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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自从鬼子占领了县城,这日子更是没法过了。村里的男男女女都害怕的不行,村里四个姓的族长一合计,赶紧叫村里的女人和小孩都躲到村后的洛迦山上去了。

距离县城被鬼子占领不到七日,村里又新来了一队鬼子兵,开着几辆三轮摩托,每辆车上都插着一枚太阳旗。带头开道的是隔壁村的吕大麻子,这吕麻子在乡里是出了名的懒汉。从小上过洋学堂,还学过几年日文,祖上本来倒也殷实,但是自从染上了大烟,家产逐渐被吕麻子败光,传说他老爹就是被吕麻子活活气死的。后来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过上了讨饭的营生,这不,鬼子一到趁着自己会讲鸟语直接就做了汉奸。

吕麻子引着鬼子来到村北面的扎火庙门口,拿出个簸箕大小的铜锣使劲地的敲着,一边敲一边叫村里人集合。

四个族长不敢怠慢,急忙领着族人来到庙前。吕麻子平日里来到村里都是低头哈腰的,尤其怕吕氏族长吕二爷,按辈分,这吕麻子还应该管吕二爷该叫声二大爷。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见了吕二爷直接吼道:“老乌龟,快见过太君。”说着就想去揪吕二爷的褂子领,吕二爷两眼一瞪,‘啪’的一巴掌扇在吕麻子脸上,这吕二爷在村里是出名的暴脾气,年轻时力大如牛,虽说现在已是七十有二,到底还是有些气力的。吕麻子吃了一巴掌,顿时满嘴是血,捂着嘴巴差点摔倒。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还是咋地,学什么不好,学汉奸,狗匹挖(恶毒的骂人话语,意思不是人生的),老子抽死你!”说着吕二爷又是反手一巴掌扇在吕麻子另外一边脸上,吕麻子连滚带爬急忙躲到鬼子队长身后,两手捂着双脸再也不敢言语半句。

鬼子队长忽然说了一句地道的吴越方言:“伊确实该打,阿公勿要气,消消气消消气。”吕二爷听完一愣,转而对身边的章家族长说:“章老哥,介个狗匹挖会讲我们的方言,见鬼了。”

吕二爷话音刚落,鬼子队长又说:“介卯(这次)到嗝哆(这里)来勿是来杀人放火的,就是来看看风水的,大家勿要怕。介个庙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的住所了,大家该干嘛干嘛,有事体吕麻子会叫你们的。”说完一挥手,示意鬼子们进庙。

却说这个扎火庙,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建造的,十里八村的挺出名,村里不少人就是靠着这扎火庙吃饭的。农闲的时候就在这庙门口买些香火蜡烛,虽然如今天道不济,人祸不断,但是这扎火庙却一直香火不断。

庙里供奉的是鼎鼎大名的姜子牙,民间的人们都称呼姜太公。庙后面就是一间偌大的扇形祠堂,说是一间,其实是四间,村里四个姓氏的祠堂都在这间大祠堂里,从左往右依次是章氏祠堂、吕氏祠堂、易氏祠堂、左氏祠堂。

章家族长章老太爷一听鬼子要住扎火庙,立刻用拐杖重重的敲了几下地面,厉声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庙你们进去烧个香火是可以的,但是不能住人的!不能啊!”

鬼子队长听章老太爷一说,朝吕麻子使一个眼色,也不答话,领着众鬼子进到了庙里。

却说这个庙里的太公像,在方圆几十里地界内都是传的神乎其神的,有人说白天庙里有神仙,到了晚上庙里则闹鬼。所以平时村民们太阳一下山就不再进庙,连庙后面的四大祠堂也是不敢进去的。

吕麻子知道鬼子队长的意思,叫了俩小鬼子兵在庙门口朝天开了两枪以示威慑。几个族长虽然有怒气,但见鬼子一放枪,也是兀自胆怯了,章四爷长叹一口气道:“必遭天谴,必遭天谴。”说完颤颤巍巍的领着村民们散去。

吕麻子是本地人,知道这扎火庙诡异的很,所以太阳还未下山,吕麻子就和一群鬼子兵一起在庙里庙外点燃了上百支大大小小的蜡烛和火把。

村里头,太阳一下山,四个族长一起窝在章四爷家里商量鬼子进庙的事情。章老太爷盘腿做在竹榻上使劲地抽着旱烟,朝蹲在一边的左老七看了看。这左老七是村里四族中最年轻的族长才三十出头,平时话不多,但是主意多,碰到个大小事情,章老太爷作为村里势力最大威望最高的族长总是习惯让左老七发表意见。

左老七知道章老太爷的意思,于是看了看吕二爷和易六爷,不慌不忙的说道:“不着急,等个半炷香时间再说,小九应该就到了。”

吕二爷呷了口高粱烧问:“做啥子事体,别卖关子了,这个事体和小九有什么关系,叫你说你就说呗。”

易六爷笑着对吕二爷说:“二哥别着急,小七有小七的盘算,再等等吧。”

不多时,左老七起身说道:“来了。”

屋子里的人除了章老太爷其他几个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左老七,不用说,指定是小九回来了。

左老七吱嘎一下开了门,进来的果然是是左老七的弟弟。小九进了门,直接跑到水缸边,用葫芦瓢子舀起水就往喉咙里灌,喝了两大瓢,拍拍肚子抹了嘴巴打了个嗝才对左老七说:“哥,那些鬼子是假的!”

章老太爷一听,在竹榻上浑身一颤,但瞬间又平静下来。淡淡地对左老七说:“小七,你说说,介个到底是咋回子事体。”

左老七拿起别在腰间的烟杆,不紧不慢的填上烟丝,点上,在屋里踱了几步道:“果然是假的。小九你仔细说说。”

左小九轻声道:“先前七哥叫我去了趟县城探听鬼子的消息,五天前确实有一队鬼子兵出了县城,但是并不是到我们村子里来的,而且听说这队鬼子都失踪了,这事在县城闹得挺大,老百姓都知道,鬼子现在正查得紧呢。”

吕二爷道:“管他娘的是真是假,那帮家伙坏了俺们四姓的规矩,得想办法弄走他们才是。”

“弄走?怎么个弄法?狗匹挖的那帮鬼子手里个个都有家伙呢!”易六爷叹着气继续说道:“俺们连个像样的锄头都没有,干不过他们的。”易六爷显然不相信这些鬼子是假的,所以一开口还是叫那帮假鬼子是鬼子。

左老七听吕二爷和易六爷这么说也不反驳,继续抽着烟踱着步,看了章老太爷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是真鬼子,那反而好办,如今我们还不知道那群假鬼子的身份和目的,白天那假鬼子队长说是到我们这里来看看风水,我看多半也是借口,要不我们还是再等两天,看看那些假鬼子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说完便叫弟弟去扎火庙那边盯着,左小九应声去了。

一直不说话的章老太爷忽然开口道:“小七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我刚才也有怀疑,那假鬼子队长说是来看风水的,就这一点就可以断定这些鬼子不是真的,扎火庙太公像的秘密就我们四个人知道。还有啊,哪有鬼子讲方言讲得这么溜的。。。。。。”

章老太爷还想继续往下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左老七飞身到门后,低沉的问道:“谁?”

只听得做小九喘着大气在门外结结巴巴的说道:“哥,庙。。。庙。。。庙里。。。。闹。。。闹鬼了。。。鬼。。。鬼子。。鬼子全死了。。。每个人。。。脸上。。。脸上都有五个血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