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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毛府夜话


黑暗的柴房中,徐海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一堆干柴之上。他已经被关了足有两个时辰,手臂早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轻轻扭动了一下肩膀,又抬头看了看破损的窗棱。此时的柴房外已经一片漆黑,听不到人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

这是怎么回事,那蛮女不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吗?可都过了这么久,怎也不见她的人影?要是她再不快点来,老子的这双膀子恐怕就要废了。徐海就这样暗暗在心里嘀咕着。

正这时,窗外突然出现了一点晃动着的烛光,接着是几声嚓嚓的脚步声。但推门进来的却不是那刁蛮俏丽的毛佳佳,而是一个干瘦驼背的小老头。

那小老头一见徐海先是一愣,然后又摇了摇头,才自顾自的捡拾起柴禾来。

“喂!喂!我说你这老人家怎么见我这样也不说帮我把绳子解开啊!”徐海冲那小老头低声喊道。

那老头弯着腰,拾着柴,只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理会。

“咦?”徐海向前蠕动了一下身体,继续说道:“你这老头真不通情理!这里明明有个大活人与你讲话,你却愣当作看不见!难道你真老的耳聋眼花了吗?”

那老头抱起打好的一捆干柴,迈着缓步朝门外走去,这才开口说道:“你这人定时得罪了我家小姐,我可不敢和你多讲话!”

徐海听他这么说,心里寻思着:看来这毛佳佳在家里也是被宠坏了,这些下人平日还不知吃了她多少苦头。这么想着,他额头向上一抬,眉角耷拉下来,弄出一副可怜相的说道:“你这老头到也真清楚!可我都被绑了一晚上了,怎么也不见那毛佳佳来整治我呢?”

“恐怕今夜是来不了了!”瘦老头说着就往门外走。

“喂!”徐海赶紧叫住他,问道:“这又是为了那般?你家小姐可不像是个慢性子!”

老头回过头来,看着徐海说道:“我们府上未来的新姑爷来了,小姐正陪着呢。老爷吩咐让备上一桌好席,我这不就是往小厨房送柴嘛!”

“尚贞?”徐海下意识的追问道。

拾柴的老头哼了一声便消失在夜色中。柴房中立时又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徐海又琢磨起来: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自己想要见的人竟然都赶在了一起。反正自己也没吃晚饭,五脏庙中早咕噜咕噜起来,不如就去凑个热闹。想到这里,他腰上猛一用力来了个鲤鱼打挺,又接连蹦了两步,靠到了墙角上。刚才借着拾柴老头的烛光,他注意到这里正好有一把劈柴用的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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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毛府临街的门头不大,里面却是别有乾坤。出了柴房,正对的是下人们居住的一排青砖小屋,沿着小屋的是一条笔直石板路直通一扇不过五尺宽的木门。穿过木门就是主人们的起居院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假山。这座假山规模不大,但也是经过匠人们细心堆砌而成,其上有亭有林,十分雅致。再绕过假山便是一条蜿蜒的回廊,回廊紫红色的立柱上挂着火红的灯笼,其内是一串提着食盒正忙碌着的佣人们。他们正在往尽头的厅堂中输送着美酒佳肴。

徐海趁众人都在奔忙之机,噌一下跳上了廊顶,然后又疾步奔上了大堂的屋脊。他俯下身来,用手轻轻挑开瓦片,又在檩条上挖出了一个小孔,便偷眼向屋内看去。

只见大堂内摆放着一张方桌,方桌的首位坐着一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魁梧老者。老者的左手边坐的是一明清目秀的年轻小子,右手边则是仍着一身红衣的毛佳佳。不用多想徐海也知道,这老者必是大司法毛龙吟而那年轻的小子就是二王子尚贞了。

这时就看尚贞先端起刚被一仆妇倒满的酒杯,举向毛龙吟,说道:“舅舅,外甥先敬您一杯!我母亲去世的早,这些年来全仰仗舅舅照顾,如今您又把表妹许配给我,尚贞是打心底里感激!”

对面的毛佳佳听了此话,发出一声冷哼,又蔑视的看了眼自己未来的夫婿,便将头扭向门外,再不瞧他。

而毛龙吟则并未端酒,只是不温不火的说道:“贞儿!你这些感谢的话对咱自己人就不要多说了。如今舅父已经老了,以后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后辈的。”

尚贞放下酒杯,瞅了瞅一脸不悦的毛佳佳,又说道:“外甥当然明白!但我那大哥尚元对我日日提防,朝中的事更不让我插手半分。父王又病的糊里糊涂,我除了舅父真也是无依无靠。”

毛龙吟沉默了一会,才又继续说道:“我看大王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按咱琉球的规矩,只有成婚的王子才有世袭王位的资格。所以我便想让你俩尽快完婚。”

尚贞一听此话,拿着筷子的手猛一颤,低着眼看着毛龙吟说道:“舅舅难道真想让我篡了大哥的王位不成?”

毛龙吟微微一笑,说道:“什么叫篡,难道你就不是大王的亲生儿子?”

“可尚元他毕竟排行老大,又是嫡出,按照礼法我不可能与其相争啊!”尚贞颤抖着声音说道。

“怂包蛋!”毛佳佳火顿时冒三丈的跳了起来,指着尚贞的鼻子骂道。“他尚元是嫡长子又如何,我父亲还是大司法呢!如今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你到先在气势上输了三分。我怎么就要嫁给你这没志气的东西。”

“佳佳,不得无礼!”毛龙吟呵斥一声。

“父亲!我不要嫁他”毛佳佳顶撞道。

啪!毛龙吟猛拍了一掌桌子,怒道:“你给我闭嘴!此事关系我毛氏一族的生死命运,岂容你来儿戏。”

尚贞见他父女二人争吵起来,吓得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溜溜转着眼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在屋脊上的徐海也是摇摇头,心想这尚贞当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比起尚元来可是差的远了。如果自己真想要在琉球找个靠山,绝对不能是这家伙。不过他那舅舅毛龙吟到还算个人物,或许倒可和自己跳上一条船来。

堂屋中没再传出三人的谈话声,而是响起了一阵碗筷相碰的声音。片刻之后,众人用餐完毕。仆妇们撤掉了餐碟,摆上了茶具。这回是毛吟龙先开了口,说道:“听说尚元下月初一要迎娶一位新世子妃?”

“没错!那女子此时已被迎进了王宫,就住在童王后的寝宫中。”尚贞立刻接口答道。

“我还听说这女子是乘一艘破损的西洋战船来的?”毛龙吟又问道。

“是!那艘船现在还停在那霸港,我也去看过,的确是艘上佳的好船!”尚贞答道。

毛龙吟点点头,又说道:“船怎么样我并不关心!只是想要让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成为我将来琉球的王后恐怕不妥吧!”

尚贞低头看着茶碗,愣了一会,方才问道:“舅舅的意思是?”

“倭人屡屡犯我海疆,若这女子来自倭国,将来必是要里应外合啊!”

“不会吧!”尚贞一脸懵懂的说道。

“你真是个傻子!”毛佳佳又是毫不客气的呵斥道。“我父亲的意思你还听不明白?尚元的这门亲事就不能让他办成。到时我们只要已经成亲,而尚元还没续娶,你不就能顺理成章的登上王位了吗?”

尚贞半张着嘴,脸上显出似有所悟的表情,才磕磕巴巴的问道:“那,那,我们怎么,怎么阻止他呢?”

“这个不难!贞儿!你现在就回府,明天上道奏书指明这点。剩下的事就交由舅父来办吧!”

见尚贞匆匆离开了毛府大院,徐海也觉得时机已到,一翻身跳下屋脊,阔步走进厅堂之中。

“你怎敢私自逃出来?”毛佳佳一见徐海,起身呵道。她语气虽然蛮横,但却在不经意间带出了三分惊喜之意。

徐海当然听得出来,但他却看也没看毛佳佳,只冲着毛吟龙一抱拳,说道:“在下徐海!那霸港上那艘西洋战船便是在下的。”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毛吟龙原来只有一只独眼,另一只残眼的眼球惨白的吓人。

那毛吟龙也是相当有城府,面对徐海这不速之客竟然表现的毫不吃惊。他用那只贼亮贼亮的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海后,开口说道:“不知这位壮实夜闯我毛府所谓何事?”

徐海冷笑一声,说道:“我可不是闯进来的,而是毛大小姐把握绑进来的。”

毛龙吟看了眼自己的女儿,估计心里也已经明白了八九成,便说道:“小女自幼便被我宠坏了,还请壮士不要与她计较。若无他事,壮士自去便是!”

“不能放他走,我跟他的账还没算清呢!”毛佳佳见徐海进门后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又气又酸,此时更是逞强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