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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入府救人


席上的宾客逐渐到位,菜品也一盘盘的叠上了桌。人们端起酒杯,你来我往的开始喧闹起来。

徐海无心酒肉,眼睛始终在院中四处观察着。他看见毛吟龙和另外两位大司法坐在最前列的首席上,脸色木然。毛佳佳与他同桌,坐在他身边,也没有持起碗筷,而是低着头玩弄着手中马鞭。二王子尚贞今天也来了,他并没和毛佳佳一起,而是静静坐在隔壁。可能因为尚元的缘故,同桌的人都不敢跟他多讲话,形单影只的显得有些孤单。

徐海又将目光移向院落的西边,穿着大红宽袖折领袍的“新郎”尚元正在逐桌敬酒。他的酒量还真不差,几乎与每位男宾都干上了一杯,而脸上却没显现出一点酒气,仍是摆出一团和气的笑面虎模样。

徐海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同桌的朱俊旺。他倒是泰然自若的啃着一直凤爪,其目光与徐海一碰,竟然还咧嘴笑了笑。徐海心中暗气,你朱大哥当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都什么时候了竟还能笑出来。

约莫过了片刻的功夫,尚元敬酒来到。一桌的宾客纷纷起身相迎,独徐海安坐不动,斜兜着双眼看着他。

尚元举着酒杯对众人打了一圈,空中说着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当酒杯最后停在了徐海面前时,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哎呀!我还在四处找你,你却躲到这里来了。娘舅应该坐到主桌才是啊。”同桌的人此时也都附和着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徐海脸上的肌肉抖了抖,皮动肉不动的也回了个笑容,同样端起酒杯,说道:“坐那里不是坐,我躲你就是怕你向我讨饶,今天我可是要大闹洞房的!”

尚元愣了愣,装作听不懂徐海的双关之语,又是一通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好舅子,你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啊!只要你今天能饶了我,什么条件任你开。”

徐海眼中冒出一股寒意,心中暗骂一声:你他妈的才是舅子,老子才不稀罕你的什么狗屁条件,只想把杜蓉就走。心中这样想着,他同时伸手招呼来一个在旁侍奉的小斯,说道:“换三对海碗来!”

徐海这是打算与尚元拼拼酒量,这样做既是斗气也是用计。他想要杀杀这胖子的威风,同时也想将他灌到,方便自己行事。

“哎呦!看来我这马屁是拍到了马腿上,舅子兄弟不依不饶啊!”尚元话里软中带硬,他自诩酒量竟然,显是不惧徐海的挑衅。

啪啪啪!三对海碗在桌上捉对摆开,小斯提着酒坛咕咚咕咚的向内倒着酒。同桌和邻桌的客人见这两人要比拼酒量,呼啦啦围拢过来,看热闹的同时还嘻嘻哈哈的开始起哄架秧子。

尚元扫了眼众人,便端起一碗就要豪饮。徐海啪的伸出一手将他拦住,嘴角向上一翘,说道:“世子是敬过一轮酒来的,我徐海不占你这便宜。”说吧,他迅速的连端六碗,将碗中酒水喝得一滴不剩。

放下最后一只空碗,徐海咂了咂嘴,说道:“现在可以了!”话音落处,一片掌声喊声从周围人群爆出。

尚元见此,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僵硬,他抖擞了一下精神,心想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徐海给我镇住了。想罢,他端起第一只海碗与徐海一碰,说了声“爽快!”仰头便饮。

就这样,两人又各自痛饮下三轮九碗。徐海的酒量是千杯不醉,但此时因喝得甚急,也感到酒气直冲头顶,胃肠里火辣辣的翻滚着一股热浪。而那尚元脸色则变得惨白,身体有些微晃。

“我舅子果然海量,看来我今天的洞房可要麻烦了。”尚元又扫了眼围观的客人,笑哈哈的掩饰着自己的醉态。

众人则是回以一阵哄堂大笑,都未看出二人已经是剑拔弩张!

“你们还笑,难道就没人帮帮我?”尚元这是想要求助外援。

徐海知他是要打退堂鼓,怎能让他得逞。此时拼酒正拼到槛上,只要再来上个数碗,便能见个真章。正在心中苦思怎么再灌他几碗时,朱俊旺站了出来。

他先对尚元施了一礼,满脸喜气的说道:“世子大人的海量我们在座的谁人不知。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我们这些人怎么敢班门弄斧。”说着,他又向徐海身边靠了两步,拍着他的肩头,又对尚元说道:“我看徐兄弟现在也是在硬撑,只要您再拼上几碗,他就要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听完朱俊旺的话,徐海心中暗想:这家伙果然是个兵油子,一席话说得让尚元是无处躲藏。如果他今天不把自己拼倒,那便颜面尽失。心中正这样想着,就感觉桌下有一只大脚在踩自己,徐海侧目用余光一看,正见到朱俊旺向自己使眼色。

他当即明白行动的时机已到,便哈的一笑,再次端起酒碗,说道:“世子放心,我徐海怎能不知好歹,破坏了你今天的好心情。我不会弄的太过。”说着他一手端碗去与尚元碰杯,一手则拿出那只竹筒烟花,趁机偷偷的交于郑芝龙。

郑芝龙早已经等的万分焦急,一接过竹筒,转身便退出人群,趁着众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徐海身上,朝内院摸去。

又是三大海碗烈酒下肚,尚元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呆滞,徐海也觉得自己脚下轻飘飘的如踩浮云一般。他生怕一不小心当真醉倒,误了后面的大事,便赶紧催动丹田真气舒张经脉。不一会功夫,他额头上便冒出大滴大滴的热汗。

众人一见此纷纷哄嚷徐海已败。徐海自己也不以为忤,反倒做起了酒醉状,装作口齿不清的说道:“我今天势必不能让杜蓉嫁你。”

众宾客闻此都是一愣,以为徐海是在说醉话,但唯独尚元心知肚明,脸色冷峻下来。他冷声说了句:“你醉了!”便要拂袖离去。正当此时,只听后院中嗖的一声,一条红色烟花直冲云霄,随后啪的一响在半空炸开。

正当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举头望向空中时,徐海一把掀翻了宴席圆桌,抽出伏虎用剑身横拍向尚元。尚元本就喝多了,受此一击下重重摔倒在地上。徐海本也不想伤他性命,未接后招,而是提剑朝后院奔去。

当路过毛吟龙身旁时,徐海见到他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知他是因自己没有杀了尚元而懊恼。徐海心中冷哼一声,心想他才不会让毛吟龙拿自己当刀使,如果杀了尚元得利的是他,背黑锅的却是自己。

徐海刚走进内院大门就见郑芝龙便迎面奔来,而杜蓉并没有和他在一起,惊声问道:“你二姨呢?”

郑芝龙猛一跺脚,又急又怒的说道:“二姨誓死也不随我们逃去。”

徐海闻此心里一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杜蓉还真想嫁给这个尚元不成。他奔至堂屋,一脚踹开木门,只见堂内红烛照耀,两列整齐摆放的木椅排在大堂两侧。十几个婆子、丫鬟匍匐倒地,一个个吓的浑身颤抖,杜蓉头遮绣金红盖头端坐在西侧第一把椅上。

徐海急急的走上前,拉起杜蓉的纤手便要朝外走。杜蓉则仍然坐着不动,另一只手掀开盖头,一双杏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徐海。

徐海回过头,见杜蓉头插金钗,秀发高盘,双颊略施粉黛,在火红喜烛的映衬下显的更加娇俏美丽。他咬了咬牙,伸出猿臂,一手揽肩,一手抱腿,便将杜蓉抱起在怀里。

杜蓉举起粉拳在徐海胸膛猛捶了两下,娇声说道:“徐海,你放我下来。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不能这样!”

“什么你大喜的日子!难不成还真要嫁给那个尚元,去做琉球将来的王后吗?”

“对!我就是想做王后,怎么了?”

徐海仍是死死的抱紧杜蓉,说道:“你是我的女人,想做王后,下辈的吧!你这辈子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徐海在这大海上逍遥快活!”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我们可拜过天地?”杜蓉在徐海怀中挣扎说道。

“这还不容易!现在一应物品都是现成的,我这就和你拜过了天地!”徐海说着便一转身,朝铺在地上的两只蒲团走去。

杜蓉突然停止了挣扎,她将头深埋在徐海宽阔的胸膛中,柔声说道:“徐海,你真的要娶我吗?”

徐海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杜蓉的俏颜,一字一顿的说道:“矢志不移!”

杜蓉娇躯一颤,又轻轻说道:“我毕竟是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不像翠翘和林姑娘,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徐海要是娶了我,还不被同道人笑话。”

徐海不知从哪里来了股无名的怒气,大声喝到:“不许你这样说!你在我徐海心里一直都是洁白如玉,没有任何瑕疵。如果谁敢嘲笑你,我就取了他的性命!”

杜蓉沉默了,香肩在徐海怀中轻轻颤动。徐海能感觉到她是在无声的抽泣。

过了一会,杜蓉才再扬起脸,俏脸上挂着两道泪痕,说道:“如我就这样跟你走了。尚元怎能罢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何况,你先在除了琉球,还有哪里可以落脚?”

“怕他尚元作甚!四海之大,难道还没有我们的去处吗?”徐海说道。

“我们是可以四海漂泊。但你将来如何发展壮大?你不是一直都想造出圣马丁号那样的艨艟巨舰吗?只要我嫁给了尚元,整个琉球的资源就可任你取用,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称霸群海。”

徐海听杜蓉这样说,一颗心似乎都要碎成粉末。原来杜蓉一心想要嫁给尚元,一方面是为了暂时保全大家的性命,另一方面则更是为自己的长远考虑。这是一个多么难道的好女人啊!就冲着她这样的一份心思,徐海也不能为了虚无缥缈的霸业,而将她牺牲。

徐海轻轻放下杜蓉,认真的注视着她的双眼,说道:“你小看我徐海了!我就算造出了圣马丁号又怎样?称霸了四海又怎样?牺牲了你,我徐海还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与李光头,许椂,曾一本有何区别?我徐海如今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正这时,礼堂外响起了兵刃交击之声。徐海透窗一看,郑芝龙正与数名世子府的护院兵丁战在一处。而同时,世子尚元更带着十几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这里。

徐海两步来到门前,端起伏虎宝剑,门神般的守住堂屋正门。尚元也带着众人在他身前两丈外停住脚步,一脸怒气说道:“徐海,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枉我救了你们的性命。”

徐海扬起手中伏虎宝剑,剑锋直指尚元,说道:“你是救了我,但却动机险恶。竟然垂涎于我的女人,使用诡计想要强抢。”

尚元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真是个不识时务之人!看来还不明白自己已经四面楚歌,竟还要和我讨价还价。我能收留你在琉球已是天大的恩情,得你一个女人又算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