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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七章 盖氏双雄(一)


  老王回去后,清扫门庭,继续他一天的生意。客栈像是一个镇子里的风向标,不多时,居民们都忙活起一天的生计。

  王越的老父亲起早贪黑,也成了一种习惯。老汉出门不久,张屠夫便气势汹汹的进入院落,四处寻找了两间偏漏的瓦房后,并未找到王越。于是在院中大喊。

  张屠夫这人,好似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魔力,咆哮粗狂的喊声,有着极强的穿透力。

  熟睡的王越,一咕噜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知道张屠那厮来了,忙着光脚相迎。

  出得门来,只见张屠手中拿着一柄亮闪闪的杀猪刀,身前的围布上遍布油污,还有一块块凝固成黑色的血渍。

  “嘿,小子!你可寻得那英雄?”

  王越忍不住冷汗直冒,看张屠那装扮,怎能让人静下心来回答。

  “张……张大人,进来喝茶,听我细细述说。”

  “俺没那闲功夫,不整那儒雅无力的排场。”张屠声势沉闷,说着扬起杀猪刀,飞快的在手心里挽出一圈圈寒芒,那尺许长的刀子,被他一玩弄,简直就跟玩具一样,随心所欲。

  王越很少遇到类似张屠夫这样的狠人,也不知跟这类人该如何交往,只是出于无奈,再看张屠,也未必赶在光天化日之下为难自己。

  想了又想,王越正了正神色,上前几步,继而说道:“既然张屠这么早就急着来问,我就实情相告。那英雄我是见着了,不过他没有我们想的那样好对付,他傲啊,看不起我们。”

  “啥?那匹夫竟敢瞧不起俺张飞?”张屠步法稳健,虎躯迸发,一把便将王越拉到近前,铜铃般的双眼直瞪的后者透彻心凉。

  “张屠,我给你寻人是仰慕你,能不能将那英雄带下山来,可不是我的责任,你这大清早的举着刀前来,是不是有些明目张胆了?”王越不清楚张屠夫的秉性,确确实实,现在大清早的,张屠操刀来访,无论是谁,也会认为张屠是来问王越办事不力的罪名的。

  张屠夫可不是官府,官府少说还会跟你讲些条条框框,张屠这样暴躁之人,出手定然直接果断。王越身为半个衙吏,自然知道官府的律法,官府是限制村民跟过往行人路上擅自带刀的。张屠虽是个屠夫,可大清早在众目睽睽之下,持刀上街,单单这一点来看,就能见得,这张屠必有其过人之处!

  “张屠,就因为没把人给你带来,你就持刀威胁?要是让镇子里的百姓知道了,你家那铺子就没生意做了,谁还敢跟你去做生意?”王越一句不成,又补充几句。

  哪知张屠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随手将杀猪刀一扔,愧道:“俺是个粗人,并无他意,俺仰慕那英雄很久,昨夜是一宿未眠,今日刚宰了一头野猪,便忙着来问你情况。”张屠面带愧疚之意,绝非虚言巧语。直把王越说的放下了心,张屠突然就是一个虎抱,将王越抱了个严严实实。

  刹那间,油污的味道夹杂着深沉的呼吸声将王越笼罩,张屠那满脸的络腮胡子,也一发不可收拾得一股脑儿扑在了王越的脸上。

  “哈哈,小兄弟。莫要见怪俺,俺这就向你赔罪。”张屠说着,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王越狼狈不堪,只有强颜欢笑,虽跟张屠近在咫尺,却总是感觉张屠远在天外,不知为何,张屠那喜笑颜开的外表下,隐约能嗅得出浩瀚傲世的煞气,王越心想,这或许跟张屠夫的职业有关。

  到了此刻,王越心平气和。难耐的挣扎了几次,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张大人进来喝茶,反正我们现在找到了那英雄的落脚之地,商量一下具体细节,过几日再去拜访。”

  张屠松开王越,挺着大肚腩,愤愤言道:“何须那么麻烦?你这就带俺前往,俺倒要看看,那匹夫有多大的勇气,敢瞧不起俺张爷爷!”

  王越悬着的心很快又上升到了喉咙眼,这张屠也太着急了吧。要是过几天还行,今天王越还想着去王家客栈赔礼道歉呢。

  “嘿,还磨磨蹭蹭干什么?快带俺走。”

  猛然间,张屠便拾起杀猪刀,一只如钳子般有力的手将王越牢牢卡住。

  “我服你!你且稍后,我去收拾一下,便带你去。”

  “收拾个王八犊子,你这小伙长的也不差,明眉亮眼的,何须取悦他人?速速带路,俺府中还有几十头猪等着被宰呢。要是耽误了事,俺可不轻饶你。”

  张屠夫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做事风格,王越可是倒了大霉。现在也不再顶撞,只得郁闷带路前去。

  大街上,光脚的王家小子跟油污满面的张屠,可是一道绝然的风景线。在平常百姓眼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无意间,王越便被损的体无完肤。

  在桃源镇,张屠夫可是出了名的蛮撞人,而王越,还是个文青小少年,这反差,明眼人一看,纷纷叹息不已。

  就这样,王越在前,张屠在后,终于在晌午时分,到了东山顶上。

  王越熟门熟路的走着,张屠看着那撰刻着“虎踞”二字的石碑,发出不明就理的大笑,却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高山流水,张屠那大嗓门,经此一喊。想要安心已不可能,果不其然,笑声未停,王越熟悉的方向就传来一人的傲慢之音,却悠扬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嚣?”

  张屠侧耳一听,凝神顺着声源看去,那边山洞口,果真是那位绿帽巾的赤面青年,踞洞而立。赫然间,张屠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愤怒,丝毫未理王越,径直迈开大步,朝着洞口走去。

  绿帽青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越,王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作势观赏起山间美景!

  这时,张屠已跟那青年对峙而立,却说张屠也未按照正常人的交往率先行礼,反而指着青年问道:“俺且问你,你为何敢自称虎王?美其名曰在此山虎踞?”

  张屠夫的开场白,使得王越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奈。这什么跟什么嘛?来之前不是说仰慕人家么?怎地这来了,却显得那么不近人情?这张屠,到底想做啥?

  一连串的疑问环绕在王越脑海,不过王越敢肯定的是,这两人很快就会擦出火花。王越可是真切的体会到,那绿帽青年也同样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主啊。这两人都好面子,自称英雄,张屠这样无礼,那绿帽青年怎能轻易输上一截?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张屠这一问,倒真给绿帽青年惹急了,只见他,冷眼睥睨,兀自抚须笑道:“莽夫之问,怎配让某回答?想某前些时日,城关力屠百贼,在此居住,管他是龙是虎,关你何事?”

  “嘿,你这匹夫,红唇白齿,莫不是欺俺?俺素来仰慕英雄豪杰,俺且问你,你是否瞧不起俺张飞?”

  “张飞?哼,你就是那西街的肉铺屠夫?屠猪宰狗之辈,怎能与关某并论?”那绿帽青年说笑着,转身作势进入洞中。

  张屠一怒,飞身极步迎上,嘴里骂道:“啊呀呀呀,哪里来的野人?戴顶绿帽子就瞧不起俺屠夫,看俺不戳你一万个透明窟窿。”

  绿帽青年,猛然停下,回身打量了一番张屠,笑道:“阁下要打,出招便是,何须这般张狂。”

  “啊呀呀,看我搓死你这大言不惭的匹夫。”张屠大吼之下,掀掉腰前猪油围布,杀猪刀明晃晃的,让人触目心惊。

  王越一看,暗道不妙。慌慌张张在后方劝道:“二位英雄莫要动手,莫要伤了和气。”

  可是王越哪里知道,那二人此时已是针尖对麦芒,就这样杠上了,谁肯服输?

  绿帽青年陡然退出数步,做了一个起手式,就欲大战一场。

  “哼,匹夫休要张狂,谅你手无兵刃,俺便让你一让。”张屠起臂一甩,那柄杀猪刀刷的一下飞出数丈之外,钉在废石中,寒光没入尺许,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动荡。

  这一手看似随意,实则没有个十多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更主要是那穿透山石的力道,就远非寻常的练武之人能比。

  刀飞石裂,一边对立的绿帽青年,眼中扬起一丝惊诧,不过高手过招,岂能是一招半式就能被吓倒的,张屠的扬刀之威,绿帽青年记在心中,却将不屑一顾表现在脸上。

  两人稍稍酝酿,张屠一声暴喝便率先出手。

  张屠虽然身材魁梧,但比起绿帽青年还是稍稍逊色一筹,不过张屠的猛劲却无法让人小觑,电光火石间,张屠便甩开膀子冲了过去,双拳紧握,直捣对方前胸。

  由于之前见识了张屠飞刀碎石的腕劲,此刻绿帽青年也不敢轻视,双眼一眯,腰身一拧,看着很自然得就压出了一个马步,半身下沉,好似泰山压顶,岿然不动。

  啪,双方硬生生的对了一拳,看不出谁高谁低?张屠面不改色,可是心跳加速。反倒是绿帽青年,赤面依然。

  “好呐,你这厮果然有两下子。”张屠绕了一声,毫不虚伪,对绿帽青年说出了赞赏之言。刚才那一拳对过之后,张屠自己的臂膀隐隐感觉到发麻,他是屠猪庖狗的高手,平常便善于徒手击毙野猪,因而对自己的力量是绝对自信的。夸虽夸了,这一下张屠也知道,遇上了难得的对手,登时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双脚猛一蹬地,再次欺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