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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再遇山本


徐海暗想这独眼龙做事果然滴水不漏、缜密异常。他自己不派出一兵一卒,而是利诱这伙山林草寇为他卖命,即使事情败露,他也可一推六二五。不过,还好他也知道如杀了杜蓉那必会得罪自己。虽毛佳佳口中说他想要除掉杜蓉,但据眼前的情况判断还不至于如此。毛吟龙只想拖延时间,并不想多树强敌。

从那车轴汉子裤兜中传上来的臭气再也无法让徐海忍受。他抬起手臂,用肘猛击对方后颈。那汉子‘哦’的一声便昏厥过去。

徐海撂倒了这个草寇后,心中又突然想到:自己何不就着毛吟龙这出借刀杀人之计再来上个李代桃僵。在这群匪寇得手后,自己再出手救人不迟。这样的话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杜蓉,就算尚元那只笑面虎再怎么聪明绝顶也不会想到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他便打定注意自己先静观其变,暂时躲避在暗处观察事态发展。

而正当他暗自琢磨着时,东边小路上传来了车马的嘈杂声,群群的飞鸟也被惊的冲天而起。护送杜蓉前去温泉的王室车队已经到了。

那伙草寇当然也已经注意到,碎石凹中随机传出一声长啸。其内的山贼纷纷现身,跳出凹地,乌泱泱的冲向路边树林。他们人数足有上百,各个头裹黑巾,手提钢刀。

徐海也立刻抬腿跟在他们后面,朝着路边飞奔。但他并没冲出林外,而是蹿上了路边的一颗参天大树。他低头向下一看,只见一架红棚顶的马车正停在路中,一群小斯、丫鬟簇拥在它的周围。而听到那声长啸的一队由十数人组成的长枪步兵正急急的从后队赶到前队。

徐海强忍住直冲下去一见杜蓉的冲动,瞪着双目注视着眼前爆发的这场恶斗。

山贼们一群群穿过路边密林,挥舞着钢刀丝毫不作不停留的直接扑向长枪步兵。刀兵相击之声立时大作。

虽然这些前来护送杜蓉的枪兵都是王室的精兵卫队,但是毕竟在人数上无法与山贼相比。即使他们这边还有几十名小斯助阵,但那也不过是些毫无战斗经验的愣头青,凭着一身蛮力左突右冲,又怎么可能是这群凶残山贼的对手。

一直藏身树冠的徐海还注意到了奇怪的一点,虽然这些草寇都是中式穿着,但所使出的招式却带着明显的日式风格。难怪刚刚那汉子说什么自己的头领是个日本浪人。徐海正在心里这样想着,下面的争斗便已经接近尾声。

王室卫队渐渐不支,士兵们开始丢盔弃甲的向首里城方向逃去。而随车来的那些丫鬟小斯见此更是溃不成军,腿脚快的钻入了附近山林,慢的则直接被砍死。

山贼们见大势已成,一个个手舞足蹈的围住了杜蓉所乘的那辆红顶马车。徐海见此立刻紧张起来,也在树冠上抽出了伏虎宝剑,紧紧握在手中。他打算,只要山贼敢对杜蓉图谋不轨,自己就立刻杀将下去。

徐海眼见几个贼寇先跳到车上,他们用手中兵刃挑开了车厢前的布帘。车厢里面立刻传来杜蓉的惊声尖叫。

但这些贼人到也还守得住规矩,见已经将票绑到手,又都纷纷跳下车来,只留下两人驾车,其余众人则抛下满地敌我的尸首向西边的山林中退去。

马车在狭窄颠簸的土石小道上走的不快,徐海就在后面迈开双腿,提气急奔。不一会功夫,他便追到了不足十步的距离。

马车上的两名山贼也发现了情况。他们不急于逃脱,反而肆无忌惮的将马车停了下来。两人先后持着钢刀跳到了路中间,迎面堵在徐海身前。

徐海扫了眼这两名体壮如牛的强汉,心中反倒高兴起来。他想不到事情竟然能如此容易的办成,现在只要干掉了这两个人,那就能带上杜蓉逃出生天。这可比硬闯世子府要简单利落的多。

想到这里,徐海不再犹豫,手腕一晃,伏虎宝剑便如同长了眼睛直刺对方一人的咽喉。那被攻击的壮汉也算有些功夫,舞动钢刀护住上盘,脚下则迅速向后腾挪数步。

徐海不待招式变老,剑花一舞,剑锋偏转,斜肩铲背的又劈向对手。而此时侧立旁边的另一贼寇见同伴被徐海的凌厉剑招所封死,便一挺钢刀从斜里杀入,也加入了战局。

徐海这斜劈的一剑只是一个虚招,就是要用以吸引对手的注意。他此时早已用余光看清了这新杀入贼子的一举一动,就等他迫不及待的攻向自己。

钢刀眼看就要劈在徐海的手臂上,他则突然将伏虎向回一收。这样伏虎乌黑的锋刃正好碰上了进攻而至的钢刀。只听当啷一声,那钢刀便被伏虎削铁如泥般当中斩断。

徐海也立刻择机踢出一脚,不偏不倚正中那人膝盖。膝盖可是人的重要关节,若要是被重力击中,整个人就会瞬间失去战斗的能力。那贼人也不例外,哎呀一声惨叫,丢掉了手中断刀,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另外一敌眼看情形不好,转身就逃。徐海也不去管他,一翻身跳上了马车。他撩开布帘,只见一红衣女子正惊恐万状的坐在轿厢中看向自己。

她这样貌可跟杜蓉差了十万八千里。徐海见此心中大叫不好,尚元真是机关算尽,为了避免路途上的危险,竟然派出了杜蓉的一个替身。

正当徐海懊恼不已时,一支冷箭嗖的从他背后射来。徐海刚刚觉察到危险,那箭支便穿过车门,擦着他的右耳飞过。紧接着又噗哧一声深深扎入了这替身女子的心口上。那女子哼都没来得及哼下便一命呜呼。

徐海见此立刻从轿厢中跃起,同时舞动虎符击碎了厢顶,整个人迅速的落到了车外。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又有两支弩箭紧跟袭来,咚咚两声扎在了马车的木梁之上。

徐海抬头举目向前一看,只见一个满脸胡须,长发遮面,身着破旧日本武士服的壮硕男子正在自己的五十步外拿着强弩瞄向马车。那日本男子见徐海毫发无损的逃了出来,便扔下了弩机,抽出腰间的日刀,横举过头,哇哇大叫着急奔攻来。

徐海知道这人就应该是这波山贼的头目。他毫不示弱,平端着伏虎,迎击而上。

两人刚一接触,那日本武士便双手持刀劈头砍下。刀虽只有单刃,但更适合劈砍,而日刀尤其适合双手劈砍,其力道要远远大于双刃的剑。

徐海明知此理,但却并不回避,横剑相应。他了解自己的伏虎宝剑所向披靡,对方使用兵刃的力度越大,那被斩断的几率也就越大。

就在兵刃相碰的霎时,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徐海便觉得虎口被震的一阵撕裂之痛。然而日本武士的那柄战刀却丝毫没有损坏。徐海不得不佩服日本人打造战刀的技术,以前他也只是听闻造成一把上乘的日刀,千锤百炼只是开始,只有经过上万次的淬炼方可成型,直到如今才算亲眼见识。

而那名日本武士也被震的连退数步,但是他并没有再次发动进攻,而是呆站在原地,用一双眼睛透过额前的长发注视着徐海。

徐海可不管他在想什么,稍微平复了一下气血,举剑就要****。而就在这时,只听那日本人用日语说了句:“徐海君!”

徐海一愣,手中的伏虎也停在了半空,心中思量:这个日本人怎么会认识自己。自己除了当初在虎跑寺认识的倭寇松浦隆信,以及后来在双屿岛结识的山本勘助外并不再认识其他日本人。

而就在他脑中闪过山本勘助这个名字时,他又特意看了眼这满脸胡须,头发比女人都长的日本武士,脸上突然露出一笑,开口喊道:“山本勘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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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勘助的“贼营”就设在离那霸峰不远的一处无名小山中。徐海本以为这里会又一座巨木搭成的坚实营寨,其上下还要布满绿林穿戴的喽啰兵。但当他走进此地时却发现这里更加像是一处村落,除了青壮男子外,还有为数众多的女人、孩子和老人。

据山本勘助讲,居住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中国、朝鲜、日本的普通移民。他们有的是因为海难,有的是因为战祸,还有的是不堪海盗倭寇常年的骚扰而被迫流离失所,来到琉球。可到了琉球后却又发现这里也不是他们理想的太平盛世,由于无法找到生计,便都聚集居住在此,人数起码上千。

“你是他们的首领?”徐海看着林间空地上散乱搭建的草木小屋,向山本问道。

山本呵呵一笑,答道:“众人因我武艺不错,又能经常猎到大型猎物,偶尔还能在城外劫掠一些财产、物品,便都推举我做了首领。”

徐海脸上也是一笑,又问道:“你不是已经回日本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山本先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经历来。原来自他离开杭州,便打算重归日本再回到战国大名武田信玄的麾下。但船刚刚出海,他又觉得如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太过丢脸。自己也是离开日本一年多了,总要有所收获才行,不然会被他那些武将同僚笑掉大牙的。在这个想法的鼓动下,他便临时变了注意,打算先在海上抢些财物作为回归后的见面礼。

之前他曾听说过中国的台湾十分富庶,往来的海商船只也很多,便就想去那里碰碰运气。但他航海的技术实在太差,阴差阳错的就到了琉球。琉球人自来痛恨日本,他一登岸便被当成了倭寇,被四处追捕。不得已就只得藏身在此处,一躲就是两年。

听完他的讲述,徐海觉得山本的经历反而要比自己幸运的多,至少不必整天在刀尖上过活。他至少还有一处可供栖身的安乐之乡。“今天你们怎么会去那里?”徐海又问道。

山本指了指这座极度贫困的村落,说道:“我们这些人并不能融入当地社会,也就没有生计来源。虽然我带人偶尔会打劫一些过往的商队,但琉球本就是个穷地方,每次的所得根本不够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还好,多亏大司法毛吟龙时常接济我们,这才勉强度日。”

徐海听他口中提到毛吟龙的名字,停下脚步,对山本肃容问道:“是不是他让你绑架今日马车中的那个女人的?”

山本勘助点点头,表情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徐海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还是如实讲道:“正是!他说只要能把这个女人弄到手,很快便有人提着现银来赎。我到时只管漫天要价的拖住那人四五天就行。”

山本的这番话也在徐海的意料之中,但毛吟龙为何只想让山本拖个四五天的时间呢?他在这段时间内想做什么?徐海没再继续多想,因为不管怎样,这次毛吟龙还是没有算计过尚元,轿厢中的那个女人不过是个赝品。

“你可知道马车上的那个女人是谁吗?”徐海随即又问道。

“不清楚!毛吟龙并没有说明。”

“你认识!她是杜蓉!”

“啊!”山本惊叫一声,半天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