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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徐海石芳攀亲缘


回到闽粤客栈后的几天来,徐海心中像是长了草,他拿着盖有总督钢印的一纸文书左看右看,但就是想不到应该如何对付林道乾这吕宋岛上的地头蛇。

正觉头痛之时,胡秀敲响了房门。“徐二哥,你可在?”

翠翘为她开了门,徐海也将文书放在茶几上,开口问道:“秀儿,有什么事?”

胡秀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那日在赌坊中,秀儿太孟浪了,自信有些赌技,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嗨!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为了这事!秀儿你不必挂怀,若要是我徐海亲自上阵恐怕还不及你的万一。”徐海笑着说道。

“可是让徐二哥损失了那么多银票,秀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咦?这是什么?”胡秀说着,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那张文书。

“秀儿,银票多少都是小事!现在哥哥正在为这件大事发愁呢?”徐海指了指那张文书,继续说道:“这是总督洛佩兹给咱们开具的,他已经允许咱们使用岛上的一切资源造船了。”

“那这是好事啊!二哥为何还要发愁?”胡秀追问道。

徐海遥遥头,说道:“秀儿不知,造船只有木材、人力是不够的,还要有港口的泊位。如今马尼拉港被控制在林道乾手中,他怎么会给咱们用呢?”

胡秀听罢,也是娥眉微蹙,细细想了想才说道:“我叔父识人历来很准。既然这次他让我求援于林道乾,那么这人也就不应是个不通情理的混账!也许我们应该主动再去找他一次。”

徐海在心里把胡秀的话又翻来覆去的想了想,觉得十分有理。他便叫来了汪直和林凤,三人一同赶往了马尼拉港要再会会这大名鼎鼎的林道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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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进港口地界,徐海等人便又被拦住在那处关卡。这回守卫在此的正是郭七等人。

“喂!你们干什么?”郭七见徐海等人要从此通过,伸手一拦,蛮横的问道。

汪直一下想起上次在客栈中遭此人暗算,一时怒火攻心,啪的一掌推开了郭七手臂,呵斥道:“好狗不当路,我们要去港口找林道乾。”

郭七冷冷一笑,说道:“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林爷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吗?”

林凤见他说话十分难听,也是一脸怒色,骂道:“矮冬瓜,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会暗地里下绊子使诡计,有种就跟爷们真刀真枪干上一架。不然,就赶紧让路滚蛋!”

郭七一听,那双大小眼一瞪,嗓音尖锐的说道:“小白脸说话狂妄,老子今天就给你破了相,再削掉一双小腿,看以后还敢不敢嘲笑老子。”

林凤听罢伸手就要拔剑,但手掌还没触及剑柄,郭七的一脚就先踢来,不偏不倚正中掌心。

林凤想不到对手招式如此之快,冷不防下吃了一亏。他只觉手掌嗖的一麻。这股子麻劲又顺着胳膊往上爬,最后整个肩膀都不听使唤。

而郭七的后招紧随而至,右手如风般袭来,中、食二指的指骨直击林凤咽喉。

徐海眼见林凤已无可避,连忙探出一掌击在郭七手腕,阻住他的攻势,同时右腿甩出,足尖点向郭七腰间的至阳穴。

那郭七也是了得,硬是在原地催动自家的轻功绝学腾身一跃,跳起了足有一丈来高。在躲过徐海攻击的同时,利用下落的力道曲臂突肘砸向他的肩头。

徐海七尺多的身高此时却成了最大的缺陷,肩头离郭七太近,无论如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躲避。

情急之下,徐海只得低身斜肩以图卸掉部分力道。同时他也抓住郭七腾空而起,双足无处借力的破绽,一招搂膝抝步。

只听啪啪两声,徐海肩头被重重一击,接连向后踉跄两步。而郭七则被狠狠的击中腹部,直接扑到在地。

“两位且先住手!”一匹黑色骏马从城门直奔而来,其上坐着的正是那日在赌坊中名叫一官的少年。

他乘骑至近前,并未下马,直接对徐海说道:“徐老板,林爷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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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林道乾并不居住于马尼拉港,而是将府邸建在了大雅台火山脚下一处风景秀丽的丘谷里。

那是一处完全西式的别院建筑。砖石砌成的庞大别墅分层搭建错落有致,从红陶筒瓦到手工抹灰墙,从弧型墙到一步阳台,都带有明显的西班牙风格。其前后各有一庭院,入户庭院和家庭庭院,入户庭院用于会客,院门为仿旧铁艺门;家庭庭用于家人交流,花木环绕,具有很强的私密性。

徐海刚被领进三楼的书房。坐在林道乾身旁的石芳便举着一叠银票劈头盖脸的厉声问道:“这银票你从何得来?其上画押可是南京花翠楼杜蓉的?”

徐海经她这么一问,又想起那日在赌坊中石芳见到银票时的惊异表情,心中立刻豁然开朗。怪不得那天看石芳如此眼熟,且杜蓉也说过自己并不姓杜而是姓石,难道她就是杜蓉的亲姐——郑一嫂?

他又仔细端详了下眼前这艳丽女人的容貌,的确与杜蓉有三分相似。但她不是去了福建吗?怎又成了林道乾的女人?各种疑问从他心中冒了出来。

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便只简短答道:“确是杜蓉画押。这些都是离别时的赠银!”

“哼!你们什么关系?杜蓉凭什么会赠你这么多银票?你如实说把她怎样了。”石芳表情急切的逼问徐海道。

这一问反而难住了徐海。他和杜蓉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是说不清楚。

正踌躇间,汪直从他身后替他答道:“杜蓉是他的女人。”

石芳没再说话,大挣那双秋波杏眼狠狠注视了徐海一会,一转身附耳对林道乾轻语了几句。

林道乾抬头看看徐海,似乎若不经心的问道:“花翠楼做的是什么生意?”

徐海刚想回答是皮肉生意,可转念一想不对,他这似乎是明知故问。细细一琢磨,心中有底,便开口答道:“做的是些私货!最近对云锦织法很感兴趣!”

林道乾听此脸上表情并无太大变化,又问道:“你说杜蓉是你的女人,可有信物在身?”

徐海猛然想到当初那封本要送到宁波的信件还在自己身上,便从袖袋中拿出递与了林道乾。

林道乾大致一览,转手又交与的石芳。石芳的眼睛在信纸上来来回回扫了足有四五遍方点了点头。

林道乾见此呵呵一笑,伸手一指对面空椅,朗声说道:“几位兄弟请坐!一官,为客人上茶,上好茶!”。此时他的面色已与刚才判若两人。

徐海神态自若的坐定在椅中后,石芳突然开口说道:“自离开宁波后,我已好久没有杜蓉的消息了。”

徐海听石芳这么一说,稍一犹豫,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疑团:“难到你就是郑一嫂?可……”

“没错!她就是郑一嫂。”林道乾知徐海后面的话不好说出口,干脆自己解释道:“现在是我的夫人!在海上漂泊的女人不必受什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束缚。”

徐海点头表示理解,继续说:“杜蓉很好,大姐放心!凭她的聪明才智、八面玲珑,能在南京吃得很开。只是你们既是亲姐妹,可这姓氏……”他欲言又止。

石芳苦涩一笑,说道:“此话说来就长了,留得以后有机会再说好了,不过我们确是亲姐妹。既然兄弟说她过的好我就放心了,且还找了你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好郎君。再见她时,妹夫一定记得跟她说一声。”

石芳与杜蓉都不愿说明姓氏不同的原因,徐海也不便多问。但他听到她将自己认作妹夫,黝黑的脸上有些泛红,内心中也再次浮现出杜蓉那美丽的容颜。

房间内沉寂了片刻,就又听林道乾说道:“如今世道人心不古,刚刚不得不以言语试探,还请妹夫海涵。你既如此了解花翠楼内幕,又有信件在此,自然是自家兄弟无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之前的事都是姐夫我不对,还请妹夫莫要记在心上。”

“林爷是这岛上的领袖,徐海不敢得罪更不敢有何计较。其实我早想拜会,但终未得时机。只是近日之事还未弄明白,林爷已是这岛上的真王,为何要盯着兄弟不放。”

“这吕宋真王的称号林某实不敢当!妹夫,你有所不知。自西班牙人到来后,我亦是勉强求生。我这班兄弟见你身带洋钱,还出入总督府,又与洋人的护卫队长在港口交谈,便担心是洋人耍诈,要利用你来对付我。”

徐海这才算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面色也慢慢缓和下来,说道:“我与西班牙人没有一点关系,那西班牙护卫队长是兄弟的洋师,那日我是送其出海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