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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愿意放下所有骄傲来爱你(4)


  这回她眼前浮现出的是他扛头鹿标本挤公车的情景,那鹿被开了膛,压平了,四脚八叉穿在一根棍子上,像个超大的风筝。他在车里挤来挤去,大风筝扎在周围的乘客身上,赢得一片叫骂声。

  她斩钉截铁地说:“不啦,风干的也不要!”

  他很失望:“我妈特意请人带来的。”

  “哦,你妈请人带来的?那还是你留着吧。”

  “是带给你的。”

  “带给我的?”

  “嗯。”

  “她怎么想到带东西给我?”

  “你是我女朋友嘛。”

  “哦,差点忘了这档子事。”

  他解释说:“前几天满大富回家去,就是上次他媳妇跟你一起住院的那个,他是满家沟的人,我请他把照片带回去给我爸妈看,我妈就请他带了一些麂子肉来给你吃。”

  原来是麂子肉!怎么不早说呢,差点把人吓死。

  她问:“真的?专门带给我吃的?”

  “嗯。”

  她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这真是太感谢她老人家了,还没忘记我。”

  “我妈说你爱吃熏山鸡,想再带给你几只,但我家的熏山鸡上次全都给你了,现在又打不到山鸡,只好给你带了麂子肉。我妈说风干的麂子肉比熏山鸡还好吃。”

  “太谢谢她老人家了!”

  “哪天我给你送过来?”

  “你忙不忙?忙的话我自己过来拿。”

  “好。星期六晚上七点?”

  “行。”

  星期六晚上七点,他按时来了,还是穿着那件有校名的旧运动衣,还是满头大汗,但这次他不用她带领,自己主动说:“我去洗个脸。”

  她赶快去冰箱拿饮料,这回没拿汽水,拿了一罐可乐。

  他洗了脸回来,指指地上的一个布口袋:“麂子肉在那里面,你找个东西装了,我好把袋子拿回去。”

  她把饮料递给他,到厨房去找了个塑料袋,把布袋给他腾出来,还把上次装山鸡的布袋子也找出来,一并还给他。

  他接了袋子,加快速度喝饮料,大概又是怕浪费了。

  她问:“你不坐一会儿?”

  “不了,我还要做实验。”

  她诱惑说:“我把几张照片放大了,你想不想看?”

  他马上忘了实验的事:“想看,在哪里?”

  她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放大的照片,有他们两人的,也有她家三人和他合照的,是她认为自己照得比较出色的几张。

  他一屁股坐在写字桌前,边喝饮料,边一张张仔细看。

  照片的确照得很好,老的慈祥,小的恩爱,老的两个坐在前面,两颗头靠得近近的;小的两个站在后面,两条臂挨得拢拢的。四个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连眼神都挺像。

  他又拿起一张他们两人的合照:“这张也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是——两口子。”

  “知道的人呢?”

  “知道的人就知道不是两口子了。”

  “为什么?”

  “因为不相配,你是城里人,我是农村人。”

  “你现在不也在城里吗?”

  他想了一会儿,说:“你是教授的女儿,我爹妈字都不认识。”

  “又不是我爹妈跟你爹妈结婚。”

  他愣了一阵,叹口气说:“唉,世界上要是真有女人像你这么想就好了。你的男朋友太幸福了。”

  “我没男朋友。”

  “你到现在还没男朋友?那你太挑了。”

  “嗯,我是很挑,但我挑的不是钱财或者家庭,我挑的是人才。”

  他挺认真地想了一下,提议说:“你可以叫你爸爸帮你找,你爸爸是大学教授,肯定认识很多人才。”

  “但是我不喜欢大学里的人才。”

  “那你喜欢哪里的人才?”

  “我喜欢医生。”

  “嗯,医生也是人才,跟大学的职称是一样的。”

  “你们科里有没有什么人才?”

  他思索起来:“我们科里算得上人才的差不多都结婚了,只有两个没结婚,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小邓,不过他有女朋友,快结婚了。”

  “你呢?”

  “我?”

  “你还没女朋友吧?”

  他好像觉得她在揭他的短一样,不快地说:“你知道还问。”

  她厚着脸皮说:“那我就找你做男朋友吧。”

  “但是我条件不够啊。”

  “你不是人才吗?”

  “但是我别的条件不够啊。”

  “什么条件?你是农村人?你爹妈没文化?我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问:“你刚才说的就是你自己的意思?”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干吗要说?”

  “你是说你不嫌弃我是农村人?”

  “不嫌弃。”

  “你是说你不嫌我爹妈没文化?”

  “嗯。”

  “你是说——”

  她搂住他的脖子:“你别‘你是说,你是说’了,我说了什么你都听不见吗?”

  他的心跳像打鼓,但他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叫:“听得见。”

  “那你听不懂吗?”

  他红着脸,喃喃地说:“是我发梦吧?”

  “不是发梦,是真的。我喜欢你,从住院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他很惊讶:“从住院的时候?那有好几个月了呢。”

  “是啊。”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等你来追我呀。”

  “你都没告诉我,我怎么好追你呢?”

  “你怎么追?”

  “你叫我怎么追,我就怎么追。”

  她笑起来:“我叫你怎么追,那还叫追?”

  他一脸迷茫:“但我不知道怎么追。”

  看来指望这人主动是没戏了,她不得已求其次:“是不是我叫你怎么追,你就怎么追?”

  “嗯。”

  “我叫你想我,叫你给我打电话,叫你周末上我家吃饭,行不行?”

  “当然行啊。”他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你说的都是一些好事呢?”

  她被他搞糊涂了:“都是好事不好吗?”

  “但是你不是应该叫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吗?”

  “比如说……”

  “比如不给家里寄钱啊,过年过节不回满家岭啊,不跟乡下人来往啊,不抽烟喝酒啊,吃饭不能有声音啊,这样子的。”

  她很感兴趣地问:“是不是以前有谁这样要求过你?”

  “嗯。”

  “谁呀?曾经的女朋友?”

  “不是。”

  “这人是谁呀?”

  “是我的同学。她说这是对我的考验,如果我把她提的都做到了,她就做我的女朋友。”

  “那你做到了没有呢?”

  他垂头丧气地说:“没有。我没通过考验。”

  她心里涌起一股怜悯:“我不会这样考验你的。”

  “但是你不考验我,怎么会喜欢我呢?”

  “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考验你的。”

  他好像很喜欢这句话,像背格言一样重复了几遍:“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考验你的。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考验你的。那你是真正喜欢我啰?”

  “嗯。”

  他高兴得不知所措,傻笑了一阵,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我从现在起,叫你什么呢?”

  “就叫‘丁乙’啰。”

  他不肯:“那不行的,那就不像女朋友了。”

  “那你自己想个好名字啰。”

  他忸怩了一会儿,红着脸说:“我想叫你‘宝伢子’——”

  她差点笑喷,“宝伢子”,这么老土的名字,她才默念了一下,嘴里就能闻到一股土腥味了,但她见他一副极为诚恳且立等批准的样子,没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问道:“为什么要叫我‘宝伢子’?”

  “你是我的宝呀。”

  她心里一热:“好呀,你就叫我‘宝伢子’吧。我叫你什么呢?”

  他又忸怩起来:“随便你。”

  “那我也叫你‘宝伢子’吧。”

  他满意了:“我也是你的宝。”

  6

  丁乙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上,好像昨天还是旧社会,今天就跨入了新社会,搞得她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急需得到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

  但她的那个“宝”偏偏就不给她送证据来,半个星期过去了,他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她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打电话过去。

  他听见是她的声音,显然还是很激动的,但一声“宝伢子”叫过,紧跟着就来了一句很不浪漫的正文:“麂子肉好不好吃?”

  她娇嗔道:“怎么这几天你不给我打电话?”

  “啊?你上次说了叫我这几天给你打电话?我没听见啊,你什么时候说的?”

  她被他口气里的诚惶诚恐逗笑了:“我没说你就不打?”

  “你的意思是没说也要打?”

  “嗯。”

  “好,我待会儿就给你打。”

  她实在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板?我现在给你打了电话,你干吗待会儿又给我打电话呢?”

  过了一会儿,他真的给她打电话来了,但两边互换了“宝伢子”之后,他就没了下文。

  她问:“你找我有事吗?”

  “不是你叫我给你打电话的吗?”

  她只好慢慢诱导他:“你这几天想我了没有?”

  “想了。”

  “你想我什么了?”

  “我想宝伢子怎么对我这么好呢?全天下再没有谁比宝伢子对我更好的了。”

  她感动了,柔声说:“这个周末上我家来吃饭吧。”

  “就这么无缘无故来吃饭?”

  “怎么是无缘无故呢,你是我的男朋友了嘛,周末当然要在一起吃饭。”

  “但是我周末要去C县走穴。”

  “周末两天都要走穴?”

  “嗯,给我安排了三台手术。”

  她没办法了:“那好吧,你去走穴吧,下星期怎么样?”

  “下星期也要走穴,一直排到月底了。”

  她很无奈:“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他没吭声。

  她撒娇说:“你都不想跟我在一起,那叫什么爱我?”

  他又诚惶诚恐了:“我没说不想跟你在一起啊!”

  “那你星期五晚上到我家来玩吧。”

  “可是我星期五下班之后要赶到C县去。”

  “晚上就赶过去?”

  “不然怎么来得及做星期六早上的手术呢?”

  “那星期四晚上怎么样?”

  他犹豫了一下,说:“好,就星期四晚上,我先不做实验,从你那里回来再做。”

  她星期四下午就跑回家了,早早地吃了晚饭,洗澡洗头打扮一番,又把卧室收拾一通,就坐那里等他。

  他按时赶来,没穿那件著名的旧运动衣,穿了件很薄的旧汗衫,没领,一边的袖子已经部分脱离了主体,露出肩膀来。

  她吃惊地问:“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

  他把垮下来的袖子徒劳无功地往上拉了拉,说:“没有,挤车的时候扯破的。”

  她立即跑去找了件爸爸的T恤来,叫他换上。

  他拿着T恤去了洗手间,不一会儿回到她卧室,已经换上了,脸也洗过了,T恤有点短,但不影响他的气宇轩昂。

  他不用指点,就坐在写字桌前的椅子上,喝她给他准备的冰镇饮料,但两眼直愣朝前,望着墙上的挂历。

  她起初以为他在看那首她篡改过的《偶然》,正想把挂历翻个面,却发现他并没看《偶然》,看的是“茫然”,大概还不习惯于谈恋爱。

  她也是第一次正式谈恋爱,真不知道该怎么谈,但她知道如果她不找点话说,这呆子会一言不发地从头坐到尾,说不定还会要求回去做实验。她无话找话地说:“这几天忙些什么?”

  “还不都是那些事。”

  然后就没话说了。她暗自纳闷,不知道别人谈恋爱在讲些什么?怎么那么多话说呢?怎么我们就没什么话说呢?

  闷坐了一会儿,他问:“你家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做?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她不高兴了:“才坐了这么一下就要回去?”

  “坐这里没什么事嘛。”

  “难道一定要有什么事才能坐这里?没事你就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他望了她一眼,大概发现她脸色不对头,吓坏了,惶恐地看着她。

  她心软了,开导说:“你没听人家说,谈恋爱就是要谈?不谈,怎么能叫谈恋爱呢?”

  他想了想主动开一话题:“我把我们的事告诉科里的那些小护士了。”

  “真的?这么快?”

  “她们老给我介绍对象,又总是成不了,每次都是女的那边嫌我是农村人,这次她们又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就对她们说:你们不用给我介绍了,我有女朋友了,城里人!”

  她好奇地问:“是吗?那她们怎么说?”

  “她们问是谁,我就说是你,她们不相信,叫我拿证据出来,我就把那些照片给她们看了,她们才相信了。”

  “那些小护士还说了什么?”

  “她们问我是怎么追到你的——”

  “你怎么说?”

  “我说我没追你。是你自己喜欢我的,从住院的时候起就喜欢我了。”

  她差点跳起来:“你怎么能对外人说是我追你呢?”

  “我没说你追我呀。”

  “你没直接说我追你,但是你说你没追我,又说我从住院就喜欢你,那不等于是说我追你吗?”

  他想亡羊补牢:“那我明天去对她们说,你不是从住院起就喜欢我的,你是上星期才——”

  她笑起来:“算了,算了,快别描了,越描越黑。”

  他又自作聪明:“那我明天给她们嘱咐一下,叫她们不要往外传。”

  “快别无事生非了,你越叫她们不传,她们越要传。”

  他皱着眉头说:“她们怎么能这样?”

  “算了,不怪她们。防你之口如防川,越防你暴露得越多,你以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他仍然皱着个眉头,苦着个脸,好像不太明白她在乐什么。

  她笑了一阵,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是不是我一进医院,你就喜欢上我了,所以你亲自给我动了手术?”

  “我没给你动手术啊。”

  她大吃一惊:“什么?我的手术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

  “肯定是实习大夫,阑尾炎这样的小手术,都是实习大夫做。”

  “是个实习大夫做的?那怎么我妈听人说是你做的?”

  “只要是我带的实习,做的手术都算我头上的。”

  “天啊,哪个实习大夫?是男的还是女的?”

  “应该是个男的吧。”

  她气得乱捶他:“你怎么安排个男的给我做手术?”

  “哪里是我安排的?轮到谁就是谁,那段时间我带的实习大夫都是男的。”

  这段浪漫史就算被他“咔嚓”了,她心不甘,再查下一段:“那次查房的时候,你是不是特意把那帮实习生带走的?”

  “哦,那就是查完你那间病房就走了。”

  “不是你怕我害羞才把他们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