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之后，在农林水办公室里开了一个小会，梁副梁大全进来就问道：“南远怎么还没有出来？”
唐左拉着朦朦胧胧的眼皮，打着哈欠说道：“可能他以为今天要去云雾村量地，所以就不出来了，想跟我们在里面汇合吧？”
“唐镇怎么也没有精神，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昨晚上去做了贼吗？”梁大全嘲笑道。
“这鸟不拉尿的地方，有什么好偷的？”唐左不动声色地说道。
“不一定是偷东西，采花也是贼呀！”李阿四笑着说道，“老张，你说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张平安无精打采地说道，“在山上折一朵野花难道也是贼吗？”
梁副连忙打断，说道：“算了，别等南远了，等一下咱们再过去，再跟他说一下也一样。”
“昨天晚上开会回来，我就跟女书记通了电话，她现在还在市区，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市领导下来，我跟她汇报了昨晚召集村民开会的情况，主要还是讨论了有关系计生的问题。”梁大全语气中有一点沮丧，“关于征地费的问题，女书记的意思是要我们跟计生办合作，争取从征地款和青苗款中将计生罚款扣除下来。”
“我当然知道，如果跟随计生罚款结合在一起的话，问题会更加复杂，这村里有很多人都欠计生罚款，有的已经欠了十几年了，本来征地的补偿就不高，甚至可能抵不上计生罚款。如果明明知道那些征地款还不够计生罚款，谁还会配合我们征地呢，就算我也不会去，多些一举，有些人连开会都不感觉兴趣。”
“但是话又说回来，计生工作一票否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既然计生办提了出来，我们就必须照办，而且要不折不扣地执行，不管多大的困难都必须服从！”梁大全斩钉截铁地说道。
“有些人知道最终一分钱都得不到的时候，他们就不配合，只要有一家人不配合，其余的人就会有样学样，这里的人就是这么邪乎！”唐左打着吹欠说道。
梁大全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征地丈量的时候，最好有当事人在场，最好让他们亲自量，确定数量之后要他们签字确认，以免以后发生纠纷，说不清楚。”
“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与计生罚款挂钩，在农村，什么事情一旦与计生挂上钩，就什么都做不好。”王镇埋怨地说道。
“计生工作一票否决，人家计生办要求这么做，我们有什么办法，就是书记也得妥协呀，何况咱们小小的农林水办？”梁副做出无辜的模样说道。
“那就让他们计生办的人去搞，他们自己收不到罚款，倒来连累我们，搞得我们的工作都无法进行，这条公路本来就工期紧，现在这样搞不好法，拖慢了进度，咱们怎么向市政府交待？”唐左说道。
“就算要与计生工作挂钩，也不能这么快就跟农户说，要知道农村的工作是很难的，现在这么一搞，也有可能那些超生户会要求提高征地款和青苗款。”王镇说道。
“这个绝对不能够答应，标准是由国家定下来的，这没得商量。”梁副说道，“再说这个我们说了也不算。”
“不管样，人家肯定要有一点收入，如果没有一点好处，谁跟你们干？”唐左说道。
“老张，你有什么主意！”梁大全见张平安一直没有说话，于是问张平安。
其实张平安自从昨天晚上开完会之后，就在心里一直骂梁大全为白痴，就算是要跟计生罚款挂钩，你也不用这么早就暴出去吧，到最后结算征地款的时候再说不好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他都不明白，又或者他是故意搞这一出，给自己工作提高难度，找一点刺激？
张平安说道：“在这里始终都是猜测，我们要到现场去，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我相信会有人过来的，起码那些没有罚款的农户，他们是希望拿到征地款的。至于那些不来的，我们只能够一户一户地做工作了，不过，现在我担心的是有人起哄！制造谣言和混乱！”
梁大全说道：“老张说的有理，那我们就现在过去吧，叫上第五标段的何工，我们在哪里集中好一点呢？到呈建民的店里吧。”
“也好，”张平安拿出图纸出来，打开翻到最后几页，指着图纸上的地方说道：“咱们从这里开始，我看过了，这边征用的都是山地，也没有什么竹木，这些山林的主人也没有违反计生政策，没有罚款，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样也很对，我们要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梁大全说道，“老张，等一下你叫上施工队的，让南远去叫人，今天就把那山地测量了。有了这些山地，可以让第五标段开工，其他的我们慢慢去做工作，唐镇，你跟我和王镇去做工作还是跟老张去测量？”
“我跟老张去吧！”唐左甩着头，像是努力驱散身体中的疲惫似的。
“出发吧，都坐摩托，老张带唐镇，阿四坐自己的摩托车，我开农林水的那辆，顺便带上王镇！”梁大全说道。
“有两辆摩托车就行了，老张那辆比较强劲，250CC比我们的大一倍马力呀，他带两个人没有问题，我跟梁副用农林水的那辆好了！”李阿四说道，他之的以这样建议，那是因为他一个公私分明的人，现在去云雾村是公事，不想用他私人的摩托车，因为这要耗油和损耗。
“我等一下还要接南远。”张平安说道，“你们三个人一辆车吧。”
唐左就说道：“阿四，别那么小气啦，人家老张用自己的车都没有二话，出一趟云雾村能够耗你多少油呢？”
“人家老张有的是钱，咱们怎么能够跟老张比呢？”李阿四说道，“我的工资不高，一分钱也是钱，蚊子再小也是肉呀！”
“你没有钱，你家几兄弟个个都在市区买地皮盖楼，你阿四盖了六层半，别以为我不知道。”唐左说道。
“唐镇你不知道，为了盖这六层半，我家里的竹山都卖光了。只剩下这几百块工资，怎么养活得了一个家？”
“你的楼出租呢，你老婆还在人民医院做护士，工资起码有上千吧，这你也哭穷？”
“你知道什么，我老婆的工资要养她的父母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困难！”
张平安从办公室旁边的楼梯底下推出摩托车，打着火之后，唐左就窜过来，径直坐在后座上，说道：“昨晚搞得睡不着觉，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等一下送我到南远家里去睡一觉，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叫我，要不下午真没有精神。”
“昨晚搞什么？”张平安问。
唐左眼神闪烁，说：“没什么，就是睡不着而已。”
“是不是想着楼上的周书记，或者楼上的周书记的动静太大，吵着你了？”张平安开玩笑说道，因为唐左的宿舍与周傅青正是上下楼的关系。
“讲的螺事，没有的事！”唐左失口否认。
来到道班第五标段的项目部，何工和鲁工也准备好了，他们有一辆皮卡车，跟在张平安的后面，这让唐左心里又产生了一阵不平衡，埋怨道：“人家都坐起小车来了，我们做公事还要用自己的私车，连油钱都没有补助，真是天差地别，没得比呀？”
“有什么办法，谁叫咱们来到这个穷沟沟里的乡镇工作呢？”张平安说道。
“其实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发财，老张！”唐左试探着说道。
“比如呢？”张平安问。
“比如你这十几万，如果不捐出来自己用的话，现在你都有自己的私车了…”
来到云雾村，在村口的公路边上，南远站在路边等，张平安在他面前停下来，南远就说道：“我已经叫人到那边等了，咱们过去吧，梁副他们呢？”
“别管他们，我们先搞了那边的再说，早一点开工，咱们的农庄就早一点建成，早一点挣钱！”张平安说道，并向后面一指，说道：“你坐五标段的车来吧！”
“就几步路，走路都可以到！”南远口上这样说，但还是上了五标段的车。
来到南远的水田旁边，张平安在路边停了下来，将摩托车捡到路边的蔽阴处放好，五标段的何工也下车来。张平安就指着水田，说道：“就是这块水田，是这位南大哥的，昨天说的变更用来堆余泥的就是这里！”
“这边的山林征地手续，今天就可以做好，明天你们就可以进场开工了！”张平安说道。
何工说道，“应该没有问题，明天我们派两台勾机，勾出一个平台出来，要搭一个棚，然后还要选一个好日子，搞一下开工仪式，请指挥部、公路局的领导过来剪彩，十个标段当中，应该是我们第五标段最先开工的了。”
“选好日子，当然要咱们老张出马了，他是咱们这里最出名的命理先生，好过你翻日历牌。”南远说道。
“这些小事，当然是翻日历牌方便啦，”张平安说道，“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