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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求你了,舅舅!(2)


  “驰援凉州?”周丰容已作势要走,闻言又停下步伐,思索片刻道:“这些年南征北战,时隔多年,只记得有这桩事,具体如何倒忘了。你为何提及此事?”

  荀绍干笑一下:“没事,只是偶然想起而已,将军慢走。”

  如果你还记得我曾与你并肩作战,会不会高看我一眼?

  天气实在不好,但定下的出发日期已迫在眉睫。

  竹秀听闻荀绍要出远门,缠了她很久要跟去玩,被荀绍大言不惭的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实际上是怕再被应璟拿她的胸来刺激自己。

  竹秀不高兴,好几天没理睬她,原本伺候地就马虎,这下更是敷衍,到后来好几天都没见着人。

  荀绍摇头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转眼到了出发前一天,她忙着做出发准备,便告假没去宫中当值。

  到了傍晚,老管家忽然跌跌撞撞地跑来找她,口中直呼“不好了”。

  “怎么了?”

  老管家喘着粗气道:“竹秀被下大狱了!”

  “啊?”荀绍摆摆手:“怎么可能啊。”

  “千真万确啊!河南尹那边派人来知会了。”

  “河南尹都介入了?”荀绍一听头都大了,再无心收拾东西了,赶紧出门去救人。

  河南尹尚未回府,显然就在官署里等着荀绍呢。

  荀绍快马赶来,连马鞭都没放下,到他面前劈头就问:“敢问大人,我的下属究竟所犯何事?”

  河南尹长得高大却很胆小,盯着她手中马鞭缩了缩身子,堆笑道:“荀大人,你这下属不是中原人吧?她不懂我们汉人规矩,冲撞了朝廷的祭天大典,这可是大罪啊。”

  荀绍皱眉,竹秀虽然有些鲁莽,但还不至于轻重不分到这地步。何况祭天大典在皇家宗庙,她能进得去?

  她心里稍一琢磨就有数了,抿抿唇道:“大人就直说要怎样才肯放人吧。”

  “荀大人果然是明白人啊。”河南尹抬手,请她借一步说话。

  荀绍跟过去,就听他道:“大人得太后赏识,要做未来皇后,那是外人挡不住的。至于官场,还是少插足为妙吧,也留些机会给别人嘛。”

  荀绍眼珠轻转:“你的意思是……我将去合浦建功的机会让出来,你就放人?”

  “哎哟荀大人您可别误会,我哪有本事说放人,我也只是听命于人啊。”

  官场黑暗,荀绍总算窥得一斑。

  “也好,那有劳大人多照顾我这个下属,我这就回去办妥此事。”

  河南尹一听她放话,二话不说,拍胸脯保证竹秀只是在狱中暂住,保管她吃香的喝辣的。

  荀绍道了谢,转头出门时就冷笑开了。

  若以她本人来说,要放弃再好不过,谁稀罕跟应璟一起去?可她偏偏受了丞相和太后的授意,非去不可。这群人官场倾轧,也就只敢拿她开刀。

  等以后拿回将军之位,再与尔等宵小算账!

  她气冲冲地回了府,天已黑透。

  老管家见她空手而归,脸色不善,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说了句:“有客来访。”

  “什么人?”

  应璟自厅中走出,长发散在耳后,大袖宽衫从容,如在自家一般,倚着门看她:“我还是第一次来荀家老宅,挺气派的嘛。”

  “哪里比得上你宁都侯府。”荀绍正忙着想法子,无心应付他,走进厅去随口问道:“你来有事吗?”

  “我听说大将军给了你东夷的情报,此行你是我下属,就不该主动呈上来?”他自顾自坐了,又道:“顺便再来看看你是否准备好了。”

  荀绍心道我去不去的成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她忽而心思一动,她官微人轻,奈何不得河南尹,可应璟可以啊!

  “宁都侯……”

  应璟端着茶的手一抖,抬头看她:“你这是怎么了?”居然没阴阳怪气地叫他国舅。

  “是这样,我们家竹秀她……”荀绍说的不情不愿。

  回都任官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困难重重也只有自己承受,她从没想过要向这个造成她如今困境的人低头。

  应璟听完后久久不语,荀绍以为他在思索对策,半晌偷瞥他一眼,却见他正盯着自己贼笑。

  “你笑什么?”

  “既然是有求于我,那就求啊,你这样说几句,就想让我帮你?”

  荀绍气愤道:“你别得寸进尺!”

  应璟叹口气,“那好吧。”说完径自起身要走。

  荀绍想到竹秀,一时心急,快走几步扯住他衣袖:“求你。”

  应璟扭头:“求人也要说些好话啊,你求谁啊,连个称呼都没有。”

  荀绍磨了磨牙,努力挤出张苦兮兮的脸来:“求你了,舅、舅!”

  应璟一张脸瞬间黑了个透。

  大晚上的又开始下雨,应璟出门登车时走得很慢,荀绍以为他还在气她那声“舅舅”,怕惹急了他救不回竹秀,只远远的跟着。

  坐上车后,他揉着膝盖叹气道:“早知今日要去官署,我便换身衣裳出门了。”

  荀绍早在刚才就想说了,就这闲散模样从荀家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主人呢!但这会儿有求于人,她得摆出好态度:“宁都侯穿什么都风度翩翩,无所谓的。”

  “哟,原来你这么欣赏我啊。”车中悬着的灯笼晦暗不明,他散发披肩,宽袍微敞,冲她一笑,十足十一个妖孽。

  荀绍扭过头不看他。

  车行到官署,他下了车,对荀绍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免得节外生枝。”

  荀绍这会儿很听话,只要他赶紧把人弄出来就行。

  河南尹刚洗漱完毕,正搂着小妾说情话,被下属的拍门声给扰了兴致,气冲冲地拉开门,一听清是何事,赶紧整衣出门。

  荀绍躲在车里,看着他一路心急火燎地进了官署,老远就在喊:“宁都侯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她不禁感慨,权势的确是个好东西。

  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应璟人就出来了。河南尹鞍前马后地相送,应璟走得很慢,他也不敢加快,低着头一路赔笑脸。

  范一统扶着应璟上了车,车立即行走起来。荀绍急忙问:“人呢?”

  “放心,随后他会用车马好好给你把人送回去的。”

  荀绍这才放了心。

  应璟瞥一眼她的脸:“你似乎对这个竹秀很容忍,她出了事也这般紧张,看着倒不像主仆。”

  荀绍把玩着腰间的小坠子,沉默着不说话。

  应璟笑了一声:“罢了,我也不是要打听你什么,你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她叹口气:“若是我哥哥还活着,竹秀已经是我嫂子了。”

  应璟愣了愣,倒没想到这一层。

  “当年我哥戍守苗疆,拔了竹秀的寨子,她气不过,去找我哥比武,不想因此生情,后来还追随他千里迢迢去了西北……我哥战死在那年隆冬,只要开春他们就能完婚了。”

  荀绍当时提出过让竹秀回苗疆去,当夜她却身披嫁衣潜入敌营,一连斩杀了十八人,回来时嫁衣上的红又深了一层,地上是淋漓了一路的鲜血。

  她拄刀站着,说她不回去,来了就没想过要走。

  本就是她荀家欠了人家,怎敢把她当仆人看待。

  车稳稳停下,宁都侯府到了。

  应璟探身过来按了按荀绍的头:“我最无法理解的就是,你明明经受过战争的创伤,为何还一定要再回到战场呢?”

  荀绍微微一怔,尚未作答,他已揭帘下车,似乎本就没期待什么答案。

  “对了,”他在车边站定,又换了张朗然笑脸:“今日这可是人情债,我会记着的,他日你得还我。”

  “……”荀绍一句感谢已到喉边,闻言立即咽了回去,吩咐车夫赶车回府。

  没想到竹秀比她还早回来,一见到她先大叫:“别过来!等我先去洗个澡,我快疯了!”说完蹭蹭蹭朝后院跑去了。

  荀绍目瞪口呆,积攒了好多动情的安慰之言顷刻化作一江春水流尽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竹秀就将荀绍从床上拖了起来,说国舅派人来了,马上就要出发。

  荀绍边穿衣服边打量她:“你进了一趟大牢变尽责了啊,居然来伺候我穿衣服。”

  竹秀笑嘻嘻地凑过来:“这次是我不好,捅了篓子,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就带我去合浦吧,国舅那边也说我可以一起去呢。”

  “姓应的真是多事。”荀绍挠挠头:“算了,你来就来吧,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万一再出什么事,我赶回来都来不及。”

  双方在东城门碰头,本以为国舅出行会是很大的排场,没想到只有几辆车马,随行护卫也都乔装成了平民百姓。

  荀绍坐上应璟的马车,疑惑道:“这是干什么?”

  应璟也是一身便装,看起来像是个年轻商贾:“你已经被朝中眼红的人给盯上了,未免有人捣乱,我们还是先行一步,让大部在后面慢慢走吧。”

  荀绍皱眉:“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功勋,何必这么争着抢着。”

  “你是将,只知沙场杀敌为功,其实战后安定才是真正的大功。丞相手底下有好几个下属被我压着至今未能升迁,早就急了,偏偏这时候你冒了出来,太后和丞相都对你栽培提拔,你又是个女子,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荀绍眉头皱得更紧。

  “怎么,现在知道官场复杂了?我让你退出时你不退,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应璟闲闲地捶着膝盖。

  “不趟一下,如何知道这条河有多深?”荀绍冷哼:“多谢国舅关心。”

  这一路远去千里之遥,十分枯燥,途中也没有想象中的惊心动魄,以至于二人最后只能以拌嘴来打发时间。

  荀绍实在受不了应璟的毒舌,最后跑出车去骑马而行。竹秀也是,连着好几天和她一起骑马赶路,后来深秋寒雨一层层的落,才又回去坐马车了。

  荀绍不以为意,戴着斗笠身披蓑衣,每日和范一统并驾齐驱。

  他主子寒碜她,她就拿他报复,弄得范一统一路阴沉着脸。到后来连他统领的下属都开始背地里叫他饭桶,竹秀更是一口一个饭桶不离嘴,真名俨然已被埋没。

  那日半路投宿,应璟受了感染,竟也不慎脱口而出喊了一声“饭桶”,荀绍笑得扶着客栈房门直不起腰。

  应璟丝毫不觉尴尬,笑得温文尔雅,安抚范一统道:“是我一时失言,回去赏你千金,升官一品。”

  范一统顿时怨气全消,高高兴兴地谢了恩。

  竹秀幽幽看一眼荀绍:“如果你也这么大方,天天管我叫饭桶都行。”

  “……”

  这之后荀绍好长时间都没再戏弄过范一统,日子过得好不落寞。

  合浦郡靠海,还没到境内,已经能感到很重的湿气。

  最近仍然是阴雨不断的天气,道路不太好走,可应璟似乎有些心急,叫范一统加紧速度赶去郡守府上落脚。

  荀绍总算钻进马车,却见他造型古怪的好笑,半边身子斜倚着,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伸着,膝盖到小腿部分还绑着厚厚的一圈绒毯。

  “你这是打算过冬了?”荀绍指指他那条腿:“就给这一条腿过冬?”

  应璟睁开微合的双目,看她一眼又闭上:“嗯。”

  荀绍讨了个没趣,再看他脸色似乎不对,双唇都有些泛白,心里奇怪,难道是病了?

  马车在此时忽的重重一颠,停了下来,荀绍揭帘一看,范一统顶着一头的雨水跑了过来。

  “公子,前面的路被雨水冲垮了,马车过不去。”

  竹秀撑着伞过来,也对荀绍抱怨:“我就说这种天气不要抄近路嘛,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哪里走过山路,万一出了事就后悔了。”

  荀绍道:“这时候你就别说风凉话了,那你说要怎么走?”

  范一统也眼巴巴看着她:“还请竹秀姑娘赐教。”

  竹秀手不安分地转着雨伞:“要么退回去走官道,要么就在这里等雨停啊。”

  “要等多久?”车里的应璟忽然发话。

  “这要看雨什么时候停了。”竹秀抬头看看天:“不过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啊。”

  范一统环顾四周,着急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地方落脚啊,公子你的伤还能拖吗?”

  “伤?”荀绍转头看了看应璟的腿:“你这腿上有伤?”

  应璟看她一眼:“别管它,你还是当它在过冬好了。”

  荀绍翻个白眼,披上蓑衣跳下车,对范一统道:“你带我去前面看看。”

  范一统领着她到了前面,原来有条小河,上面架着的木桥在连日大雨下被冲垮了。虽然河面不是很宽,但水流湍急,马车是肯定过不去的。

  偏偏河对面就有集镇,真是叫人眼馋无奈。

  荀绍一转身往回走,一边问范一统:“应璟那条腿是怎么受的伤?”

  “荀大人忘了?就是当初在西北领兵作战时落下的啊。后来他回朝任文职,却又被派去出使西域三载,艰苦跋涉,就治不好了,每到连绵阴雨时就疼痛,有时连路都不能走。”

  荀绍恍然记起那日求他去救竹秀,他一路都走得很慢,这一路上还总时不时揉腿,不想是这样。

  回到车边,应璟的脸又白了一分:“怎么样?”

  “不好走,不过还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荀绍指指范一统:“让饭桶背你过去就好了,水流有些急,注意些就行。”

  范一统一听觉得可行,马上就要动手。

  应璟竖手阻止:“诶,不好,他身上都湿透了,我这伤经不起湿气的。”

  “那就其他侍卫。”

  “他们哪个不是淋得浑身湿透。”

  荀绍不耐:“那你想怎么样?自己在这儿过夜吧!”

  应璟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忽而幽幽一笑。

  荀绍瞬间明白过来,勃然大怒:“你也太没人性了吧!居然要我背你?”

  “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人情债呢。”

  “……”

  荀绍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最后终究除了蓑衣,背过身去:“要走就快点!”

  应璟笑眯眯地趴上她的背,竹秀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恍然明白了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