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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战成名(2)


  之前就跟荀绍不对盘的红脸副将这次也来了,一听就觉得这是痴人说梦,轻蔑地笑了一声,转头朝周丰容行礼:“大将军如何看?”

  周丰容沉声道:“此事不妥,当务之急是将魏军驱逐出境,而不是跟他们一较高下,荀将军莫要意气用事才好。”

  荀绍转头朝他抱拳行礼:“大将军一番好意,末将铭记在心,只是此次西北主帅是末将,还请大将军见谅。”

  红脸一听就要与她理论,却听周丰容道:“你说得对,军有军规,此次是我僭越了。”

  没想到他竟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荀绍反倒错愕了一下。

  计划虽然定下了,但显然许多人都怀着不满。撇开周丰容,这次连霍江城也觉得不妥,事后还多次私下求见荀绍,劝说了好几次,但她都不肯更改计划。

  发兵前一晚,荀绍分别单独召见了诸位副将,讨论了一番军策之后,对每个人都问了同样的问题:“此次攻打魏国,你们谁肯任先锋?”

  众人逮着机会便劝她收回主意,哪有要做先锋的,倒是老将柏铭义最支持她,一听到发问便表态说愿意前往。

  第二日出发之前,先锋定下,共有二人,一人是驻守秦城的年轻副将顾司凌,还有一人便是驻守充州的老将柏铭义。荀绍下令二人率骑兵先行突袭,自己亲自领着主力跟在后面。

  周丰容无法认同她的计划,自认待在此处也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见昭义军并入,荀绍手上不再缺人,便带上人马离开了凉州。

  大军三日后到达廖渠城。

  顾司凌和柏铭义已领兵杀去,荀绍也带着主力专心准备进攻,后方忽然快马来报,魏军带着人扑杀过来了。

  荀绍急忙调兵应对,一面派人去前方传令,命顾司凌和柏铭义撤回。谁知传信兵到了前面,没见到二位先锋官杀魏兵,却见二人在半道中自己先厮杀起来了。

  消息传回,副将们大惊失色,荀绍反倒连声大笑,而后叫竹秀亲自去后方传信。

  扑杀而来的魏军并没有想象中可怕,因为龙亭和吴忠早就静候在途中伏击。周丰容大约是半道得知了情形有变,竟又赶了回来,与他们前后包抄,与魏军厮杀成了一片。

  段宗青察觉中了埋伏虽惊诧,但仗着兵力众多,觉得要杀出去也并非难事。哪知原本要去攻打廖渠城的荀绍竟突然带兵折返。

  荀绍受的伤还没全好,但今日心情畅快,丝毫不觉有碍,她拍了拍禄螭骢奔入阵中,大喝一声:“段宗青!你不是会用埋伏害我堂兄性命吗?今日就让你尝尝这滋味!”

  段宗青咬牙切齿,故意大声道:“你身为主将,连自己手下副将死活也不管,只顾自己功勋,还好意思叫士兵们替你卖命?”

  荀绍哈哈大笑:“段将军竟会知道此事,想必柏铭义很辛苦才将消息送给你的吧?”

  段宗青脸色阴沉,拍马就冲了过来。

  荀绍正要上前应战,身旁忽有烈马疾驰而出,周丰容黑马玄甲,手提银枪,挡在她身前:“把他留给我。”

  话音未落,人已冲了上去。

  段宗青看清来者何人,不禁得意。周丰容看在眼里更添怒意,一张脸上虽没什么表情,手下却一招快过一招。

  彼此过了百招,段宗青便察觉出自己轻敌了,可已来不及。荀绍趁着斩杀敌军的间隙转头看去,周丰容已将段宗青逼下马去,恰是当初他被段宗青逼迫的场景颠倒了过来。

  周丰容习武霸烈,一枪扎入段宗青肩胛,竟没入了整个枪头。他跃下马来,迅速抽剑,又在他膝头划了一道。

  段宗青吃痛跪地,荀绍立即上前,解了绳索套住他,拍马疾驰,将他拖出阵去。

  “绑了押回洛阳,斩首示众,扬我军威!”

  西北军山呼海喝,此起彼伏,魏军其他将领本还在负隅顽抗,此时见主将被擒,不禁渐渐灭了士气。

  顾司凌直到战事快结束时才带兵返回,身上受了伤,神情却很亢奋,向荀绍行礼道:“报将军,奸细柏铭义已被活捉!”

  荀绍的手紧紧撰着缰绳:“带上来!”

  柏铭义的盔帽早被摘了,西北风沙吹出来的黑黝黝的脸上全是血污。他跪在荀绍面前,不说也不动。

  荀绍怎么也没想到奸细竟然会是这样一位长辈。她故意说要去攻打魏国,就是想连根拔起。若是奸细,定然会顺杆而上,还会联合廖渠城守军和段宗青夹击西北军。

  荀绍派顾司凌与柏铭义同往,半道就拖住他,让他无法引来廖渠守军,自己转身正好和龙亭、吴忠等人的伏兵给段宗青来个前后夹击。

  不过这次也多亏了周丰容半道返回,否则此战绝不会这么顺利就结束。

  荀绍看着柏铭义便想起荀鸣,心中恨意骤起,扬手便要下令处决了他,却被霍江城及时拦下。他打马凑近,低声道:“少主三思而行,此事还得交由洛阳发落啊。”

  荀绍怒道:“交由洛阳顶多就是个斩首!不将他凌迟处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可少主若真这么做了,必然会有人趁机大作文章,少主的将位来之不易,千万三思啊。”

  荀绍抿唇,忽然想起应璟的话来,她生性如此,迟早会遇到这种情法两难的事,他倒预料的精准。

  她紧捏了半天的拳头终究还是松开了,如今他为战事已做了许多,万一自己再惹出什么事来,恐怕会给他添乱,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也罢,就暂饶他一条狗命!传令下去,即刻挥兵,光复凉州!”

  霍江城松了口气:“少主英明。”

  应璟此时正皱着眉头瞪着刚回洛阳的杜衡。

  “你带回来的这是什么?”

  杜衡讪笑着将身后的孩童拉过来:“荀、荀将军说这是荀鸣遗子,父母双亡受了影响,在西北待着恐对其不利,便托下官将他带回来,请宁都侯代为照料一段时日。下官本要拒绝,可她再三恳求,又自称在都中都是些不常走动的远亲,下官就……啊,不过她说了,一旦回都便来接他回去。”

  应璟垂眼看着孩子,脸色阴沉。

  杜衡抹把汗:“那个……荀将军还说,请宁都侯千万不用多与他接触,只需叫几个下人照料着他就好了。”

  应璟挑眉:“她这么说了?”

  “是啊,下官还奇怪呢,她再三强调了,请宁都侯千万、千万、千万不用亲自教导他什么。”

  “哦~~~”应璟笑了,这混球指使他就算了,还嫌弃他会把孩子教坏是吧?

  “来,过来,”他朝孩子招招手,脸上春暖花开,“本侯一定亲自、好生教导你的。”

  然后等你那混账姑姑回来再好好算一算账。

  明朔二年二月,荀绍驱逐魏军,光复凉州。

  魏国本要再战,但国中大约是起了争执,此事不了了之,战火也就暂时熄了。

  西北大捷,荀绍却不敢掉以轻心,巩固边防是重中之重,安顿百姓也成了当务之急。如今凉州城已被洗劫一空,不少房屋和良田被毁,民生成了头等大事。

  荀绍下令所有士兵卸甲还田,尽快恢复民生。小铃铛不在身边,她少了桩牵挂,本人便亲自投入了进来。每日一早便带着人在凉州城里奔波,手底下那些副将受了感染,也纷纷褪下铠甲,做了回平民。

  那日她带着竹秀从城中返回营地,忽然瞧见有队人马在帮着当地百姓重建房屋,竟然是周丰容的人,这才想起此战他帮了自己不少,而自己一直忙碌着,竟然都毫无表示。

  当晚将军府设宴,款待众将,庆贺得胜。

  薄春夜晚寒凉,周丰容姗姗来迟,一脚跨入门来,却见一张大桌,众人围坐一起,不禁蹙了蹙眉。

  荀绍眼尖看见,暗怪自己粗心,她本身没有门第之见,设宴也按照她父亲在世时的规矩,丝毫无等级区别,这与在都城中分案而坐的规矩是绝不相同的。周丰容本身就傲气,世家公子与一些出身平民甚至草莽的人坐一起,大多都会心生不快。

  她忙起身道:“大将军擒拿段宗青时受了些伤,不能吹风,还是坐我这里吧,我这里离门远些。”

  这不过是客套话,虽然众人围坐无高低之分,但她是主帅,多少会有些不同吧。

  周丰容依旧冷颜少语,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了,对她抬了抬手:“无妨,荀将军坐吧。”

  荀绍见他模样虽依旧冰冷,却无不悦之色,放下心来,率先向他敬酒,感谢他此战多番相助。

  周丰容却道:“我只不过是在后方压了个阵,战策和主力都是荀将军的。至于段宗青一事,我怀着私怨想与他一较高下,此事传出去未必光彩,无须再提。”

  荀绍好笑,不提的话,这功劳不就平白无故成她的了?

  积雪消融,春风拂面,连西北都开始感受到微弱的春意时,朝廷派来了官员。

  荀绍将手下副将们送走,与周丰容坐在亭中演对军阵,抬头就见竹秀领着杜衡来了,立即起身相迎。

  “荀将军得胜,大快人心啊!”杜衡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朝她和周丰容分别见了礼。

  “杜大人客气。”

  杜衡道:“今日在下跑这一趟,一来是替朝廷送来些款项以备西北重建;二来是看看西北如今民生,回去禀报陛下;三则是桩小事。”他呵呵笑着,朝身后摆摆手,立即有三个下人上前,每人手中竟捧着一只大碗。

  “这是……”荀绍已闻到酒香,暗自激动。

  “宁都侯说将军骁勇善战,乃国之栋梁,他感佩在心,无以言表,只能奉上三碗薄酒,还望将军笑纳。”

  若是应璟在跟前,荀绍真要夸他一句了,当即便拱了手道:“多谢宁都侯,本将却之不恭了。”

  正伸手去端,身后一直坐着的周丰容忽然道:“慢着。”

  荀绍转头就见他皱着眉紧盯着那三碗酒,蓦地瞥她一眼,眼神竟满含警示之意。

  她恍然记起先帝时曾有官员明争暗斗,东北军营有个主将打了胜仗,却被朝中“赐酒”给害了性命,想必他要提醒她的就是这个。

  荀绍看看杜衡,怕他起疑,朝周丰容笑道:“大将军稍候,末将喝完这三碗酒便马上来接着演阵。”说完从左往右依次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合浦风酒,西北烈酒,汝南涤秋醉。好,实在再好不过!”荀绍抹了抹唇,朝杜衡行礼:“多谢宁都侯赐酒。”

  杜衡瞥一眼周丰容,又呵呵笑道:“荀将军不必客气,宁都侯将荀小公子照顾的也很好,你们交情这般过硬,他对你得胜一事是真心高兴啊。宁都侯还让在下转告将军,待将军还朝,他会代替陛下和太后出城三十里相迎的。”

  荀绍再次行礼道谢。

  杜衡告辞离去,她转头一看,亭中已没了周丰容的身影。

  竹秀从旁边神不知鬼不觉地闪出来,神神秘秘地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大将军这段时日一直留在西北,莫不是为了你吧?”

  “怎么可能。”荀绍还在回味美酒,咂着嘴白了她一眼。

  竹秀切了一声:“那你说他怎么还不走?若说开始是为了国家打仗,那现在仗打赢了,他又帮你重建凉州,又与你讨论阵法战术,以前在洛阳时他会跟你做这些事?他转变了许多,别说你没看出来!”

  荀绍仔细想了想周丰容来此之后的所作所为,甚至是他说的话和神情举止,最后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大将军的心思我就不琢磨了,我自己下的决定,当断则断。难不成他真回心转意,我就再欢天喜地贴上去?”

  竹秀叹息:“我也不希望这样啊,可要再来一个你愿意贴,他也愿意被你贴的,似乎很困难啊……”

  荀绍瞪她。

  西北已渐渐安定,周丰容决定告辞离开西北。他已数日没与荀绍私下接触,临走也没有刻意道别,走得几乎有些悄无声息。

  当日午后荀绍巡视完凉州城回来,就听说大将军已率人马到了城门口,忙赶去相送,竟只来得及见到队伍的尾巴,好在霍江城替她送了人,也不算太失礼。

  霍江城策马到她身边,远眺一眼道:“大将军为人虽然淡漠了点,却秉性正直,昭义军曹刘二将被斩,只怕他心有不快,却还是肯助人危困,也难怪少主会对他……”

  荀绍干咳几声:“军师就不要取笑我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三月初,洛阳城中碧水嫩花,一城鲜翠,荀绍班师凯旋。

  城中已多年没这么热闹过,街上人山人海,老人被搀扶着出来,小孩被扛在肩头,朱雀大街上放眼望去全是乌压压的人头。负责守卫的禁军们平常严肃刻板,此时也只能无奈苦笑。

  “哎哎大婶,别挤了,将我推出路上去可是要挨罚的。”

  “军爷忒小气,不挨着点怎么看的着嘛。”

  “……”

  时将正午,春阳当头,叫人惬意的眯眼,城门口忽然一阵骚动,马蹄阵阵,荀绍带着一万西北军入了城。

  虽然许多人已不是第一次见荀绍,但这样英姿赫赫的模样却真是头一回。

  她像刚从战场上疾驰而回,身跨名驹,盔甲凛冽,身后负一杆长枪,姿容端雅却气势肃杀。队中荀字大旗招展,她脊背挺直,如以往每一代荀家将领凯旋回都时一样,此刻哪有什么男女之别。

  百姓们群起山呼,沿道楼上有人将新摘的花瓣抛洒下来,甚至还有女子对着荀绍丢罗帕。

  洛阳城从不缺传奇,而荀绍已成了最新的那个。

  她先入宫去拜见幼帝,禀报了战事情形和西北近况。太后气劲太长,根本不想见她,她便回了府。

  这一路上虽然风光,实际上她是在端着架子,如今回了府,轻松自在,当即沐浴更衣,睡了个饱觉,然后找出美酒痛饮一番。

  竹秀跟在她身后长吁短叹,若叫那些百姓瞧见她这般模样,一定会将先前勾勒的好印象幻灭成渣。

  荀绍躺在榻上阖眼假寐,她在一旁整理带回来的行李,口中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接小铃铛?”

  “随便,反正暂时不去。”

  竹秀听她口气有些不好,奇怪地看过来:“怎么了?你离开都城这么久,还能跟国舅怄气?”

  荀绍抿抿唇,不好意思直说,否则会显得她太小题大做。

  应璟明明说了会出城三十里相迎,她还真在那儿等了许久,结果直到入城都没见到他影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总觉得自己被他玩了。

  亏她之前还自认误解了他,渐渐对他改了观,没想到他还是这德行!

  竹秀见她不答话,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大意是应璟帮了她不少,虽然二人有过节,但我们荀家人是大度的,是宽容的,是不屑与他斤斤计较的,所以就算是去道个谢,还是该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