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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无极传人


他在洞中大概回旋了有数十步,其掌猛然抓住一名武士的后心,急急向侧面跃起。就这时,一块大石头正落在那武士头上,葛志峰劈腿伸足,在大石砸碎那人头骨之前将其踢飞,又借着这股力道,带着那人身体后飞而去贴上了洞壁。

直到他们二人站定了双脚,徐海这才看清,葛志峰所救的那个武士就是刚与自己交手的硕儿。他禁不住心想:这么多人葛志峰谁也不救,偏偏要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这人,看来此人对他应是非比寻常。

洞外的炮声又密密麻麻的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而后才渐转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火枪的击发声。

在此起彼伏的枪声中,徐海心中大喜。因为如果只闻火炮的轰击声那只代表和非中了伏击,但具体效果如何却很难推断。毕竟和非那家伙诡计颇多,保不齐他还在山中还暗藏了什么逃脱的后路。然而此时枪声一起,那就说明汪直已大获全胜,正用火枪剿灭残敌。

葛志峰也见到了徐海脸上的喜色,开口问道:“徐将军身困洞中,怎还如此开心?想必外面的炮声也是将军安排,难怪刚说什么前后夹击。看来和非难再活命!”

徐海此时已然忘却生死,自知汪直得手,心境大好。听葛志峰说此话时也无甚敌意,竟而哈哈笑出了声,回答道:“这个和非,难道不该死吗?”

葛志峰没有回答该与不该,而是扶了扶身旁受伤的硕儿,给他封穴止血。

徐海看了看他俩,问道:“那小子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还好,并无大碍!”葛志峰答道。幸亏刚才他出手施救时速度奇快,硕儿只是额头被大石擦中,此刻昏厥过去,性命无碍。

徐海转过头又看了看狼藉一片的溶洞大厅,本来平整的地面上已被大小碎石块铺的满满,敌我那八十几人也早已毙命于这落石之下。此刻石缝依稀露着被砸烂的人体残肢。

“早晚都是死,你何必再让他受一番折磨。”徐海见葛志峰对这个硕儿甚是照顾,不解的问道。

葛志峰抱起高大的硕儿,脚下却仍十分轻盈。他没有回答徐海的问话,只是微微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找了一块宽大的乳石,将硕儿放在其上。

“他是我儿子,怎能不救啊!”葛志峰神色突一黯然,说道。

徐海不觉他神色有何异常,父救子本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嘛。此刻他倒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徐惟德,当年对自己也是这般的呵护备至,感慨道:“硕儿好福气,能有你这样的父亲!”

但葛志峰却摇了摇头,说道:“他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徐海听出不对,吃惊的问道。

葛志峰叹了口气,在硕儿身旁坐了下来,轻声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修习先师的无极剑法,心境早已平淡如水,任何事情都不会让我心起波澜。但唯独对硕儿,我始终抱有亏欠。此话我从没对外人说起,今天还是头一次。”

徐海注视着葛志峰,心中不明白为何刚刚的死敌,此刻却能对自己吐露这等藏于心中的心事。

葛志峰看到了他脸上的疑惑,淡淡的一笑,说道:“如今我被困洞中,永不得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人愿意带着秘密和遗憾离开的,那滋味可不好受啊。”

“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徐海问道。

葛志峰伸手指了指周围,说道:“还有其他人可供我挑选吗?”

徐海看了眼仍在昏迷的葛硕儿,又说道:“你儿子就在这,为何不把真想告诉他?”

“我怕他恨我。”葛志峰说道。

“恨你?你们可是父子!”徐海道。

葛志峰不再答话,而是缓缓站立起身,对徐海说道:“徐海,你剑术的根基不错,只是缺少名师的指点。”

徐海不解他为何将话题突然转开,只随口说道:“师尊只传了剑谱,并未示明要领。”

“来!反正此时也是无所事事,不如我们就再比划几下。”说着,他便轻身向后一跃,足不点地般面前背后的飞出一仗之地,拉开一段比较剑术的空地来。

此刻什么样的人还会有比试剑法的心思!徐海本想一口回绝,但见他轻身功夫如此了得,甚至都可以盖过郭七,不禁也来了兴致,说道:“好!既然前辈有此雅兴,在下奉陪便是!”说着也提剑在手,与葛志峰相视而立。

葛志峰这次却不等徐海先出招,自己倏地一剑直指徐海咽喉。

徐海见此心中大奇:这不就是刚刚硕儿攻向自己的那剑势平平的一招嘛。

而就在葛志峰攻来之时,他口中还轻轻吟唱道:“繁花落尽香形在,拂去凡尘皆大同!”

徐海不及多想,便跟刚刚一样仍是侧身相避。而葛志峰也是如硕儿一般,手中昆吾剑陡然加速,同时口中跟着吟唱道:“勘破世间有形物,洞察知行方合一!”

这是什么意思,比剑还要吟诗作赋吗?徐海想着便还是出剑阻挡。那葛志峰果然也将昆吾剑一顿一挫避开伏虎,剑尖仍抵向徐海咽喉。“飞火流星风云幻,春秋流转自当时!”又是一句。

徐海这次没再后跃退步,葛志峰也剑走偏锋从他的肩头擦过,而后一回身再次挺剑刺向徐海心胸。

怎么这招也一样?徐海心中大大的诧异,同时挥剑斩向昆吾。葛志峰当然也是将长剑剑势一减避过伏虎,口中仍然吟唱道:“天地之间有限定,玄黄上下无极境!”

徐海已知自己这招必定走空,便也没再使出后招防御。葛志峰则将昆吾剑一收,跃到圈外,对徐海说道:“徐海,你明白了吗?”

一语之下,徐海突然醒悟,原来这葛志峰刚刚所吟唱的原是剑法的口诀,他配合剑招说出原是要自己领悟。

他想到这里,忙闭目思索,脑中回想着这几句口诀和对应的那几剑招,心中忽然似有所悟,说道:“这好像是出招运气,拿捏时机的法门要旨,大意是说即使剑招平平,但能把握好出剑的时间、空间也会威力无穷。”

葛志峰听罢,哈哈大笑。

徐海在洞中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可还从未见过他的神情有如此激昂过。

“徐海,你可真是个剑术奇才。这几句诗文就是我无极剑的剑法总纲。想当年我学艺时,只为参透这四句,便已是下了一番苦工。没想到你仅思索片刻就能道破天机。”

徐海是剑术天才这是不假,但如说他能在这半盏茶的功夫里参透无极剑法深奥的总纲则有些言过。徐海之所以能如此之快的说出其中的要旨,关键处便在他所修为的《道济剑》。此剑法就出身佛门,对心境、气息、剑意的修为本就注重,正好与无极剑相合相同。徐海虽已修炼多年,但没名师为其点破,自然不知。此刻一经葛志峰提点,便能立刻领悟。

葛志峰笑罢,放下手中昆吾剑,就地盘膝而坐,继而说道:“来!来!我这就将无极剑的所有口诀都教授与你。”

徐海一听,慌忙起身,他素知未拜师便学艺可是武林大忌讳,便要推辞谢绝。

葛志峰并未给他机会,口诀已经一句一句念出。

徐海只得再次坐下,闭目倾听,将这些口诀一句句牢记心中,然后又一字字拆解领会。

就这样一个人说,一个人听,过了大半个时辰。葛志峰这才将最后一句解说完毕,然后问道:“你可领会全了?”

徐海稍稍一想,回答道:“七八成吧!”

“好!这就相当不错了!那你就结合剑招演练给我看看。”

徐海起身提起伏虎宝剑,就地在一块乳石上将《道济剑》的“影”篇与“点”篇的全部剑招走了一遍。这一遍下来,他顿时感觉功力不仅大进,而且招招式式得心应手,灵动万千。

舞完了前两篇,他意犹未尽,干脆又将本还未领会的“劲”篇招式也试着打了出来。竟突然发现,自己原本不甚明了的地方此刻突然融会贯通,四招四变,一十六路竟然一气呵成。

葛志峰边看边不住点头,最后竟也抑制不住的站起身同徐海隔空拆起招来。

就这样又是过了一个时辰,葛志峰将昆吾剑往乳石上一插,对徐海道:“我能教授的全部就是这些。日后你能达到何种境界,就全靠你自己的修为。”

徐海此刻对葛志峰的敌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满腔的感激。他一抱拳,对葛志峰说道:“葛大侠,你说笑了。我想我们是没有日后了,也许几天后便都要葬身此处洞穴。不过在死之前,我徐海能习得这样高深的剑术,也不枉此生。”

葛志峰则呵呵一笑,说道:“谁说你们没有日后?”

徐海心中一动,想他既然如此说,那必是知道离洞的办法,一喜之下便问道:“大侠刚不还说断龙石一落,便再无出路了吗?”

“我只是在说我自己,而不是说你们。”

徐海听的有些糊涂,忙又问道:“我们既然能出去,难道葛大侠就不能出去了?”

葛志峰看了看徐海,然后身体一跃又向西边的洞壁飞去,同时摆了摆手,示意徐海跟来。

徐海两个起落来到他的身边。

葛志峰一指洞壁,问道:“你可知此处机关为何能听闻洞外几里远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