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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真是没骨气,没义气,没良心。想当初,那个在小学学校里和我无话不谈,无所不助的尖子生,对我百倍关心与忠诚的义气兄弟,就这样被我利用之后随手丢弃、不闻不问,甚至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不去伸出援助之手,让他昏厥在地不省人事。且不管我有多少苦衷,我在那些不良青年一开始要殴打他的时候就应该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哪怕要挨打,两肋插刀,才是铁血真男儿。回忆起初中以后我们的种种联系,在黑网吧里度过的无数“美好”时光,令人怀念。我回想起他原来学习成绩的顶尖,升中学以后的堕落,以至于现在的悲惨,我怜悯他,我深深自责,我觉得他生不逢时,他不应该出生在这样一个浮躁多端虚伪万变的年代,丧失了智慧聪敏的天资,堕落成泥。杨修的家境不是很好,他跟我是老乡,他父母是耕田种地的农民,生着农村人本有的结实身子骨,有着过人的智慧和贪玩的****,也有城里人的心计与贪婪。他的父母来云南,在这里的夜市摆摊做生意,有时出去打打短工,一家人住在旧民族风情园里遗弃下来的破旧泥瓦房,日子便就这样过去,唯一改善生活的希望之光便在于这个家的独子身上,然而杨修升入中学,青春的浮躁不安开始泛滥,贪玩成性,他们便发现这唯一的希翼也在逐渐的微弱了,只需要一个拳头大的东西来遮挡,便永远灰暗,一生不会再见得到希望与光芒。

梁心本来要把我给送到家门口,但我竭力拒绝。他于是载我到一家小吃店里,想请我吃碗米线,也被我谢绝了,留着他一个人孤单地伏在桌子上吃米线。我出了店门口,离开了他的视线后,急忙改变了路线,向横店电影城走去。

其实,我不是不饿,只是觉得,要是跟着他解决了晚餐后,也许就不得不被他顺路载回家或者去大寨放松心情了,那样我就赶不上约会放了梁美鸽子了。我于是告诉他,我家有披萨饼。他狐疑的抬起头,看见我满脸正气,自信满满,一点也没有撒谎的虚心与羞愧。哈哈,我又没有撒谎,我家确实是有满冰箱的披萨和可乐,只是我不回去罢了!

很快我就走到了电影城。电影城离曼听公园只有百步之遥,期间相隔着好几条马路,路人络绎不绝,所以它们就像在赌气的****,冷漠背对,格格不入,却又藕断丝连;也像牛郎织女,相见时难别亦难,只有路人才能给他们相互带去绵绵的情思。犹豫不决的我于是考虑要不要去对面看一看杨修的状况,我把脖子伸得老长,眼光落在对面的曼听公园,好像一眼就能够看到他似的。但是我没有看见。我最终放弃了。我安慰自己: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他肯定早走了———才过了多久?他怎么走?可是时间又不够了,过马路太麻烦,一会回来肯定就迟到了。还是算了吧。我叹了口气。

我感到肚子咕咕噜噜地响,浑身乏力,好饿啊。我又神经质地“心灵感应”,觉得梁美肯定也饿了,或者没吃饱,就到电影城旁边的肯德基买了两个汉堡,两杯可乐,表面悠闲其实内心急躁地在电影城门口等着梁美到来。我瞅了眼手表,六点二十一分。电影院的门厅非常宽敞,装修精致,还挂着比四十二寸的电视机还大两倍的超薄液晶电视机。就像融入了现代科技的古时宫殿一般。出了大厅,就是灰色的水泥石板路,灰尘垃圾遍地都是,肮脏丑陋看不顺眼,与厅内形成鲜明对比,毫无美感可言。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妨碍那些商人小贩们摆摊,卖气球等玩具的,卖糖葫芦等吃食的,卖乌龟兔子等宠物的,不断吸引着孩子们的眼球,不少家庭教育极好、孩子成绩拔尖的家长便带孩子去观看、挑选、购买,把路给围得水泄不通;见没有东西值得买了,便走进大厅,到售票处买上几张电影票,顺便捎带着购买了售票房旁边具有现代特色的食物———爆米花或者汉堡包,冰淇淋或者可口可乐,再攥着电影票,管它是什么片子!然后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走进了电梯,去二楼看电影去了。

厅外依然被围得水泄不通,拥堵至极,人们争着哄着拥着挤向各个摊点,然而大家却都心照不宣地尽量避开一个人———一个孤零零的乞丐,老爷爷面前的小碗只放着一些小票子,那些票子零散胡乱地摆放着,就像他所占的空间那样空旷,就像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心情一样躁动不安,我从那只破旧的窄小的裂缝重重的碗中看到了如今年代现实的人情冷淡,世上的每个人,失去了信仰、丢掉了善良,再也不会去单纯地帮助别人,甚至为了自身利益还去陷害别人。而那个老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破衣烂衫捉襟见肘,却依然心平气和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无法理解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尽管我同情他怜悯他。我虽然喜欢文学,也接触一些哲学,但我总是会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我总是生活在他人的眼色及鄙夷当中,因为我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完美。也许,我到老后快死了也做不到老乞丐的那个境界。

毫无预兆地,六点二十八分,大雨倾盆而下。雨如豆大,似珠帘,繁密无间天衣无缝让暴露在大地上“高人一等”的生物现出原形。人们就像突然掉进水中的蝼蚁,尖叫着哄拥着慌张地向电影城大厅挤来。大家争先恐后,不满地嘟哝着抱怨天气,卑贱而庸俗,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华丽与高贵。

我等到了六点二十九分二十九秒,也没有等到梁美。先前电话里我们约定在大厅见,现在看来只好我先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