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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炒钢法炼铁成钢


春节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加之吕宋岛上的海洋季风气候,大地开始变的干旱,巴石河的水位也急剧下降。幸好战船的主体已经完工,不需再通过水路运送大量木材,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主桅的桅杆。颜思齐带着一官正满山林的寻找完美木料。

而徐海、吴平和张微则整日研究胡特曼的火器图册,虽然其上都是洋文说明,但在三人的日夜参详下也都逐渐清晰。册子中的火器五花八门,徐海只选了三种火炮和长短两类火枪详加研究,甚至还用木头做出了百十个模型。

这三种火炮分别是加农重炮,徐海称之为短炮,口径七寸半,可发射重达五十榜的弹丸,但射程较短,有效距离五百至一千步。

另外一种是寇非林重炮,徐海称为长炮,口径五又四分之一寸,弹丸最大十七磅,有效射程在两千步以上。

最后是半加农炮,又称开花炮,专用于发射散弹杀伤人员。这三种炮都配有炮车,在船上可随意挪动。

火枪则选用西班牙款式,与那天他们在大桅帆船上见到的一样。

手册上的图纸是研究透彻了,但要铸造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大明火炮多为铜炮,而这些洋枪炮用的却是精钢。先不说哪里能获得铁矿石,就算有,他们这些人也不知如何提炼成钢。张微虽略懂,但也只是熔炼过白口熟铁,质地只比灰口熟铁好,但却达不到钢的标准。

正当几人围坐屋中左思右想时,一人来报汪直回来了。徐海立刻放下手中模具,三两步跑出屋去。汪直已经下船,正朝他这里走来,身后还跟了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进一瞧,徐海一眼认出,来人正是俞大猷。

三人见面分外开怀,大猷先说道:“徐二哥,近一年多未见,可想死兄弟了。”

徐海拉着他的手走进屋内,说:“兄弟怎么来了,胡秀呢?”

“叔父觉得事关重大,秀儿是个女儿身多有不便,便让兄弟前来听候哥哥差遣。”大猷恭敬答道。

徐海给他们二人端上茶水,又问道:“怎么样,台湾的事可已办妥?”

没等大猷说话,汪直从随身包裹中拿出一只红木匣,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卷用黄段子套住的卷轴,说道:“妥妥当当!朝廷已准了,允许葡萄牙人暂用台湾以便他们朝贡大明。这是圣旨!”

“哈哈!朝贡大明,亏得胡大人想出这理由来。”徐海抽出圣旨展开一看,上面几排小字说的很是清楚。

“另外,叔父还让我运来了十万两现银。他恐徐二哥远在南洋,手头缺银,不好造船,特从户部和工部调来这些银子。”大猷肃立着,如同向上峰汇报差事一般。

徐海一听,喜得忙将大猷按坐在椅上,说道:“这可真帮了我的大忙。”

虽说徐海来吕宋时带着金币还有五万银票,但金币不敢花,生怕洛佩兹发觉。而那五万银子早已见底,上千人吃住不说,光这几艘大船又要花去多少,更何况他还要造枪铸炮。大猷带来的这十万两真是同及时雨一般。

就在徐海与大猷交谈时,汪直看到了桌上的图纸,以及满屋的模型,不免被吸引住,问道:“二弟,你又从那里搞到的这些好家伙?”

徐海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神色。他说出来历,汪直惊叹万分,说道:“这真是前所未闻的奇遇啊!哪天你一定要带我见见那位戚景通大哥。”

“没问题,现在大家都是兄弟。”徐海爽快答应,但脸色突一暗淡,说:“图纸是有,只是我们炼不出可用的精钢。”

汪直低头沉思一会,说道:“我曾读过一本古书,叫《天工开物》,其上记载了一种炼制精钢的方法,好像是叫炒钢法。”

天工开物!好熟悉的书名,他细细想来,终于记起,翠翘的父亲王神道便有此书,自己幼年时曾翻看过,怎就记不得里面还有这制钢的妙法。他深恨自己读书囫囵吞枣,不够精细。为今之计只有去问问翠翘,也许她也读过,或许还有记忆。

“即使我们能够获知这炒钢之法,但又从何处获得这么多的铁矿呢?”汪直提出心中疑问。

徐海抱起圣旨匣子,说道:“吕宋多火山,有火山的地方就有铁矿。至于在哪里,林道乾一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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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道乾与石芳谁都没有想到胡宗宪的效率这么高,连朝廷的旨意都已下达。道乾带了副眼镜细读着圣旨上的正楷小字,石芳更是拿出翠翘送的那块小帕与圣旨锦帛比对起来。

徐海从未见过他们二人做事如此认真,笑着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怕我假传圣旨?”

石芳抬起头,露出一美艳笑容,说道:“我才不管你这圣旨的旨意是真是假,我只在乎翠翘所织云锦是否为真。”

林道乾摘下眼镜,也说道:“妹夫,翠翘姑娘有这手艺,你们将来必定富可敌国。什么银子、金子都不如一尺云锦来得值钱。”

徐海做过织造府的差事,他很清楚这点,但都是后话了,他此刻最关心的仍是那四条战船的装备问题,于是笑答道:“石芳姐有兴趣,就让翠翘教你织法好了。我们还是谈谈苏鲁美,另外我还有一件要事想请林爷帮忙。”

“有了这道圣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葡萄牙人以后就是我们的靠山,哪天我在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明确说与他听,谅洛佩兹也不敢再胡来。”说着他叫来一官,将圣旨递与他,说道:“去趟马六甲,把这交给马六甲的葡萄牙总督,再请他写封回信给洛佩兹,让他不要再扰乱南洋的安定。”

一官刚出门,林凤与苏鲁美二人说笑着走进后庭。一见徐海,林凤有些不好意思,忙与苏鲁美稍拉开段距离,说:“二哥也在,听说大哥回来了,我正要回码头去。”

徐海面露微笑,说道:“是啊!早些见,晚些见不碍事!我看你和苏鲁美倒真也挺般配,不如那天我和大哥替你向苏鲁苏旦提亲去。”

林凤听此面色微红,忙要解释。苏鲁美却先开口道:“我们土著族人相爱不需家长同意,两情相悦即好,没你们汉人那些规矩。”

闻此,几人互视一眼,都觉这苏鲁美爽朗大方,敢于表达内心爱意。从这一点上说,这蛮族的确比自称懂礼的汉人强上百倍。

石芳柳眉一弯,笑道:“我就是喜欢苏鲁妹妹这样的性格,不过你既要嫁与汉人,当然要按汉人的规矩来喽!”

几人又是说笑一番,林道乾才继续问道:“妹夫说还有一事?”

徐海点点头,便将开矿炼钢之事说了出来。

林道乾沉思一会,开口道:“吕宋这地方的确不缺铁矿,但大都分布在岛中和岛东。那些地方并未开发,地形复杂且植被茂密,无论开采还是运输,凭借千人的力量都不可能。”

徐海眉头紧皱着问道:“如果我们就地开采,就地提炼,只将精钢运回呢?”

“这到是个办法!不过要将这千余人转移到岛东,马尼拉城中便空虚,如果西班牙人趁虚搞些小动作,恐会动摇我们的根基。”林道乾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就是铁矿嘛!我们那里有的是,根本不用什么挖掘,扒开土层,下面都是。”说话的是苏鲁美。众人听闻,全把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林道乾吃惊的瞪着双眼,不相信的问道:“你确定是铁矿?”

苏鲁美乌黑的眼珠一瞥,说道:“爱信不信!反正我们族人用的矛头箭支都是用那些石头炼出的。”

徐海看了看林道乾,说道:“不如我们去看一看,如果真是铁矿可就太好了,顺便也可送苏鲁美回家。”

在苏鲁苏旦部落的东南三里处果然存在一处铁矿,且这处铁矿的矿脉几乎暴露在地表,仅被一层土壤覆盖,其上零星长着些低矮灌木。因此处属于部落保留地,所以城中无人知晓也在情理之中。

徐海欣喜异常,他先用伏虎宝剑撬出一块矿石交与张微。张微熟悉矿石特性,用铁锤砸开剖面,仔细观察后,说道:“此矿含铁量甚高,可在五成以上,属于精铁矿。”

林道乾听此说,亦是吃惊不已,也挖出一块原石,看了又看,才道:“妹夫,你的时运真的到了。”

酋长苏鲁苏旦很感激徐海送还了女儿苏鲁美,同时也化解了蛮族与洋人之间的斗争。于是他爽快答应了徐海采矿的要求,并主动提出将熔炼炉建于部落营地之内,同时还召集了周围其他三族的五百多壮丁协助开采。当然,酬劳还是要的,他希望徐海炼出精钢后,能分给他们一部分。

反正铁矿有的是,徐海乐得答应下来,并又提起林凤与苏鲁美的婚事。苏鲁苏旦果然与苏鲁美所说的一样,只要他们二人真心相爱,他便毫不干涉,而且还会在部落中举办一次盛大的篝火宴会以示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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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的两座高三丈,直径一仗五的巨型熔炉便立了起来。熔炉外墙用反复拍打后晾干的土坯围成,内部涂以一层厚厚泥浆,底部是三个大孔和一个小孔。大孔中各接一台三人拉动的木质风箱,小孔则是钢水流出之用。

木炭和大块矿石一层摞着一层的被码起来,徐海和汪直各持一只火把,分别从底部点燃熔炉。在风箱呼呼作响的抽动下,火苗哧哧着从炉顶蹿出。

也就在钢炉被点燃的瞬间,一大堆篝火也呼的一下燃烧起来,一只拨了皮的野鹿被驾上篝火开始炙烤。林凤与苏鲁美的婚礼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