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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马尼拉港别洋师


徐海刚引着胡秀进了客栈大门,就见一个满脸红胡子,头戴三角帽的西洋大鼻子等在大堂。

汪直见徐海回来,忙将他拉往一旁,低声道:“这洋人等你多时,要传你去见西班牙总督。我听他语气极不客气,且又没提萨尔西多一字,便觉不妥。劝你还是不要去,我找个理由把他应付过去便是。”

徐海微微皱眉,心中也觉不安,但既然到了人家地盘,总要去见见主人,便说道:“大哥放心!如他们生有歹意,恐早就对我们动手。这西班牙总督府我还是去一趟,想也无妨。”

马尼拉的总督府修造的可谓简陋,其风格完全不同中华,用料几乎全是石材。上下三层的小楼,大门低矮,窗子狭小,墙壁外延也没有任何装饰。,一进去只觉黑乎乎一片。

总督洛佩兹一副海军指挥官打扮,身穿敞领燕尾外套,内着翻花白底衬衣,头戴三角上校军帽,脚下一双崭新乌亮的皮靴。他年纪与萨尔西多相仿,四十多岁,身材中等,微微发福,脸上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下巴处留有一撮被修的整齐有致的棕色山羊胡。

徐海进屋时他正站在一张柚木书案前,与坐在旁边一张皮椅上的萨尔西多交谈着什么。萨尔西多显得神情沮丧,低沉着头,双手捂着面颊一言不发。

徐海虽已习了一段时间的西班牙语,可还不熟练,洛佩兹的话他只听懂一词“失败”。他正心里琢磨到底是什么失败时,洛佩兹见他进来操起一口比萨尔西多还流利的汉语说道:“你就是徐海吗?萨尔西多的学生?”

徐海点点头,不置可否。又听洛佩兹继续说道:“你的老师向我举荐了你,要求我一定要见你一面。那么徐海先生,请问你拥有多少条战船?”

徐海被他的问话弄的一愣,不知道这两人之前到底谈论了他些什么,只能简单说道:“一艘也没有!”

洛佩兹听了回答,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又问道:“那你手中有多少军队?”

“军队?”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徐海心中暗自诧异。“我没有军队,只有十几个兄弟跟随我。”

“呵呵!”洛佩兹终于笑出了声。“一个没有战舰,没有士兵的海盗,他怎么可能对抗林道乾帮我夺回港口的控制权?萨尔西多爵士这就是你向我推荐的人选吗?太可笑了!”

“对抗林道乾?”徐海不太明白这个西班牙总督到底是什么意思,反问道。

这时萨尔西多抬起头,解释道:“林道乾是吕宋岛华人的领袖,但是他并不十分尊重我们西班牙的统治,尤其是他对马尼拉港的控制已经严重阻碍了我们贸易的发展。”

“好了,我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那么就请你即刻启程吧!”洛佩兹打断了他二人的谈话,态度强硬的说道。

“萨师傅你要离开?”徐海看着一脸苦闷的萨尔西多,心想圣马丁号的船图空怕也要成为泡影了。

“是的,徐海,我要回国了!”萨尔西多语气沉重的说道。“我没有完成国王陛下的使命,如今我是一个罪人,需要回到西班牙接受议院议员们的审判。”

“这不公平!”徐海觉得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便略带愤怒的对总督洛佩兹说道:“你们根本就是让他去完成一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今又要因此来惩罚他。”

“这与贵国的海禁政策没有关系。他的罪在于遗失国王的财产,以及圣马丁号船图上。”洛佩兹一脸严肃的说。

听到船图,徐海心中一动,他看了萨尔西多一眼,发觉他向自己微微眨了下眼睛,暗想这老家伙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之前一直声称船图在自己身上,如今又说丢了。

“这些罪名我都承认!但是总督大人,我还是请求您考虑一下,徐海的确是不二人选。如果他能够在您的帮助下替代林道乾成为岛上的华人领袖,这对我们最有利处。”

洛佩兹眼睛看着窗外再没搭话,静等他二人识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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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萨尔西多即刻就要远航欧洲了,徐海要送他一送。南亚雨季的第一场雨也恰在此时无声落下,似乎有意衬托着这离别情怀。

甜美安宁的海湾上泊着一艘欧式大帆船,其前中后三张三角帆具已展开,一排着装一致的西班牙海军士兵列队在跳板两侧。萨尔西多与徐海面对面站着,当初他们为了相互利用而结成师徒,在共同经历了一番磨难后竟产生了真正的情谊。

“萨老师,别走了,我们一定能找到留下的办法!”徐海伸出结实的双臂拥抱了萨尔西多。

萨尔西多则拍拍徐海肩膀,说道:“徐海,谢谢你!不论如何,我都要回国一次。你不必再为我费心,我相信将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徐海注视着自己的这个洋老师,看得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并非如自己所想那样是被迫的。“那老师一定要保重!”

“徐海你也要保重。还有,你要小心洛佩兹,他是一个阴谋家。”萨尔西多语重心长的说道。

徐海点点头,目送老师独自登上回国的客船,心中很是感激他在这个时刻还不忘提醒自己。

萨尔西多走了几节台阶,突然回过头来,对徐海又说道:“真是怀念你给我讲的郑和宝船的故事。郑和宝船与我们的圣马丁号都是这个世界造出的最伟大的船舶。”说罢,他便再没回头。士兵撤下跳板,帆船缓缓驶出。

徐海望着逐渐消失在海天一线的帆船,心中不停琢磨着萨尔西多最后的话。自己可从未给他讲过什么郑和宝船的故事,还有什么郑和宝船与圣马丁号的伟大。

哦!对了!徐海脑中闪出一种猜想,难道萨尔西多将圣马丁船图藏在了那小岛之上的宝船残骸之中。这十分有可能,不然他为什么在临走时会反复提及,还要将这两船并论。

想到这些,徐海心中兴奋不已,他终于有机会接触到梦寐以求的战舰了。但现在他还必须忍耐再忍耐,马尼拉这个地方存在的势力对自己都不友善。但不管怎样现在首要任务是造出自己的战船来,而且还要造的比之前的顺利号更大更好,可林道乾这人又怎样搞定呢?

“不好了!不好了!”几声叫喊打断了徐海思路。他循声望去汪直正向他跑来。

“大哥,又出什么事了?”徐海紧张的问道,到了马尼拉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的神经就没有一刻松懈过。

“吴平,吴平……”汪直喘着大气,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吴平他们被林道乾的人抓起来了。”

“什么?”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啊,徐海感到些许不安。“我们不是已经交过银子了吗?怎么还要找我们麻烦。”

“送信儿的人说他们在恒丰赌场输了银子赖账还打伤了人,那赌场正是林道乾开的。”

“输了银钱?还打伤了人?”徐海有些怀疑,凭他对吴平的认识,应不会这么不知轻重。“走!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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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与汪直匆匆赶到恒丰赌场时,门外已聚集了很多人。路人们都在窃窃私语,“竟敢在林道乾的场子闹事,真是不想活了。”“是啊!估计不是被剁手就是被剁脚。”“等着看好戏吧!”

徐海听得心中发凉,为吴平等人暗自担忧。他来到时,赌场大门四敞着,赌厅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翻倒各处,牌九骰子散落一地。他迅速环视一圈,并未发现吴平等人,只有一面相斯文的少年立在旋梯旁。

这少年见有人进来,张口便问:“可是徐海?”

情况未明下,徐海选择暂且忍耐,双手一抱,客气答道:“正是在下!”

“随我来!”少年说完,转身走向二层。

徐海、汪直跟着上楼。楼上还是一间大厅,厅中只摆放了一张两丈长的赌桌,赌桌一端坐着一中年男人。这男人长着四四方方的脸庞,额头饱满,眼中游走着一股精气。他此时身着一身阔气装扮,翘着二郎腿,端着紫砂茶壶,正直勾勾的盯着徐海。

“林爷,徐海来了。”那引路少年走到男子身边,恭敬的回禀道。

徐海一上楼就猜到这人是谁。他不等对方开口,先说道:“林爷!在下徐海!我兄弟吴平等人是否被扣在此处。”

林道乾像是没听见,仍自顾自品茶。只听那少年说道:“他们是在这里。林爷为此已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林道乾!你太狂傲!我二弟跟你客气,别不识抬举。”汪直见徐海受到如此轻视,怒气上涌的喝道。

“放肆!敢跟我们林爷这么说话。”少年回声呵斥道。

“一官!”林道乾终于开口。“来得就是客,不可无礼。”说罢,他头转向徐海,慢悠悠的说:“听郭七说你也是个练家子,且手下几人身手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