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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魂归何处


  薛婧芙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的轻松过,不费吹灰之力便走过了好多好多的地方。

  她看见了那人鲜衣怒马领着长长的的迎亲队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满是喜意。他终于如愿以偿了,真好。

  她又看到自己曾经住过三年的院子贴着红色的“囍”字,她曾经最得力的丫鬟忙得脚不沾地,指挥着下人门进进出出。薛婧芙无声地笑着,她原以为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她会为她不平,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地抹眼泪呢。薛婧芙闭上眼睛,想哭却没有湿意。这样也好,女主人都换了,她若想着她,想必日子也不好过。

  再睁开眼睛时,她又看到她的宝儿在飘着零星鬼火的乱葬岗里,扑在一个很像她的人身上痛哭。说是很像她是因为她已经在这了,那个一身血污,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任宝儿哭得声嘶力竭的人又是谁。宝儿抬头看到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要抱抱,可是她的手却从他的小手穿了过去。她安慰他说不要哭,娘亲在这陪着你,可宝儿什么也听不到,只是用他的小手一次次地去拉她,去抱她,却一次次地落空,哭得更是歇斯底里。她想要落泪,但脸上却依旧一点湿意都没有,真奇怪。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邪风,她的宝儿从她眼前消失,但他那无助绝望的哭声还在她的耳边回响,久久不散。

  宝儿,宝儿!薛婧芙声嘶力竭地喊着,可宝儿还是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明明是晚上却灯火通明,明明没有火却能煮熟食物。路上跑的不是马,而是长着四个圆圆的腿的小盒子。天上飞的不但有鸟,还有奇怪的东西,它在一个地方把人吞进去后,到了另一个地方又把人给吐了出来。在这里,她看到了李雨涵说的只要一按就会亮起来的灯,一拨就会流出来的水。她看到了不用锄头耕作的土地,甚是许多不长在泥土里的青菜。

  她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她看到一对夫妇抱着一幅照片痴痴地看,那画面让她心碎,让她仿佛又听到了宝儿的哭声。照片上的人笑容甜美灿烂,像极了李雨涵。渐渐的,她们看照片的时间少了,那妇人的肚子鼓了又小了,一个小小的姑娘从蹒跚学步,背起书包去上学,再披上白纱被她的老父亲交到一个英俊又贴心的男子手里。薛婧芙发现了一件趣事,那就是李雨涵作的那些让最顽固的老学究都赞不绝口的诗词歌赋,在这个世界却属于“李白”,“杜甫”,“苏轼”,“孟浩然”……

  薛婧芙的身体没了,时间却很充分。她以为她是鬼,但她却能出现在阳光下。她又绝不可能还是人,因为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她,和她说话。她默默地学会了许多也许有用又也许没用的东西。

  薛婧芙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医院的产房里停下。

  此时,那个薛婧芙默默地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正躺在产房里痛苦**。她的丈夫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脸焦急,恨不能代替她受苦。时间过得真快,薛婧芙感慨,小姑娘也要当母亲了。

  你有两个选择。突然,从薛婧芙的脑海深处传出一个声音,两个画面也出现在她眼前。左边的是正在生产的薛婧芙熟悉的小姑娘;右边的是依旧趴在她身体上哭的宝儿。她的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但宝儿那里却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宝儿,她的宝儿,她从未忘记,分分秒秒都在思念的宝儿!

  你是谁?我的选择是什么?薛婧芙问道,像往常一样,依旧没有声音。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个声音说道:你的选择是进入左边重新投胎;或者是右边回到你原来的身体。顺便告诉你若是到左边的话你将一帆风顺地过一辈子。到右边的话,也许我们很快就又见面了,那时你可没得选择了。

  在那声音说出有什么选择的那一刻,薛婧芙就有了决定。如果我没有去左边的话,李雨萱会怎么样?她问道。

  李雨萱正是那个正在生产的女子。虽然她已经有了决定,但她害怕因为她的选择,耽误了她的生产,会让她一尸两命。当初,若她的母亲没有难产殒命,她的一生不会是那样。

  没有你,自然后面有的是魂要投胎,好了,告诉我你的选择吧。

  我要宝儿。薛婧芙刚说完,眼前便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她走后,那声音叹息:这两母女真像!好好过吧,别让你的母亲辛苦的付出浪费了。

  在一间破旧的茅屋里。

  “大生,不要嫌老赵我啰嗦,你自己都过得有上顿没下顿的,怎么还再拖上这两人。”发须都有些发白的赵大夫给薛婧芙看过之后,在灶台上边写药方边对李全生说道。

  “碰上了,总不好见死不救,而且那娃娃还那么小,哭得声都没了,怪让人心疼的。”李全生从只剩一点底的米缸里抓出几把黄色的玉米面,知道那小娃娃只是饿了没什么大碍后就抓紧时间准备熬粥。

  “唉,就你这小子心善。朱老二和张大旗哪个家里不比你好过,他们怎么不把她们带回家呢。”赵大夫说道。

  “这不是从山上下来,离我这最近嘛!二哥和张叔说让二嫂和婶子过来帮忙,应该就要到了。”李全生回答。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好心。”赵大夫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来头,看那娃娃穿的衣裳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怎么就给饿成这样了。那女子也可怜,浑身是伤,肚子里的娃娃也没了,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大生呀,你听赵叔我一句劝,等她醒了,就把她送走吧。”

  “好!”李全生回答,等药方上的墨迹干后,小心翼翼地叠起放让衣内的口袋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