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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愿意放下所有骄傲来爱你(5)


  “查房害什么羞?”

  “但你们没查我呀。”

  他想了一会儿:“可能是查漏了,但我记得我后来补查了的吧。”

  她大失所望,又捶他几拳:“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又诚惶诚恐了:“早知道是哪样?”

  她不想再往下拷问了,估计换病房什么的,也不是她猜想的那么浪漫,他根本就不是个浪漫的人,以前对她也没什么浪漫的想法,直到她提出要做他女朋友的那一刻之前,他都没爱上她。

  不过在她提出来之后,他还是欣然接受的,看来对他这种人,只能既往不咎,着眼未来。

  但未来也不美妙啊,他已经快二十九了,三十岁就得生伢,如果生不出伢来,他还会跟她在一起吗?他妈妈说过她屁股太小,怕不会生养,那个四爷也这样说过。如果他们拿这点来挑唆他,很可能等不到他三十岁,就能把他们的事搅黄,因为他太遵从满家岭那一套了。

  她担心地问:“记得我到你家去的时候,你妈妈说我那里太小。她这次看了照片还有没有这样说?”

  “哪里太小?”

  她估计跟他没什么可含蓄的,只好直话直说:“屁股太小。”

  “她没说。”

  她心头一喜:“真的?”

  “照片照的是脸,又不是照的屁股。”

  原来是这个原因!她问:“你呢,你觉得呢?”

  他望了她一眼:“你坐在床上,我看不见。”

  她无奈,只好站起来,走到一边去,转来转去让他看。

  “光看没用,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肉。”

  她走到他跟前,站在他两腿间,他很学术地摸了一下,很学术地说:“你的盆骨应该不算小,但你屁股上没肉,就显得有点小。没关系,结婚之后会长大的。”

  “什么?结婚之后会长大?为什么?”

  “激素的原因吧。”

  “那我不结婚了,我不想那里长大。”

  他有点为难,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我们可以少同房,那样可能好一点。”

  她笑得倒进他怀里,他像接住了人家扔过来的一袋山薯一样,扔了又可惜了,放又没地方放,只好端在手里,这里望望,那里望望,好像在找合适的地方把她贮藏起来。

  她骑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你太好玩了,我要被你逗得笑死了。”

  他连连推她:“别这样,别这样。”

  “怎么啦?”

  “天热,穿得又少,这样会出事的。”

  7

  现在丁乙就盼着她“宝伢子”的导师快快回来,不然的话,他忙得飞起来,周末要去“走穴”,白天要上班,晚上做实验,还要带研究生,根本没时间跟她在一起。

  她总觉得不在一起就不像谈恋爱的样子,最后,她想了个好主意,于是给他打电话:“宝伢子,我今晚去你实验室玩,好不好?”

  “实验室有什么好玩的?”

  “我帮你翻译资料啊。”

  他马上答应了:“好啊,好啊,你是学英语的,你来帮我翻译资料,可以省掉我好多时间。”

  她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他的医院,他在大门那里等她,见到她就带着她去了医学院那边的实验室,一进实验室就把她带到一张写字桌前,指着桌子上面一叠复印的资料说:“就是这篇,你帮我翻译一下。”

  她在桌边坐下,看了一眼文章,天,劈头盖脸就是几个不认识的单词,蒙都蒙不出来的那种。她紧张地问:“有没有医学方面的英汉词典?”

  “有。”他一边给她拿词典,一边问,“你学英语的还要查词典?”

  “我学的又不是医学英语。”

  “哦,我以为学英语的什么词都认识呢。”

  “那你们学医的就什么病都会治?”

  “当然会治。”

  “那你们还分什么外科内科呢?”

  “有条件就这样分分,没条件就什么都会治。”

  她开玩笑说:“未必你还会接生?”

  “当然会啦,我实习的时候就接过生。”

  “真的?”

  “当然是真的,实习的时候什么科都去过,不然我回满家岭开什么医院?”

  她发现他在实验室还挺健谈,不像在她家的时候,逼半天才说几句话。

  但他没时间跟她说话:“你在这里翻,我去那边做实验。”

  “行。”

  她聚精会神地翻译起来,很快便发现不像她想象得那么简单,即便有词典,还是很难翻,因为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有那些词太长了,动辄就是几十个字母,从词根到词缀,全都是陌生的,刚查过词典,过一会儿又忘了,又得查词典,还有些词典上都查不到,只能连猜带蒙瞎翻,好不容易翻译了一小段,从头到尾看一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懊悔得要命,干吗揽这么个苦差事呢?说帮他翻译资料,其实是为了跟他待在一起,但结果却是各干各的。

  不过她现在已经给自己上了套子,想不翻也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翻。

  好不容易翻译了三小段,要上厕所了,跑去找他,见他正在一个玻璃罩子一样的东西旁边忙碌,人坐在玻璃罩子外面,手伸在玻璃罩子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挺专业的样子。

  她问:“厕所在哪里?”

  他不理她。

  她又问了一遍,他还是不理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手从玻璃罩子里抽回来,关上罩子,说:“我带你去。”

  她跟着他出了实验室的门,他指着拐角处说:“就在那里。”

  她以为他至少会陪她走到厕所门边,但他没有,像指南针一样,指明了方向,就不管你如何到达目的地了,由着她自己去摸索,令她有点不快。

  从厕所回来,发现他正在看她翻译的东西。她心虚地说:“翻译得不好。”

  他不客气地问:“你看不懂原文啊?”

  “看不太懂。”

  “那你别翻了吧,你翻错了可就害了我了,我不想一句句对着原文看你翻得对不对,那样的话,还不如我自己直接看原文。”

  她原以为自己的英语肯定会比他强,帮他翻译是对他的极大帮助,哪知道翻译他那个专业的东西还不如他,而他又这么不给面子,真叫她又羞又气。

  她生气地说:“你送我回去吧。”

  “等我做完这个实验再送你。”

  她没办法,只好又在桌边坐下。但她不想翻译了,翻了也白翻,连句好话都讨不到。

  他又回去做他的实验去了,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十分无聊,越想越气,这谈的什么恋爱啊?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一起逛街看电影了,主动跑来跟他待在一起,还被他这么冷落和挑剔。

  这种男朋友,真不如没有!

  她想赌气打车跑回家去,但从医学院到医院大门还有好长一段路,一个人走有点害怕,而且她也不好意思赌气,毕竟是她自己要跑来的。

  她趴在桌上打盹,打着打着,就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他推醒了:“喂,醒醒,可以回家了。”

  她睡眼惺忪地问:“你实验做完了?”

  “嗯。走吧。”

  她跟着他往外走,出了楼房大门,觉得外面好凉,不由得抱紧了双臂,而他也不知道体恤一下,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或者搂着她,给她一点儿体温,就那么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她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追。

  走了一会儿,她发现不是在向医院大门那里走,她问:“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我宿舍。”

  “你不是说送我回去吗?”

  “太晚了。”

  她的心咚咚跳起来,不知道是该跟他去宿舍,还是坚持让他送她回去,矛盾犹豫中,已经来到了他宿舍门前。

  他用钥匙开了门,自己先走了进去,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把地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踢到旁边去。她跟进去,发现屋子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桌、两把椅子,地上乱扔着一些报纸书籍鞋袜脸盆之类的东西,床单扯得歪歪斜斜,被子乱堆着,一角垂到地上去了。

  他走到床前,把被子往床角落使劲推了推,用勤劳的双手开垦出一块空地,说:“你睡这里吧。”

  “你在哪里睡?”

  “我到值班室去睡。”

  “我一个人在这里睡很怕。”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陪?”

  她气昏了:“我不在这里睡,我要回去。”

  “这么晚了,公车都没有了,怎么回去?”

  “你打的送我回去。”

  “我疯了,花那么多钱打的跑来跑去。”

  她气哭了,他顿时慌了:“哭什么,哭什么呀?不就是要我陪你吗?我陪你,我陪你。但你别碰我。”

  她心说,这回你真的放心,打死我都不会碰你了,等明天早上我回到家,就打电话告诉你,跟你分手!

  她只把鞋脱了,和衣躺到床上,发现他床上有股很浓的男人味道,呛死人,只好仰躺着睡。

  他拿了脸盆毛巾,出门去了,过了一会儿转回来,坐在写字桌前看资料。

  她估计他今晚不准备睡觉了。她想睡着,但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她提议说:“算了,你来睡吧,我起来坐会儿,反正我也睡不着。”

  “那就让我睡吧,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起了床,把位置让给他,他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一个人坐在桌前,越想越没意思,这就是恋爱?这就是爱情?怎么一点儿恋爱的感觉都没有?除了有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她的生活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还是一个人。或许还变糟糕了,以前没男朋友,她还不用惦记着约会,现在有了男朋友,不约会就像工人不上班,农民不下地一样,问心有愧,还怕别人查岗。

  他根本不稀罕跟她在一起,嫌她是个麻烦,是个包袱,如果今天没有她在这里,他还可以多睡会儿。

  她无声地哭了起来,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哭着哭着,发现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仍然睡得呼呼的,不由得化悲痛为愤怒,愤愤地想,我还在这里压低声音哭,怕吵着了你,而你呢?睡得像死猪一样,只怕我把喉咙哭哑了,都不会搅了你的清梦。

  想到这里,她也不压抑自己的哭声了,放肆地抽搭起来,决计要把他哭醒。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被哭醒了,揉了揉眼睛,吃惊地看着她:“你在哭?”

  她哭得更伤心了。

  他不解地问:“怎么啦?你饿了?”

  她不回答,继续哭。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筒饼干:“吃点饼干吧。”说着吃了一块。

  她一看,还是上次带回满家岭的那种饼干,说不定就是那次剩下的,就生气地说:“我要跟你吹。”

  他大吃一惊,差点被饼干噎住:“为什么?”

  “因为你不爱我。”

  “你瞎说。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样的?”

  她想列举一些罪状来控诉他,但发现没什么可列的,列什么?难道就列“你太忙,不陪我”?或者“你说我翻译得不好”?或者“你为了省钱不打的送我回家”?

  她发现他真是个狡猾的罪犯,他犯下的罪行可以把你气死,但真的要指控他的时候,却发现他一条法都没犯。

  不过,既然发现他没犯什么法,而她也终于用哭声搅了他的清梦,她心里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如果他现在把她搂进怀里,安慰几句,她就会原谅他,如果他来吻干她的泪水,那她就要以身相许了。

  但他显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坐在那里诚惶诚恐,小声说:“宝伢子,你真的要跟我吹?”

  她咬紧牙关说:“真的。”

  他恳求说:“别跟我吹,我会对你好的。”

  “你怎么对我好?”

  “你要我怎么对你好,我就怎么对你好。”

  她想说,我要你现在搂住我,但她有点说不出口,而且觉得要她说出来他才知道搂她,也太不浪漫了,只好迂回地说:“我要你跟我在一起。”

  “我是跟你在一起呀。”

  “现在是在一起,但是你总是忙,总是忙,从来都没时间陪我。”

  “我现在不是在陪你吗?”

  “你哪里是在陪我,你睡得呼呼的,把我一个人丢这里。”

  “你说你没瞌睡,我才来睡的呀,怎么又成了把你一个人丢这里呢?现在你来睡吧。”他说着就从床上下来,把位置让给她。

  但她不肯去睡,他拉她,她不动,他把她抱到床上去,让她躺下。她小声说:“我要你也来睡。”

  他犹豫了一下,在她旁边躺下。

  她侧过身,搂住他。

  他推她:“别这样,别这样,这样要出事的。”

  “你怕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还是红姑娘吧?”

  “什么红姑娘?”

  “红姑娘就是还没破身。”

  这个“破身”好难听!她没好气地问:“你的意思是问我是不是处女?”

  “嗯,就是你们说的处女。”

  “你问这干什么?”

  “是红姑娘就不能碰你。”

  “为什么?”

  “满家岭的规矩。”

  “碰了就怎么样呢?”

  “就不好。”

  “对我不好,还是对你不好?”

  “都不好。”他说完就从她手里挣脱,起了床,很坚决地说,“我到值班室去睡。”

  他就那么绝情地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待在他那乱糟糟的房间里,躺在他那男人味很浓的床上,辗转反侧到天明。

  她下了决心,坚决跟他吹,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回来了,还带了早饭回来,是医院食堂卖的馒头稀饭,有一小碟咸菜。他把早餐放在桌上,又去给她打洗脸漱口水,还拿出自己的牙刷,把牙膏都给她挤好了。

  她盛情难却,只好用他的牙刷刷了牙,在他的脸盆里洗了脸,坐到写字桌跟前去吃早饭。

  他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他的那份,坐在桌前看她吃,小声说:“宝伢子,你不会跟我吹吧?”

  她昨夜下的决心一下就灰飞烟灭,轻声问:“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

  “怎么会睡得不好呢?你不是走到哪里都睡得着的吗?”

  “我是走到哪里都睡得着,但是昨晚睡不着。”

  “为什么?”

  “我怕你要跟我吹。”

  “你怕我跟你吹,你还把我一个人丢这里?”

  “但是如果我待在这里会出事的。”

  “但是我就想你待在这里。”

  他无奈地叹口气:“你真是要难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