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到尾声，大寒将至，树林里的动物都在翻找着最后的吃食，准备好好地贴贴秋膘，让冬日好过点。
有三个慢慢地从树林深处走出来，肩上手上都扛着或挂着些许猎物，看来收获不小。
“大生，这次多亏跟着你，才能打到这么多东西，我往常自己进山的时候，撑死就两只兔子。”身上背着一串野鸡兔子的朱老二对他身边的汉子说道。
“二哥，快别这么说，这都是你的射箭有准头，和我有什么关系。”被称为李全生的后生说道。
“老二的准头再好，哪比得上你呀，你那只狐狸直接是从眼睛穿过去的，半点皮毛都没伤到，找个手艺好点的工匠销一销，你今冬的口粮算是有了。我打猎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过谁家娃儿的箭法比你好的。”年纪较大的张大旗对李全生的箭法更是赞不绝口。
“人家家里有田有地，打猎只是给桌上添碗菜，我靠这个吃饭的，不一样。”
“你这后生呀。”想到李全生的家境，张大旗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朱老二把往后掉的猎物往前拉了拉：“你这些年来，打猎做工什么的也快把债还清了吧。再过两年，或佃或买几亩地，农闲时再进山打猎，你这么能干，要不了多久就能娶媳妇盖新房了。”
“老二这话倒没错，咱们乡下人还是种地实在。这打猎什么的，饭都没得好好吃，运气好点能得一些，差点的时候进山几天手里都是空空的。”张大旗早先时候把打猎当做致富的捷径，家里的地也没好好种，成天成天的窝在山里。财没见着，好在家里的婆娘带着几个不大不小的孩子把地随便收拾收拾，不然，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了。
要是家里有地，谁还打猎呀。李全生有些惆怅，他也想过自己在田间地头劳作，婆娘忙完家里活匆匆忙忙出门给他送饭的日子，但家里那两间摇摇欲坠的泥巴房，还有爹娘看病吃药留下的那些债，哪能让人家姑娘一过来就过苦日子。
“再往前就是灰熊岭了吧，咱们就在这里先吃点东西再走吧。”李全生来到他往常歇息的大石头旁边说道。
灰熊岭上并没有灰熊，有的只是一座座墓碑，和无主的小坟包，偶尔还有一些暴尸荒野被野狗啃食剩下的残肢断骸。就是白天走在上面也是阴风阵阵。
灰熊岭是他们三人回村的必经之路，要穿过它至少也要半个时辰。现下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上了，几个人的确也有些饿了，便都取出干粮水袋，坐下休息。
李全生坐的位置正迎着山风，突然他眉头一皱，侧耳倾听，却发现原来那呜呜咽咽，断断续续的声音却消失了。
“大生，咋的啦？”朱老二觉得李全生的表情怪怪的。
“没什么，我好像听到有小孩的哭声。”
“你可别吓我，这大白天的哪会有什么小孩的哭声。”朱老二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在往出冒。
张大旗也认真听了一会儿：“好像是有，怕是谁家生了娃娃不要了，丢这来了。”
李全生放下吃食，拿上弓箭：“我去看看，要真是谁家不要的娃娃，咱们听到看到了，总不能让她在我们眼皮底下饿死。”李全生会这么激动也是有原因的，听爹说，他就是爹在打猎回家的路上，在灰熊岭捡到的。
“我也去，你老婶子娘家那里，有好几户人家生不出娃娃，这娃娃抱回去，那还不是抢着要。我就不明白了，这不想要孩子的人是一个个地往出生，这想要的娃娃的，就是急得火烧火燎，也下不出一个蛋来。”
“你们都去了，那我也一起吧。”朱老二费力吞下嘴里的窝窝头，也拿上弓箭。
“你也去，那谁看东西，咱们今冬可指着这些个开荤呢。”张大旗说道。
“那我去，张叔你留下。”朱老二讨价还价。他从前打猎都在村子边的山上，从来没有跑到这么远过，而且听他们说什么小孩哭声什么的，怪渗人的。
“你这朱老二，怎么这样胆小，你爹可是有名的朱大胆。”张大旗摇摇头，就地坐下：“你们快去快回吧，要是没气了，给人家好好埋了，回村后喊庙里的师傅念上两遍往生咒，让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好。”李全生扎紧裤腿，带着朱老二往灰熊岭走去。
敢进山打猎的人，就没几个胆小的，更何况有两人为伴。顺着断断续续的哭声，他们来到一处长满荒草的小斜坡。
“好像就是这里了，我下去看看。”李全生说道。这些草有被压过的痕迹，应该是有东西从他们站着的这个位置滚下去。
“那你小心点呀，有什么不对劲就大声喊。”朱老二把箭绷到弦上，严阵以待。
“嗯。”李全生边回答边揪着茅草往斜坡下走去，只几下，矫健的身影就消失了。
李全生往下没走几步，就看见斜坡的缓和处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女的，她身上还趴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走近一看，原来那小小的东西是个一两岁娃娃，他也许是哭太久，没什么气力了，哭两声停一下，哭声也是小小的像刚出生的小猫。他见到李全生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害怕，一双眼睛无精打采地盯着他看，把小小的身子往母亲的怀里缩。
还是活的，李全生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去，想把他抱起来，可他紧紧抓住他身下那人的衣服。
躺在地上的那人满身满脸都是血污泥垢，特别是裙子，本来是月白色，现在已经变得暗红，血腥味重得很，可奇怪的是并没有苍蝇蚂蚁什么的围着她们。
李全生把手指放在那人的鼻子下面，感觉到虽然微弱却的确存在的鼻息。太好了，这个也是活的。
李全生连大人带小孩地把她们抱起来，秋末了，他们穿的衣服也不少，却没废他什么力气，那男孩胖乎乎的，应该不轻，可见这个女人有多瘦。
“二哥，来，搭把手，是两个活人。”李全生边往上走边喊道。
“来了。”朱老二刚听到李全生的声音的时候，差点把箭都射出去了，听到他后面的话，才把心放回肚子。
“这可咋办？”看着李全生抱回两个血糊糊的两个人，朱老二直接就傻眼了。
“先把她们带回村里，请大夫看看吧。总不能见死不救呀。”李全生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作孽呀！好好的人怎么就这样了。”朱老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