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顷刻悲喜两重天r
有人难过，却有人得到意外惊喜：杨韬府内，突然接到喜报：祝贺三公子杨继于高中第二十三名进士！杨韬迷惑了：怎么没有参考的义子，能得中进士？莫非有下人瞒着自己讨好副主考？r
主考周伍自开考那日，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从此再没光临过贡院，杨韬这段时间与主考无异，派人催问过周伍，回报说首辅大人小恙不能视事，工作就有劳副考大人了。r
疑惑未解之际，大门外突然间又是一声高呼：“圣旨下！”r
杨继于正要问义父为何自己没有进贡院却被点进士之事，听得高呼，却是懂得规矩：“宫里来人，孩儿回避！”起身躲入屏风后，杨韬站起来时，两个太监捧着圣旨已经走进府门。r
一个太监尖着嗓子高呼：“杨韬接旨！”r
看到杨韬已经跪下呼了“万岁、万万岁”，太监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因首辅周伍过世，阁臣之位岂能久虚？杨韬乃我朝老臣，为官勤勉，为人正直。今奉太后慈命，杨韬官升一品，即日起入阁为首辅。钦此！”r
这官升的杨韬晕头转向，只是机械的叩头：“臣杨韬谢万岁隆恩！万万岁！”站起接过圣旨。r
太监：“恭喜杨相爷高升，咱家可要讨杯喜酒了？”――明朝虽无宰相，但大内太监们一般还是尊称首辅一声相爷的。r
屏风后惊呆了杨继于：周伍过世？自己的杀父仇人善终了一个，来京师何为？r
但说起杨韬这次意外被委任为百官之首，其中却甚是微妙。r
周伍在二妞身上劳累过度了：几乎每晚，一品诰命都要扮演狐狸精，直把个老头扇乎的老当益壮，几度钢枪，谁知，乐极生悲是不变真言，年已古稀的老头怎经得起这般强挤精华？r
色是刮骨钢刀一点不虚，老头终于被骨髓淘空，软而不举，举而不坚；没奈何只得多进“补药”，为了显示自己威风依旧，周伍不免又多加点起性的东西熬在汤药里，谁知这东西成瘾极快，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直至补不胜补，春药不春，再加那日考场怒气未发，回家后却不能耽误二妞派给的重要工作，竟然花下成鬼，一命呜呼。r
首辅咽气之前，照理皇帝应该亲临，到府探望慰问，天顺皇帝朱祁镇来到周伍病榻之时，正逢周伍连回光返照的程序都走过了，依稀见到皇帝，想起朝中还有一个大敌杨韬，口中只呼出杨韬二字，皇帝听得明白，便点头：“老爱卿的意思朕知道了，你是推荐杨韬接任首辅，真不愧治国老臣，临去不忘提拔精忠！”r
一句话把周伍噎得登时翻眼，就此西归。r
皇帝一直难忘杨韬远赴瓦剌救自己回京之事，虽然那时对这多事的杨韬颇有恨意，但自从复辟成功，重登大宝之后，才醒悟没有杨韬，自己还是战俘身份，杨韬还是立了救驾大功，忠心可见一斑。r
回头把周伍的“临终遗嘱”秉报太后，太后大为支持，亲自下了钧旨，夸奖皇帝懂事识才，杨韬就此得以耀升首辅，直急坏了护国公曹吉祥，不由暗骂：“死鬼周伍多事，皇帝昏庸糊涂，太后干政无理！”r
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再进言皇帝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含恨无语，静观风向：荒唐皇帝办出些荒唐事情，一点也不奇怪。r
其实，朱祁镇涉政多年，几经起伏，也锻炼出点做皇帝的本能来了：皇帝，最重要的工作莫过于在朝臣中搞平衡，大臣不互斗，就会团结一心与皇帝斗心眼，对杨韬这个另类心腹，扶在朝堂有益无害。r
而曹吉祥对于突然增添了这么个政敌，大为恼火，几乎要甩手不干，用罢工来给皇帝个眼色瞧瞧！正郁闷间，接到义子段越杭州来书，说是追捕于尚贤之事甚是缠手，不能及时回到京师，请义父担待。r
但是，具风闻：那于尚贤早就潜入京师，请示义父，是就此回京追捕？还是留在杭州办案？r
本来曹吉祥就对杨韬恨之入骨：那天闻听远房侄子与进了大贡的赵家小郎出事时，曹国公愤怒的摔了几个茶杯：“这个杨韬，他吃了豹子胆？”r
当时小太监战战兢兢立在一边：“侄少爷和赵大郎都被关进大理寺，杨韬说要严查是谁漏了考题。”r
曹吉祥恨恨大呼：“是我！我告诉他们考题，怎么着？他还敢问我打哪儿弄的考题吗？是皇上告诉我的！我就不信他敢治皇上的罪？”r
小太监讨好地：“他绝对不敢！”r
曹吉祥威风凛凛：“哼哼，他是不敢，我可要先治他的罪！叫他等着就是！”r
岂知杨韬不但没事，反而被委首辅！这怎不将人气煞？现在，义子段越的一句“潜入京师”提醒了曹国公：于尚贤假如潜入京师，能去找那个求以庇护？杨韬！除了杨韬没有人敢藏掖钦犯！r
于是，曹吉祥连夜指示义子曹钦修本，自己先入宫动员皇帝：“万岁爷呀，有确凿传言，说于谦的儿子窝藏在杨韬府上，现在已露蛛丝马迹！那个叫继于的新科进士就大为可疑！继于——继承于谦！”r
皇帝接到亲信密奏，立时变得勤快起来：怎么刚提拔的首辅能私藏钦犯？于是第二天立即坐殿，众大臣山呼、拜舞是自然的程序。r
曹吉祥立于御座旁，先宣呼套话：“万岁有旨，诸位臣工有本早奏，无事退朝！”r
却不想是杨韬出列：“万岁，为臣主持今科考试，三场均已完毕，只是考场之中出现重大纰漏！”r
曹吉祥抢过话头：“完了就好！曹都督不是有折子要上吗？”r
曹钦依令出班上奏：“是。万岁，为臣有折子上呈！”r
皇帝眼盯着杨韬：“哦？转上来！”r
曹吉祥接过曹钦递来的折子，递给皇帝。r
杨韬却还是继续上奏：“万岁，臣的话还未说完：考场内发现夹带！”r
皇帝不屑这点小事：“你是主考，又是当朝首辅，这点小事还要朕给你出主意不成？”r
杨韬坚持：“万岁，是考题泄露！”r
曹吉祥提醒皇帝：“万岁先看递上来的折子。”r
皇帝还是先回答了首辅的上奏：“抓住当事人，严办！”r
“臣已将当事者关押。”r
皇帝不耐烦了：“那不就结了。”低头看曹钦的折子：“弹劾首辅杨韬？窝藏于尚贤……于尚贤是谁呀？”r
曹吉祥及时提醒：“就是犯官于谦的儿子。”r
皇帝虽然气恼杨韬，却对惩办这位救驾功臣甚是犹豫：“哦，于谦呀。不是都过去的事儿了么？”r
曹吉祥却不依不饶：“于谦意欲叛国，犯的是灭族大罪，他的儿子也在剿灭之列。杨韬敢私藏朝廷要犯，分明是欺君！”r
杨韬不得不先为自己辩解了：“万岁，曹钦等人信口雌黄！首先，为臣没有藏匿于谦的儿子。曹钦无凭无据，从何说起？再者，于谦也没有犯灭族大罪，说他叛国还要加上‘意欲’二字，可见没有实据，岂不有失公允？”r
曹国公冷笑几声，还是对皇帝做工作：“万岁，曹钦折子上写得明白，杨韬家里有个儿子叫杨继于，继于、继于。就是让他继承于谦！此人就是于尚贤！”r
杨韬横眉冷对曹国公：“曹公公，我家有四个儿子，‘继’字是辈分，分别叫继忠、继良、继于、继国。这‘忠良于国’四字难道叫不得？万岁明鉴！”r
皇帝点头：“是啊，仅凭这一点就说他是于谦的儿子，似乎也有点那个……那个”r
曹吉祥却逮住了杨韬话中纰漏：“万岁，杨韬在朝廷上为于谦喊冤，分明是责备万岁您错杀了忠臣，这是败坏朝廷威信！是恶意攻击陛下！是可忍，孰不可忍！”r
皇帝也来了气：“是啊，你刚才的话是说朕错杀无辜，冤枉了于谦？”r
杨韬索性豁出去了：“万岁，给于谦定性，确实值得三思！”r
皇帝拍案大怒：“你大胆！”r
曹吉祥趁机大呼：“锦衣卫！将欺君罪臣杨韬拿下！押入天牢！”r
四个锦衣卫进殿，摘下杨韬的纱帽，将其押下。大臣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人高呼：“万岁，再请斟酌！”r
曹国公大展国公威风：“怎么着，还有凑数的呀？”――百官立时鸦雀无声．r
皇帝却似乎也懒得多事了，对曹吉祥吩咐：“退朝吧。”r
曹吉祥得意高呼：“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