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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兄弟重逢


正在他心中焦急时,毛佳佳就已经来到了舱门外。果不出所料,她一眼就盯上了徐海。

徐海不等她惊呼,一把便将她的口鼻捂住,又再其耳边轻语说道:“不要乱叫,不然老子就没命了!不过我死之前一定也要把你拉上垫背,这样在黄泉路上就不会寂寞。”

毛佳佳斜兜着美目瞪了他一眼,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她这一娇生惯养的跋扈女子,何时曾受过别人的胁迫,如果在平时早就要大闹到天上去了。然而此刻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在徐海面前她竟然老实的如同乖乖女一般。

徐海一松手,她便挣脱开来,又是幽怨的瞪了一眼,才嘭的一声踢开了舱门,大声嚷道:“朱俊旺,你快把那两条看门的恶狗给我杀了,他们竟然对本小姐动手动脚。”

徐海,汪直倒吸一口冷气,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只要眼前情形一失控,便要立刻杀下船去。

“毛大小姐,你不要胡闹了!我们这是要出海御敌,你个女孩家来凑什么热闹!”那叫成良的知事无奈的说道。

“哼!什么出海御敌,不要以为本小姐不知道。”毛佳佳又向舱内走了几步,继续道:“你们不过是出去转转,要是真有倭寇,你成大人不在家里捂着被子发抖,还能跑到这船上来。”

“你……”成良没了后面的言语,嘴唇被气的紫青。

徐海则在门外暗笑:这个毛佳佳说起话来当真是刻薄成性。

朱俊旺不愿因他二人的争执而耽误了出海,便忙出来打圆场道:“毛小姐,你既然打定注意要随船出海,那可就要听我的指挥,不能使性子发脾气乱骂人。”

“那是当然!我也是这几日在城里憋闷的慌,想出来散散心而已。”毛佳佳爽快的一口应下,但立刻口吻一转,又说道:“我看门外那两个壮汉着实有些功夫!朱大人不如就让她们陪我吧,也好保护我的安全!”

朱俊旺嗞的一声嘬了下牙花子,“这!这!”的支吾起来。

“怎么?你还不舍得?”毛佳佳得理不让人般的逼问道。

“朱将军,你就随她去吧!”成良再也无法忍受这妮子的跋扈性子,妥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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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头甲板上,毛佳佳依靠着船舷无心看海,而是冷冷的瞪着徐海、汪直两人。

徐海也不理她,手握着剑柄,静静的立着,感受着海风中那咸咸的气息。他虽只有半月没出海,但却觉得好似有数年之长。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经历,他也不会发现原来自己在潜移默化中早已经爱上了这广袤无垠、喜怒无常的汪洋。

“怎么?你还不想跟我说说,你们这是要跟朱俊旺唱哪出双簧呀?”毛佳佳憋不住了,先开口问道。

徐海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这位娇蛮的小姐,见她面洁如玉,一双丹凤细眼顾盼生辉,心想:如果不是性子太差,倒也真是个俏丽可人的美人坯子。

见徐海不答,她又转向了汪直,“那你说!”

汪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朱大人对此船还不熟悉,唯恐琉球的水手不能驾驭,便邀了我与二弟前来协助,实在并没有什么双簧可唱。”

毛佳佳显然不信,又面向徐海,说道:“我们琉球人世代与海为伴,别说这洋船,就是当年的郑和宝船我们都能操控。”

徐海暗想:这女子果是心机玲珑!见无法瞒过,他便实话实说道:“你们能控船,但却不一定能操炮。我们这次出航便是要练练这船上的火炮与你们见识见识。不日咱们便会遇到一支向日本贩粮的朝鲜船队,到那时你可别吓尿了裤子!”

毛佳佳听徐海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粗鲁,脸上竟不受控制的潮红起来。她别过脸去,稳了稳心情,才嚷嚷道:“有仗打?这太好了,看来我真是不虚此行嘛!”

徐海低头俯视了一眼娇小的毛佳佳,嘴角撇了撇,说道:“到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

毛佳佳却一改往日神态,竟然娇声娇气的说道:“有你陪我,我当然不怕了。”

徐海猛打了一个冷颤,有苦自知的瞅了眼汪直。汪直却仅回了一落井下石般的微笑,一转身,竟甩下他们二人,自顾自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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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的釜山港在琉球那霸的正北,两地相距一千多里,而日本萨摩则正在海路中段。所以,朱俊旺完全没有必要带领这支规模弱小的舰队航行千里去釜山围堵粮船。他只要在出了那霸以北的四百里海域上来回巡弋,等待朝鲜粮船接近萨摩便可。到时,他们出其不意的来场偷袭,便就能轻易得手。

但即使这样,那尚元派来监船的成良还是被这个决定吓的面如土灰。他在出港时可完全不知道朱俊旺竟然会如此大胆。那些朝鲜粮船上的粮食可是要贩卖给日本人的,如果因此激怒了他们,便无异于引火烧身。成良不停的嘀咕着这句话,企图让朱俊旺打消这个注意。

但朱俊旺却管不得这些,他也不与成良去理论,只是搬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来当挡箭牌,依然带着船队向北行进。

徐海当然不知道指挥舱中发生的这些争执,因为他正被蛮女毛佳佳纠缠的无法分心。也许是之前两人有过一次短暂的肌肤之亲,或者是因为空旷的大海和封闭的舱室共同造成了一种暧昧的气场,总之那蛮女毛佳佳变得很是放纵起来。就连徐海睡觉,她都不避讳,徐海用卧舱右边的床位,她就和衣躺在左边的上面。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徐海心里着实是痒痒的,但是还是极力克制住了这股本能的冲动,因为他对眼前这个任性的女子还太不了解,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怀着鬼胎。

就在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时,徽州号上层甲板上传来了一声悠扬的木笛声。徐海知道这是琉球水军特有的令号,一声长音代表海上发现了不明船只。

他赶快起身,穿上皮甲,提起铁剑便冲出舱门。毛佳佳也是利落的跳下木床,跟在他身后一同爬上了甲板。

众人从徽州号左舷向远处望去,昏暗的海面上漂浮着一串灯火,正随着涌动的海浪上下起伏着。

“估计得有三十条船!看样子像是粮船。”汪直观察了一会,分析道。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徐海盯着渐行渐近的那串火光问道。

朱俊旺摇了摇头,说:“天黑后,我们就没亮过灯火。即使他们清楚这个方向有船只,但也绝对不知道我们有多少船。”

“成良呢?”徐海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他,问道。

“那怂货躲到底舱去了!”朱俊旺简短的答道。

“这样也好,我们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朱大哥,你先派条小船过去探探,看看对方是个什么实力,就佯称我们是路过的走私商船。”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功夫,派出去的探子回报道:前面的确是从朝鲜来的粮船,但所带的护卫着实不少,而且还有几艘几百吨的战船押运。

徐海听了后,眉头皱起,有些为难。如果只是为了歼灭对方到是好办,自己船坚炮利,对付这么个运输船队是绰绰有余。但是他的最终目的是要截下粮草,重炮一轰下,敌船是沉了,那粮草也就跟着沉了。所以若非万不得已下,火炮还是不能用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呼了一口气,才对汪直和朱俊旺说道:“二位哥哥各领一队火枪、弓弩手守住两舷。那十几只兵船就跟在徽州号之后。我们径直冲过去,只要一和敌舰接舷,我便带上兄弟冲上去夺船。”

“但对面船只甚多,我们先攻哪艘?”朱俊旺想了想,问道。

“先攻击最大的那条!”

哗啦啦!三桅的风帆全部被拉了起来,水手们拉着帆绳控制着吃风的方向,很快徽州号便加上了航速,直直向前冲去。

因今夜无甚星光,月亮也斜沉在低空,所以当硕大的徽州号都已冲到百步的位置时,朝鲜的船队才刚刚发觉危情,船上也响起了哐当哐当的鸣锣示警声。

但百步的距离对于徽州号来说转眼即到。它不等船舷两侧的朝鲜水兵做出应战准备,砰砰的火枪声便接连响起,接着便是如飞蝗般的箭矢离弦而出。

在敌阵中直冲了一段后,一条大型福船阻挡在了徽州号之前。看其规模应该便是这支船队的旗舰,徐海立刻下令道:“接舷!”

船还没完全靠稳,他便第一个跳了出去,双脚刚刚接触到甲板,便觉得眼前寒光闪闪,一个黑影双手挥动着兵刃向他急攻而来。徐海连忙挥剑格挡。叮叮几声脆响后,徐海才发觉对方使用的竟是两把半尺来长的匕首,心中正自狐疑:这人怎么和郑芝龙的兵刃如此雷同。

就这时,那黑影倏地一下跳出圈外,接着扑通一声跪在了甲板上,口中叫了声:“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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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想不到这一战竟然会如此戏剧性的结束。徐海的徽州号所攻击的正是在那场风暴中走失的南澳号福船。郑芝龙与颜思齐那日也砍断了船上的桅杆,但却漂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但他们要比徐海等人幸运,没两天便被一支朝鲜的船队救到了朝鲜南部的全罗道。

郑芝龙讲述到此处,回身拉来了一十七八岁青年至徐海面前,说道:“他叫李舜臣,其父是朝鲜全罗道观察使。我与思齐便是被他所救的。”

那叫李舜臣的年轻人腼腆的看了看徐海,操着带有浓重口音的汉语低声说道:“小子李舜臣参见徐大老板!”说罢,低头就要拜。

徐海见他一身横练的筋骨,肤色黝黑,脸型也是棱角分明,尤其那双眉毛如同是被黑炭描过一般,便知这小子也是常在海上打拼的,心中十分欢喜,一把拉起他,说道:“小兄弟不必拘礼!”

“姨夫!你可是要劫这支运粮船队?”郑芝龙这才得着机会问及发生在今夜的误会。

徐海点点头,说:“没错!这也是迫不得已!你亲姨杜蓉此时正被琉球世子尚元软禁在王宫。我必须取得这批粮草,才有机会救她出来!”

郑芝龙一听自己素未谋面的亲姨有难,眼眉一竖,急道:“那我们就赶快赶往琉球吧!”

正这时,李舜臣拉了拉他的手臂,好似有话要对郑芝龙讲。郑芝龙也随即明白过来,有些为难道:“姨夫!这批粮草是我这位李舜臣兄弟的父亲承运,我们也是由他派遣押粮的。如果……”

徐海知道他要说什么,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他当然就不能明火执仗的去抢了。但自己也的确急需这批粮草来拉拢独眼龙毛吟龙来支持自己,一时他也是陷入了两难!

倒是一旁的颜思齐眼珠一转有了注意,对几人说道:“反正咱们也是要将这批粮食进行贩卖的,卖给谁都是卖。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就由徐二叔全额买下如何!”

那李舜臣听此,脸上露出一笑,看来如果真能这样的话他就容易交差了。

但徐海却心里知道,此时他身上已经身无分文。在马尼拉他就已经使光了大部分金币、银票,剩余的也都遗落在了双屿岛上,那有用什么支付给李舜臣呢?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汪直。

汪直也是会意,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不过此时我们并没有带着现银!就劳烦这位小兄弟跟我们去一趟琉球吧,顺便也就算押送粮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