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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无名海岛遇绝境


“有萧显兄弟加入,我们的实力大大增强。战船多了三艘,兄弟也增了百人。可仍与许椂不可比。”汪直因伤剧烈咳嗽了几声后说道。

萧显同意汪直的说法,补充道:“汪大哥说的不错,我们人少、船单还无法与许椂较量,尤其是缺乏重型战舰。如今就算我们五舰同攻许椂那七百吨座舰,也会必败无疑。”

一语让徐海想到萨尔西多手中的圣马丁号图纸,他忙向大家介绍自己这位西洋老师,“这是我的老师,西班牙国使。”

萨尔西多对徐海处境还并不知情,还以为这些战船是要护送他回菲律宾的,冲众人微一鞠躬,说:“感谢众位不辞辛苦,护送敝人返回菲律宾。”

萨尔西多的话提醒了徐海,何不就此带领船队去吕宋避难。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在宁波他们躲的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不如就先撤往菲律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想给敌人致命一击,就要先收回自己的拳头。

徐海又想到了自己在杭州的遭遇,询问汪直道:“巡抚朱纨似乎对许椂动向了如指掌,是否本地兄弟中有人与他联络?”

“本地兄弟虽有心投靠官府,也都是被许椂所逼。不过我可用性命作保,绝没有人与官府串通。这是许椂的船队中出了内鬼,且我还知是谁。”

“啊!许椂可知!”

“他怎会知道。日后这个内鬼也许还可为我们所用。”

徐海又问起林凤三人下落,但汪直一脸茫然。徐海苦在心中,但此时也无法再去寻他们,眼前的事更加急迫。他们在宁波海域多呆一时便多一时的危险,他遂即下令全体出发,目标菲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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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屿岛上,许椂用拳头猛击桌子,咆哮着:“徐海杀我两兄弟,此仇不报许椂誓不为人。”此时他已得报,徐海、汪直在钱塘江海口汇合,并已驱船南下。“许梓,还有几位哨长准备好你们的战船,给我追!谁能提来徐海的人头,谁就是我的大船哨。”

东南海岸线上,徐海的五船正沿岸而行。他之前先是向东驶入深海,而后才掉头绕了一个圈继续南行。本以为这样可以绕过许椂的势力范围,但当他们刚进福建海域,身后便出现了许椂的战船。

“他妈的,追得可真够紧的!”这几日汪直的伤势已大见好转,此刻正与徐海在甲板上。

徐海拿起手边一单筒望远镜,这还是从萨尔西多那堆礼物中搜寻来的,遥望一下,发现追来的战船共有六艘,排水基本都在三百吨之上。他眉头紧皱,心想如果就这样硬拼则全无胜算,只能加满风帆全速航行,尽量拖延。

可后面的追船航速也不慢,死死咬住了徐海的尾巴不放。随行的萨尔西多毕竟受过专业的海军训练,又有着丰富的海事经验,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些不怀好意的舰船。“徐海,那些船是怎么回事?海盗?你的敌人?”

徐海点点头,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老师萨尔西多。

萨尔西多观察一番,说:“他们的航速快过我们。我们是逃不掉的,必须将他们全部歼灭!”

“萨师傅,我也很想灭掉他们,但我的船可不是圣马丁号。”徐海无奈的说道。

“徐海,决定海战胜负的因素有很多,并不是谁的船大,谁的船多就能赢。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天时、地利、人和吗?那册《海战要务令》的第三章讲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要懂得如何利用气候与地形的优势。”萨尔西多似乎忘记大敌当前,竟给徐海补起课来。

徐海叹了口气,说道:“萨老师,你看看这茫茫大海,还有什么地形可谈。”

萨尔西多咧嘴一笑,一双蓝眼中闪出光芒,说:“我看过海图,此前二十里有一无名小岛。在这个季节,岛周易起大雾,我们不如赶过去,借助大雾的掩护消灭他们。即使不能成功,也不至于沉入大海,还可弃船登岸。在陆地上,他们就没有战船的优势,凭着我们两百多人,也可以与其周旋一番。”

两人正谈到这当,后方突然传来一声炮响,萧显的座船便被击中。紧接着又是几声炮响,接连命中,那船便着起火来。

“徐海!不好,我们已经进入他们的射程。”一旁的汪直忧心忡忡的说道。

徐海心里也是惊异,本以为还有一段安全距离,可没想到许椂火炮的射程竟如此之远。

“徐海兄弟!”

喊声打断了徐海思路,他循声望去,只见萧显立在他那正在水中打转的座船上。

“徐海兄弟!你们快走,我拖住着他们!”萧显又高声喊道。

“这太危险了!萧显,你快点跳海弃船,我们一起走!”徐海无论如何也不忍舍弃自己的兄弟。

“徐海!萧显能认识你,此生已是有幸!我那班兄弟就托付你了。”说罢,他举起手中长剑,一声令下残船歪歪扭扭的反向敌船驶去。

“萧显!”徐海大喊一声,便想要指挥战船同去,却被汪直紧紧抱住。

“徐海,你不能辜负了萧显兄弟的一片心意。我们可以在此舍命一战,但萧显兄弟就真的白死了!他还想让我们给他报仇呢!”

“许椂,我早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徐海额头青筋爆出,怒吼声震彻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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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名小岛不过三里见方,此时正如萨尔西多所料被一团浓雾包裹。徐海的船队缓缓驶进雾气,各船桅杆上都高悬着一盏风灯。这是一种特殊的风灯,灯口处附有一块结实的麻布,通过掀盖麻布,风灯可以有节奏的闪烁,方便船与船之间在夜间进行通信。这还是徐海从萨尔西多那里学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许椂的追船虽被萧显所阻,但很快就将它击沉,也跟着徐海进入了雾区。此时雾气很重,能见度不过十几步,许椂船上又无风灯,因此为了防止发生碰撞,它们相互间离的都较远。但很快也就谁也见不到谁,失去了联络。

而徐海却可保持四舰队形在雾气中自由穿梭,兜了两圈后,一艘落单的敌船隐约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顺利号立刻发出一串灯语,其他几船见到后悄然将所有火炮填上了弹丸。“嘭!”一炮发,百炮鸣。对面敌船霎时间木片纷飞,火光闪闪。

“打中了!我们快撤,其他敌船很快都会循声而来!”汪直见那船已开始下沉,便建议道。

徐海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们要腾出一艘空船,动作要快。”

船队全部的火药、弹丸几乎全部都搬运到了那艘空船之上。这是徐海的一次豪赌,他把这艘空船改造成了一只巨大的炸弹。只要敌人对这艘船开火,它立刻就会爆炸,船内大量弹丸也会四面飞出,与敌船同归于尽。

很快浓雾中就出现了三艘敌船的轮廓,它们不断朝着火光闪烁处驶来。而徐海则带着剩余的三船绕向岛后,向雾气外驶去。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的人人耳蜗蜂鸣不止。所有人在沉寂片刻后爆发出一片欢呼。

“徐海,你的孤注一掷成功了!我恭喜你!”萨尔西多走上来拥抱住徐海。

船队这时也驶出了浓雾,然而欢呼声却戛然而止。许椂的另外两艘战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它们什么时候绕到我们后面的?”汪直疑惑的问道。

“也许它们根本就没有进入雾区!”徐海心中暗自懊悔,他嘀咕了许椂手下的战术实力。

“我们现在怎么办?所有的弹药都已经没了。”萨尔西多也焦急起来。

徐海来不及多想,就看见对面两船上闪出数道火舌,轰轰之声随之响起,一片拖着白烟的弹丸劈头盖脸的飞了过来。“是散弹!快撤!支起船桨,向岸边冲!”他话音刚落,三船便皆被击中,船身船舷出现一串坑洞,还有十数人栽倒海里。

数十只巨大船桨从底舱伸了出来,拼命向前划动着。而炮声从后面再次传来,这次飞来的全是一颗颗硕大的弹丸,有两颗砸在了平安号的尾部。

海水瞬间从破损的船体涌进平安号。几乎同一时刻,它船头先是高高翘起,而后迅速沉没于波涛之下。船上的人员没有一个能来得及逃脱。

“老洪!”徐海五脏六腑几乎都缴在了一起。

汪直抹去脸上了海水,眉头紧皱,牙关紧呀,心中也是痛不欲生。但他还是忍着悲痛拍了拍徐海肩膀,刚想出言安慰,身后又响起了第三轮炮击。

这轮的弹丸直奔顺利号而来,汪直身体一跃将徐海扑倒在甲板上。随着几声巨响,船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但万幸的是顺利号建造的还算坚固,这轮炮击造成的毁坏并不像平安号那样严重,船体摇摆几下后仍可向前继续行驶。

萨尔西多也匍匐身体爬了过来,对徐海说道:“再往前冲我们会搁浅的。”

“没有后路了,老师!只能像您说的那样,准备登陆吧!”

随着船身咣当一声晃动,两船触到浅滩,歪斜着停了下来。所有还活着的人纷纷跳入海中,奋力向岸边游去。徐海一手牵着翠翘,一手拨开浪花,回头看那两艘敌船时,它们已远远停泊下来,没有再开炮,也没有追兵下来。

这小岛东低西高,虽只有三里见方,但其上遍布丘陵山岗,植被也是非常茂密,适宜徐海等人栖身避祸。到达岛上后,徐海开始清点人数,还能作战的兄弟只剩不足三分之一,汪直、吴平、张微等头目都受了轻伤。

“兄弟,看来我们这回是要葬在此处了。”汪直先凑过来,语气平静的说道。

徐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回答道:“这个小岛有山有水,到的确是个不错的安葬之所。”

“你是不错,不仅有兄弟,还有翠翘姑娘陪你。只是苦了我们这班光棍汉子!”张微倚在一块大石上,腰间向外渗着鲜血,还不忘挖苦徐海一句。

徐海看了翠翘一眼,见她面色甚是平和,也就知她心中不惧了生死。自己心里也就没了牵挂,反倒觉得轻松自在,便站起身来,对所有人说道:“好兄弟们!你们跟着我徐海后不后悔!”

“不后悔!”一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先站起来答道,他身后立马就响起了一片不后悔的回答。

“小兄弟,你跟着我出生入死。可我徐海既没给你富贵,也没给你弄个婆姨,你应该后悔才对!”徐海话一说完,人群中爆出一片笑声。

“跟着你徐大哥干,我觉得过瘾,就不后悔!”小子瞪着眼睛,一脸认真的答道。

徐海也收敛笑容,讲道:“过瘾?说的有些意思!那大家在临死之前还想不想再过一把瘾?”

“想!”众人齐声答道。

“那好!我估计等这雾气一散,许椂的人就要上岸,那我们就拿他们再过上一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