱你去买，我只是可怜郑婆子，砸锅卖铁娶了个儿媳妇回来，连套衣服都不会做。不但这样，还得帮着做呢，那么大年纪了，怕是穿针都得半天吧。”
郑媳妇不甘示弱地回嘴:“我婆婆她哪用得着你老可怜呀，我们孝顺着呢……”
薛靖芙有些局促地看着她们俩，她不知道怎么就因为她买了几块布料，就引起她们这么大的反应，两个人都脸红脖子粗的，看样子就要打起来了。
“你们两一人都少说一句，打什么嘴仗，整个车上就听到你们俩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吵死人了。”车上范老爷子敲了一下车板说道。
范老爷子不但是车上最年长的人，而且还和村长家沾着亲带着故，他的面子郑媳妇和王老婆子不好不给，相互瞪了一眼后便都收了声。
车上没安静多久，郑媳妇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薛娘子，你又接了什么大活了，这么大一包，又可以赚不少了吧。”
想到怀里的这包东西，薛靖芙就头疼。如果有得选择，她还真不想赚这笔钱。一百两虽然诱人，但却是块难啃的。薛靖芙苦笑道:“是一件人家赶着要的新嫁衣。”
“新嫁衣，那怎么会给你绣，你不是死了男人吗？多不吉利。”郑媳妇说道，话刚出口，她便觉得出错了:“哎呀，我的意思是喜服这些东西不是应该找个全福的人做，怎么会找个寡妇……”郑媳妇自己说着都觉得听不下去，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你就当我放屁。”
薛靖芙死了丈夫的话毕竟是瞎编的，对郑媳妇这句句诛心的话倒不是很在意:“郑大嫂，没关系的，你别打了。我们绣娘给人绣喜服，最后都会留下几针让新嫁娘自己动手，算是她们自己做的。我只是刺绣的，是不是寡妇这没什么，你想呀，这缫丝的、织布的、纺线的女工，不见的个个都是全福的。”
“还可以这样呀！早知道当初我的喜服也让别人给帮忙做了。你是不知道，当初我被人家给笑得呀！要不是我其他的活做的还算过得去，我婆婆就该当场把我给退回去了。”郑媳妇一转头就忘了自己就因为这个刚刚还和王老婆子吵了一架，自己又把话题往这上面绕。
“这么丢脸的事，自己藏心底不就好了，还好意思当做什么风光事的到处说。”王老婆子年纪大了，耳朵却依然很尖，嘴也毒。
“咳咳！”范老爷子不想再说话，咳了几声，好在郑媳妇她们也识相，终归是没再吵起来。
“老二，应该是再没人了，你下午不是还来一趟吗，赶不上的让他们坐下午的回去好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呢。”车上有人说道。
“好嘞，坐稳了，驾！”朱二坐上马车，马鞭子高高地举起，轻轻地落在马身上。
“等等，等等——”马车才刚走几步，便听到后面传来焦急的喊声。
“吁——”朱二一拉缰绳，马车便停了下来，轻微的颠簸还是惹来几声小小的抱怨。
李子从后边赶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还好，还好，算是赶上了。”
“兄弟，去哪呀？”朱二虽然觉得李子看起来眼熟，却一下想不起来他是哪个。
“我不去哪里。我是来送东西的。”李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束黄色的丝线递给薛靖芙说道:“这是周小姐刚得到的丝线，她说让你务必要用在喜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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