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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村剧变


一天下来,没吃什么东西,也不觉得怎么饿,事实已经让萧辰宇很难消化了。他站起身,走向屋外。

“少爷,又要去哪里?”让一个憨厚的人相信失忆的借口不是什么难事,阿福的脸上已不见了紧张,只是有些发白,毕竟说了整整一天的话。

“出去走走,不用跟着我了。”他回道。

“记得早些回来,明天是老爷的五十大寿,我们还要赶回乡下,本来应该今天走的……”阿福嘱咐了一遍。

他点点头。

再次来到巷口,天色已黑,没有月亮,只有不多的几颗星星疏疏朗朗的缀于夜空,偶有一阵微风拂过,仿佛在轻轻的劝说着他接受穿越的现实。

好在街上的铺子都已收了,行人也不多,即便有,也难以在昏暗的天色下看清他的脸,他有些害怕像早晨那样站在半圆的中心。

他只是想走走,这一天经历的惊愕比他上辈子一共经历的还要多,脑后仍有些痛,脑海中那团灰色的东西仍顽固的盘踞在一角,聚而不散。

空气要比前世的清新许多,也听不见什么机械设备轰鸣的声音,夜很静。

无知无觉中沿着大街不知走了多远,鼻中忽然闻到一股药香,他抬头,街边仍有一间铺子闪着烛光。一间规模不大的药铺,铺子里有三个人正在整理着药材,一位头上已见白发,仍显得精神矍铄的老人,一位十六七岁俏丽的丫环打扮的小姑娘,还有一位正是晨间让他有些失神的冰山美人。

他想了想,走进去,径直走向冰山美人,说道,“秦姑娘,可有什么药物能唤醒一个人的记忆?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他一向敬佩于中医学的博大精深,所以觉得这个问题不算太过突兀。

谁知他话音未落,那个俏丽的丫环便接过了话头,语气里满是讥诮,“我的典吏大人,能不能想一个新鲜点的法子,你三天前来我们铺子用的就是这个借口。”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定是那个不受人待见的身体原主人为了接近美人三天前使了一个自以为很有创意的招数——装失忆。

这一顿嘲讽挨得有点冤!

他沉默,转身,不想自讨没趣。身后传来冰山美人冷冷的声音,“萧大人,一个大的刺激或许有效,药物帮不上忙。”

他低着头说了一声“谢谢。”匆匆走向铺外,耳畔又听得两句对话:

“小姐,为什么要理他?”

“他很奇怪,眼神和以前判若两人,早晨已经没有了脉搏和呼吸,又突然……像死而复生一样……”

声音渐渐微不可闻。

直到重新躺在那张早晨醒来时就已躺过的床,他才静下心来,开始思量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是继续忍受这具身体带来的不受待见的痛苦?还是换一个地方,改头换面,开创一段新的生活?

不管如何决定,明日那个素未谋面的老爹的五十大寿总要去的,毕竟这具身体承载着他的新生,还是应该去磕两个头。

……

乘风县是莱州府离海边最近的县城,约六十里。城与海之间有一座山,叫浮铁山,不高,但难得的陡峭与幽深,山上险峰怪石林立,奇花异草丛生,山下有一座小山村,便是萧尘雨乡下的老家——小林村。

像辛劳了几千年的农民一样,小林村人从不敢奢望大富大贵,不咸不淡衣暖食足的日子就足以令他们满足。

依山傍海,离县城也不远,也就二十里左右,小林村的地理位置还算不错。农闲时,村里的青壮年就进山打些野味补贴家用,本来他们还可以依靠海增加收入,两年前朝廷颁布了更为严厉的禁海令:私人出海,一经发现,船,货全部收没,人,轻则杖刑一百,重则绞杀,朴实的人们害怕了,只能依旧默默的守着大山,继续用他们勤劳的汗水换取简单的快乐。

次日清晨,阿福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两匹马,唤醒萧辰宇后,两人洗漱一番,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早早的便出了城,奔向小林村。

大概是担心萧辰宇的身体,阿福在前面骑的并不快,时间也算充裕,骑马,就算不加鞭,路上至多需要一个时辰。

萧辰宇有些悠闲的跟在后面,一会眺望一下像一条青龙一般蛰伏于蒙蒙晨光中的浮铁山,一会儿蛮有兴致的欣赏路边纯美的不带一丝污染的农景,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他已经拿定了主意,给老爷子拜完寿后,就远走高飞。

他对自己有那么些许信心,给他一个起点,便可以开创一个未来。所以他介意的不是这具身体的小吏的身份,前世从商,很成功,今世从政,若是还能活出精彩来,也是他所期望的。但他十分介意身体原主人的为人,骨子里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冰山美人一瞥里的厌恶,巷口的半圆,药铺丫环的讥讽让他难以接受

既然改变现实的阻碍太大,那么就去改变自己。他觉得,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甚至已经开始规划,到了他乡该选择一个什么项目才能积攒自己的第一桶金。这时候,他完完全全忘记了一个词——世事难料。

从县城到海边只有一条大路,小林村离路边约有一里,村口有一个小广场,二百多平,是村民们农闲之余喝茶聊天的消遣去处。广场中央有一棵大槐树,树下常年放着一把木椅,村里最老的老人—齐老爷子最喜欢坐在那把木椅上训斥调皮的孩子。

当萧辰宇随着阿福来到村口广场时,才知道老天爷跟他开的玩笑有些大,穿越似乎仅仅只是热了一个身。

广场上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满地的尸体,每一具的死状都极其的惨烈,有的被开了膛,有的被斩断了四肢,仅有一丝皮肉相连着,有的甚至不见了头颅……

活着的人仅剩一些妇人和孩子,一个坐在槐树下木椅上的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有八九个仍不断从房屋中向广场上搬运尸体的同样上了年纪的男人。

妇人们全都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各自在自己亲人的尸体旁,一些抱着尸体嚎啕大哭;一些伤心过度,已经昏倒;还有一些,一边伸手抚摸着尸体的脸庞,一边在尸体的耳边喃喃自语……

孩子们也都在哭着,稍大一点懂事的,还知道哭的时候挽着自己母亲的胳膊或抱着大腿,稍小一点还不知道鲜血是什么概念的,好像被眼前的场面吓傻了,哭声里包含的稚嫩的恐惧听起来比母亲悲凄的声调更让人揪心。

那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爷子目光呆滞的坐在木椅上,茫然的望着前方。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裹着浓浓的哀愁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广场上空,两匹马儿也变得焦躁起来,嘴里不时的发出嘶声,四蹄急促的刨着地面,坐在马上的阿福身子僵了那么一会,然后,‘叭’的一声,栽了下来,晕了过去。

这么血淋淋的场面萧辰宇也从未亲眼看到过,前世在屏幕上或电视中倒是有过表达类似惨烈的镜头,但即便是最好的演员能带给他的震撼也不足眼前人带来的十分之一。

幸而在商场打拼多年,商场上的竞争不乏你死我活,家破人亡的情形发生,虽然竞争的结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的赤裸裸,这么的残酷,但其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已把他的心性锻炼的极其坚韧。

他跳下马,一边走向广场中央那个呆呆的老爷子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边默默的看着两侧的尸体。

尸体全是男人,基本上每一具脸上都挂着不甘与不屈,有不少仍用怒睁的双眼表达着生前的愤怒。

当他的目光掠过一具面色苍白,脸颊消瘦,发髻有些凌乱,年纪在五十多岁的男人尸体时,突然,脑海中的那团灰色一阵剧烈的涌动,一股悲哀不受控制,莫名其妙的从心底涌起,然后潮水一般迅速蔓延到全身。

这股悲哀来的深沉而猛烈,,瞬间就将他的精气神击的粉碎。

他痛苦的抱头蹲下,能有两分钟,灰色东西渐渐消停下来,化成一丝丝,一缕缕融入他的脑海,最后消失于无形。

脑中随后多了一份记忆,萧尘雨的记忆。

他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这份记忆跟昨日阿福的述说大体相同,略微详尽一些,只有一点东西比较新鲜,就是他现在张口就可以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包括地面上已死去的和仍在痛苦中活着的。例如:呆坐的白发老爷子叫齐永河,引得他头痛的五十多岁的尸体叫萧振成,正是萧尘雨的父亲,今日的寿星。

哦,还有那个冰山美人的名字,朱雪韵。她说得果然没错,一个大的刺激能唤醒一个人的记忆,只是这刺激实在是大的有些过了头

是谁屠了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是谁如此的心狠手辣,丧尽天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发现,从他来到大明朝的一天多一点的时间里,这个念头已经在心底浮现了N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