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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入勺湾奇袭双屿


追在许椂之后的是胡宗宪和陈东,二人多是小船,虽然是追击敌后,但真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战场的局势有些复杂,虽然许椂看似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但其战力却远高于徐海与胡、陈二人之和。

虽说徐海经过多年的奔波闯荡,早已变得宠辱不惊,临危不惧。但当他面对一眼望不到头的许椂势力时,内心还是通通狂跳着。自古至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不少,但人海战术还是历来兵家的首选?韩信的名言不就是多多益善!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大海上纯属狗屁。

徐海的思虑被轰隆隆的炮声打断。许椂首先开火,数不清的弹丸织成一张铁网,卷携着炙热的风,呼哧着扑向双屿海港。

徐海立刻举起手中令旗,左右各挥两下,战船甲板上的士兵便全部避进了下层甲板。同时长短炮齐声轰鸣,战船船身晃动了几晃,两百多颗弹丸便冲天飞出,从许椂射来的那张“铁网”中穿过,消失在初升太阳的光芒之中。

这些操作荷兰重炮的炮手都是经过几次大战的老手,而且弹丸火药都已在战前分包配好,所以射速极快。不等对方的弹丸落下,第二轮炮击便又响起。但即使射速两倍于许椂,可船炮的基数远远少于对方。就在许椂射来的弹丸砸下时,徐海感受到了这股压力。

落到海中的铁弹激起数丈高的水柱,一道连一道组成一面水墙,包裹起战船。打在船舷上的,则穿透舷窗钻进炮室,让数门重炮损毁。而落到甲板上的,一碰到坚硬的柚木,瞬时变成了跳弹,横飞竖撞。

几轮对射下来,徐海的消耗明显要高于许椂。

“这样不是办法!”汪直低着身子蹭到徐海身边,全身尽被海水打透。

徐海明白形势不利,他抹去脸上的水滴,说:“拉起撞角,发起冲锋!冲过去将敌阵分割,再与胡宗宪合兵,进行登船肉搏。”

汪直点点,他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再不有所动作,用不了多久许椂就会包围上来。

人字形的舰队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羽,直飞而去。许椂的弦炮仍在轰鸣,而徐海却只能硬抗,随着双方距离缩的越短,战船受到的损坏就愈加严重,顶层甲板已经变形断裂,船身更是破损不堪。水手们疯狂修补着处处漏洞,还是不能阻止海水倒灌。

嘭!冲在最前的徽州舰最先撞上了一艘三百吨的武装船。船头撞角在这巨大撞击力下咔嚓一声断为两节。而那艘被撞的敌船也是船身一歪,船尾打横,让开了海路。

所有火枪手立刻立于船舷两侧,弓弩手也登上船楼和船艉。而许椂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双方你来我往,用近程武器做着你死我活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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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入对方船阵后,徐海并没有减速,而是保持航速开始左突右冲,企图扰乱许椂阵脚。徐海这种自杀式冲锋让胡、陈二人的士气暴涨,手下将士人人视死如归,骁勇拼命,很快小船快艇便从背面进逼到敌船下,抛出绳梯,奋勇登船。

但这样的肉搏并没有起到左右战场局势的作用,且徐海的几艘大舰也已被围堵在数十艘敌船之中,失去了前冲的劲头。

“开花炮射击!”徐海一吼之下,炮手们立刻点燃引信。

因船与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所以根本不用瞄准,只要铁砂射出便必有杀伤。开花炮低沉的声音连续不断,膛内满满的弹丸似泼似撒飞向四周敌船。无数敌人根本来不及躲避,一茬一茬栽倒。但重新围聚上来的远比消灭的多得多,更糟糕的是开花炮的炮膛已经热的装不进火药。

见没了炮声,敌人更加肆无忌惮,他们船舷贴着船舷,搭起跳板,一群群的跳上徐海的大舰。

徐海先拿出火枪嘭的一枪干掉最先的一人,这时他用余光扫了眼自己的舰队,只见数条战船已经没海一半,南京号和马尼拉号上也是浓烟滚滚,小船快帆上尸体成堆。

他索性把心一横,举起伏虎,身体一跃,叫了一声:“今天就是我辈杀身成仁的日子,兄弟们上,杀一个够本,杀一双大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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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身旁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自己也即将血战力竭。这时,天海之际传来了呜呜的号角之声,随即张张白帆出现,开始星星点点,而后竟然密密麻麻。最前航行的是一支由大型福船和广船的混编舰队,喜欢这样排布战船的只能是陈世杰一人。

他怎么来了?是要趁火打劫,将许椂与自己一并消灭,而一统四海吗?正想着,陈世杰的舰船快帆已冲入战场,其目标直指许椂。

有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徐海这方又爆发出了活力。他们虽已大战了一天一夜,但此时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股力量,众人群情激昂,将来犯之敌一步步杀退。

徐海呼吸着充满血腥味儿的空气,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他环顾四周,一眼就见到了许椂那艘不中不洋的座舰,便招呼了一声汪直,郭七等人,带着仅余的五十多人,跳上海面漂浮的空船。

经过数场大战的洗礼,这些武士都是精中之精。他们刚来到那艘怪异大船之下,其上便响起枪声和弓弦声。众人不及多思,掉头扎入海水之中。铁枪弹扎入海水里拖出一条白线,箭矢钉在船上不住的嗡嗡摇晃,但众人还是手扶小船遮蔽身体,缓缓向大船靠近。

陈世杰也发觉了徐海的意图,连调数十艘战船围拢过来。许椂座舰上的敌人一分神,徐海得了机会。郭七手脚并用展开上乘轻功,如壁虎般嗖嗖而上。分分钟的功夫,他便翻过船舷,跳上甲板,从背后摘下长剑,顺势一招横扫千军,面前数敌还没反应过来,便赴了黄泉。

他立刻拉过一条帆绳,扔了下去。徐海、汪直与兵勇一个接一个攀爬上去。徐汪二人对这条船再熟悉不过,两人登上甲板互视一眼,挥起手中兵刃便直奔二层船艉杀去。如不出所料,许椂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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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战在朝霞的余晖中结束,许椂萎靡的坐在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座舰甲板上,一言不发。

浑身是血的徐海本想斥责一番,但一想也实在没有必要多说,事实都应摆在眼前。他到是应对陈世杰感谢几句,一转身来到还是那身书生装扮的陈世杰身前,拱手说道:“今日要无陈大哥相助,我徐海恐怕早已见了阎王。”

陈世杰手持玉柄折扇,满面春光,回应道:“徐海兄不应感谢我,这都是尊师的注意。不然,他断然不肯将大明的贸易交于我做。”

徐海听此,心中赞叹陈世杰光明磊落,也更是感激萨尔西多的情义,虽然这些情义不过都是利益驱使而来,但毕竟在今天救了自己。

就在徐海暗自感慨时,汪直怒气难耐的冲到许椂跟前,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提起拳头劈头盖脸的打过去。许椂白眼翻翻,眼看就要被他打死。

胡宗宪忙伸手拦下他,说:“汪头领留他一条性命,让我将其押解杭州,不日后便送入京城施以碟刑处决。”

许椂听闻,噗的吐出一口血水,对徐海说道:“败于你我无话可说。咱都是海盗,按海盗的规矩来,我更无遗憾。而如你将我交与官府,恐将来你招来的唾骂声比我许椂还要多。”

徐海心下也确不想将他交与胡宗宪。当初林道乾对大明官场的那一席评价犹在耳边,海盗与官府自古势不两立。如这一旦传扬出去,那自己就真成了依靠官府的叛徒。但他看着胡宗宪一脸乌黑的烟尘,又不想让他失望。

见徐海眉心皱起的疙瘩,陈世杰呵呵冷笑两声,说道:“胡大人如今平定了浙江福建两海,已创旷世奇功,何必再贪心不足,还要将许椂活捉呢?”

虽然陈世杰帮了大忙,但胡宗宪却对他并无感激,也是冷冷说道:“我江浙的事情那里容你这海贼评说。将来你也误不了和许椂成为同路人。”

“你……”陈世杰被胡宗宪激的气血上涌。

徐海左思右想,觉得许椂还是不能交。许椂说的没错,海盗就要有海盗自己的规则。他忙伸手向双方示意镇静,说道:“将来怎样那是将来的事,今天我们却是站在一边。胡大人,请恕徐海不恭,许椂我不能交给你。”

“徐海!”胡宗宪觉得徐海身上的匪气越来越重,和自己渐行渐远,一股无名之火就要蹿出。但又见他的一双明目正直视自己,眼中尽是恳切,便只得强压下来,淡淡说了句:“你们的恩怨你们尽快了解吧!朱纨就快到了。”

徐海转向许椂,平日最恨的人现在就在眼前,他的心绪反而平淡下来,语气中没有怨也没有恨,就如同对一位老朋友般说道:“大头领,你觉得我们应如何了解?”

许椂脸上的皮肉动了动,发出几声干笑,说道:“按老规矩,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