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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鲁班打造定情物 眼镜框风靡始北宋


售房大厅里散去一半人,余下有看广告的,有聚一起闲聊的,有被礼仪带走看样板房的,刘季在人群里找寻着,方才只顾了台上,没重视吕都尉哪里去了。吕都尉迈步进了大厅,走到了刘季身后,一拍肩头,刘季回身,看见吕都尉说道:“去哪了,错过了好声音——”

吕都尉也不回答,拉起刘季,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外,吕都尉对刘季说道:“刘兄,我方才去屎溺,巧得很呢,遇到了木兰姑娘,她把腰牌送给我,邀我择日去天上人间会她——”说着,从袖筒里取出腰牌。

刘季听了,半信半疑,看那檀木,上面刻着天上人间木兰生卒年月等,道:“在教坊司注册的艺妓,才有这样的腰牌,李兄真艳福齐天——”

吕都尉道:“要么你再吃一次那福寿贝?”

刘季酸溜溜地咏道:“臭味熏天,饶了我吧,得道成仙,啊——庄子曰:‘道,无处不在,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也’”说着,当胸打了吕都尉一拳,二人背着手,谈笑风生,迈着方步出了颜井道。

走在街上,吕都尉瞧着两边店铺,目不暇接,刘季一旁介绍着。吕都尉问着刘季:“成都私盐生意好做么?”

刘季道:“还好,这些日子有事回余杭,不能陪李兄了,李兄什么时候离开成都?”

吕都尉道:“再过个十日八日吧。”

刘季道:“日后多书信往来联系。”二人留了地址,拱起手,说着后会有期。

吕都尉没回馆驿,方才一路过来,看了不少店铺,没有一家木器店,他向路人打听,有人告诉他,城西郊外背靠大山,森林茂密,很多木器场建在那里。看看天色申时,吕都尉寻思着酉时黄昏前或可回来了。你道这吕都尉找木器场作什么,吕都尉急着明天去见木兰姑娘呢,想着把那一对贝壳琢套眼框,当个稀罕玩物送给木兰。他必须找到一家木器工场,借些钻、锯类的雕琢工具。

吕都尉一路上打听,一路上赶着,渐渐离了城里,城里飞檐走壁,挡了视线,这成都城外西面连绵山脉,绿色长廊,山下村屋,依约可见。村前一牌楼,全木质材,吕都尉瞧着楼顶,五丈多高,最高处当中镌刻着“木法自然”,四根冲天立柱,基座有大石夹固,立柱分内外两层,内层一柱,楠木材质,花鸟虫鱼,跃然柱上,外层空心,镂空雕刻,可轻轻转动,形似旋转的花灯。吕都尉脚下踩着石板小迳,小迳蛇蟠,村门洞开,有几间巨大的石板场房,房门也是开着的,吕都尉进了门。

一少年迎出来,头裹巾帻,半身直缀,腰间勒一条布带,圆口布鞋,袖口挽着,裸着小臂,眉毛上颤着木屑,笑着说道:“欢迎光临,您需要打点什么?”

吕都尉心想,直接说借工具来的,未免唐突,就说道:“都有什么?小哥哥给介绍一二。”

那少年说道:“轮、舆、弓、庐、匠、车、梓。”

吕都尉笑着说:“方才入村口,看见那牌楼,技艺果然精湛。”

那少年听了,说道:“客官,请随我来——”带吕都尉进了一间展房,进来一看,亭台楼阁,房陵庙宇,居室家具,舟车轮轿,工具兵器,微缩景观,琳琅满目,看得吕都尉眼花缭乱,那村口的牌楼,立在案台上,小了百倍,真的就是旋转的花灯了。

少年请吕都尉在一太师椅上坐下,说道:“本店设计加工,也按客官意图打造。”

吕都尉赞道:“技艺不凡,鲁班在世,荒郊野外,独木孤树,被师傅们一段,一刨,一磨,成了活生生的物件了。”

那少年躬身拱手,谦虚道:“客官过奖了,鲁班爷符咒云:伏以,自然山水。万物皆是有生之物,道旁之弃,如弃之婴幼,辅以匠心,枯木逢春。”

吕都尉连连点头,心悦诚服,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能够说出这般哲理,他的师父又具有什么样的境界呢。少年看吕都尉若有所思,说道:“今日来此,客官不吝赞扬之词,另有缘由吧?”

吕都尉听了,也不遮掩,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来只为了借些工具,恐麻烦了小师父。”说着,从袖口里摸出来那两枚贝壳,被雪隐的石头磨得锃光瓦亮,泛着波纹,握在手里,看着喜欢。那少年一眼瞧了,面露喜悦之色,询问着何物。吕都尉说道:“钱塘江河口有一种福寿贝,这是它的壳子,我已经打磨过了。”

少年说道:“玉不磨不器,这贝壳子磨光了,也成了一件稀罕物了,不知道客官要借什么工具,做什么用呢?”

吕都尉说:“我想把这壳子掏空了,剩余周围一圈,然后两个壳子窄处相对接合,宽处打眼儿,系一根皮条勒在头上,做成一个眼框。”

“这个创意太棒了。”少年此刻显出孩子气,兴奋得眼睛也说出话来:“你等着——”少年转身出去,一会就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块马革,上面插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吕都尉从未见过这些工具,也叫不上名,更不知道怎么使用。一个锥子倒是眼熟,可是锥子上面一头安了一个类似弓弦的装置,少年演示着,一手把锥子对准木头,另一手上下旋转着弓弦,那锥子旋转着钻进了木头。吕都尉也学着他的样子,转了两下,锥子一滑,扎了食指,血滴子冒了出来,吕都尉觉得这疼痛超过了在武举擂台上,自己被那个状元郎的齐眉棍,梢了肩头。

少年叫着来人呢,一个中年男人跑过来,少年吩咐着来人:“带这位客官上些药去。”又眨着眼睛,近乎央求地对吕都尉说:“我来做这玩意儿,我不收工钱!”吕都尉望着少年的小脸蛋,想着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做这个眼框时,同样如此乞求着堂兄吕夷简,攥着手指头,点着头,忍着痛和中年男人走了。

机械锥比手锥钻力大,差点戳到了骨头,在木器场的郎中室里,治外伤的药真不少,足够几百伤兵使用的了。吕都尉手指上缠着布,又回到了展房,看不到了那少年,截住一个抱着木头的工人问,那工人说,在工房里呢,客人不得进入。吕都尉就在展房里坐下了,等着。门外天空昏黄下来,吕都尉坐不住了,在展房里踱来踱去,不经意地瞟上两眼案台上摆放的物件,他在颜井道看到的那些别墅,也在这些微缩景观里,小楼上雕刻着颜井道三个字,除了不知道比例小了多少倍,其余外观完全一样。

吕都尉取出那块腰牌,手掌大小,溢着芬芳,握在手里仿佛握着了木兰姑娘的手。

都尉站在那里愣神儿,房门户枢吱响了,那少年蹑足进来,都尉转身来看,一眼瞧见那少年鼻梁上戴着一副眼框,曲如弯月,亮若寒星。少年摘下了眼框,瞧见了都尉手上的腰牌,带着吃惊问道:“客官手上的腰牌,可是天上人间的吧?”说着,双手递给吕都尉那副眼框,从吕都尉手上拿过腰牌。

吕都尉说道:“是啊,小哥怎么一眼认得?”

少年看着腰牌,道:“这种腰牌是府衙教坊司在此处定做。”然后,又惊讶道:“你认识木兰姑娘?”

吕都尉道:“今天来此,就是为她打造这物件儿。”

那少年悔恨道:“哎呀,这物件儿应该刻上木兰芳名才是。”

吕都尉端详着,这眼框与他期待的相同,可也不一样。那两个支架可以扣在耳朵上,女人头发长,刚好被隐藏起来,比较一根皮筋勒在头上,既舒服又美观。少年此刻一副老成,恢复如初,说着:“我改进了佩戴,采取户枢的机械原理,两侧各加了一条楠木支架。”

吕都尉说着:“非常好,支架这么细,且打磨得滑如玉石,摘下能合,这眼框上的户枢比较门上的户枢小了太多,巧夺天工啊——”

少年说道:“在那些微缩景观里,这类构造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吕都尉指着那颜井道小楼模型,问道:“打造这个需要多少费用?”

少年回答道:“包工包料五百贯,来料加工三百贯。”

吕都尉重复着说:“我说的可是颜井道别墅区里的那些楼——”少年笑着点头。

吕都尉从袖口里掏着交子。少年拱手,已经在和他告别了:“客官,没有事情,您请便,我去了。”

吕都尉一把拉着少年的袖口,递过来交子,少年说道:“客官,我说过了,不要付钱的。”吕都尉执意要给,索性扔到了桌子案上了。

“我说过了不要,就不要的,我就是和你弄个好玩意,玩玩啦。”少年又稚气起来,从桌子上抓起了那楮纸,一把塞进了吕都尉袖孔里。

房门外,有个妇人叫着:“老嘎达,吃饭了——”少年闻听,答应着跑出去了,把吕都尉甩在了屋里。屋外又传来斥责声:“还没出徒,就私自接活,你爹爹知道了,看不揍扁了你——”吕都尉跟着出来,看那说话的女人,三十几岁,穿着粉色褙子,袒着花边抹胸,胸怀溢出,细皮嫩肉,看着吕都尉出来,内敛着笑意,说道:“客官不要见笑,孩子手艺不好,多担待了。”

吕都尉俯身鞠躬,深施一礼,客气地说道:“哪里哪里,小哥哥手艺甚好,在下长了见识,正不知道如何谢呢。”望着天上零星,继续说道:“天色晚了,耽搁小哥哥晚饭,我回去了,以后有活一定来此!”

那少年在妇人身后插话说:“如不是天色已晚,我一并打个盒子给你了。”

那妇人也说着:“是啊,这确是个好玩意儿,有个盒子才好。”那少年对妇人耳语了两句,那妇人出手要了眼框,让吕都尉稍等,跑着去了工房。吕都尉看那妇人,手茧饼厚,与那胸怀溢出的嫩肉,非一身所生。少年拉着吕都尉,聊着木兰,去了饭舍,随便吃了些炊饼烧肉。那妇人拿着一个盒子回来,对吕都尉说道:“这是客户甩下的首饰盒子,还刻有木兰芳名,方才刻上去了。”吕都尉仔细寻那眼框腿上“天上人间木兰”刻字,渺如蝼蚁,洞若观火。

盒子手掌大小,镌着鹿纹,泛着光泽,里面垫着黄色绸缎,把眼框放进去,刚好尺寸。少年说着:“这是我娘的手艺,可是收费的哦——”吕都尉听了高兴,把方才付给少年的交子又拿出来递给了那妇人,妇人也不推让,只说着给孩子买些笔墨用了。

吕都尉把盒子装入袖囊,拱手道别,朝院外那条蛇蟠小径信步而去。欲知吕都尉能否见到木兰,请关注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