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桐努力想要勒住缰绳刹下车来,然而眼下这匹马俨然是跟疯了似的,根本就不管不顾了,眼见就是踏着马蹄朝那老妇踢去,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人群中却骤然闪出一个人影,结实拦在疯马面前,猛地一出掌,不偏不倚便是直击向疯马的脑门。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那力道大得犹如劈山裂石,骤然间将马身推出好几丈远,也令拴住马车的马栓“啪”的一下折断开来,整个四分五裂的飞了出去,锦桐见状迅速退身一跳,那匹疯马便往地上一栽,终于安静了下来。
“师..师兄?”锦桐愕然地立于静止的马车前,惊看着下头那名护在老妇身前的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啊呀,闹出的动静真是大呢。”郝仁扭了扭略微酸痛的手掌关节,果然刚才那一击有些吃力啊,现在整个手臂都是麻麻的。
然而面对着眼前这个突然跳出来一掌就将疯马击退的男子,周围方才还惊恐万分的人们顿时都围上来鼓起雷鸣般的掌声,郝仁一下子不好意思地嬉笑起来:“啊哈哈,谢谢谢谢!”
“郝..郝仁大哥!”芊芊也跟着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开心的呼唤道。
“小丫头,你没受伤吧?”郝仁抬头关切的问道。
芊芊拼命点点头,随后想要撩开帘子从马车里走出来,怎奈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抱着怀里的包裹缩了回去,锦桐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下去,随后自己便扭头下了车走到郝仁面前,郝仁却隐约感觉到了他俩之间有些古怪,由不得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跟以前不太一样的感觉了?
“师兄,你没事吧?”锦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我倒是还好。”郝仁扫视了一眼这一片狼藉的街道,还有那被自己打得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疯马,耸耸肩无奈地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其他人的损失比较惨重点?”
锦桐审视了一眼人群,随即从腰间的钱袋里抽出一叠银票:“无碍,只要没有人员伤亡便好。”说完,就将一叠银票塞给从身后匆匆赶来的马夫随从:“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你负责统计一下这条街道上所有人的财物损失情况,然后照价赔偿便是。”
身后的人群们一听,霎时间沸腾了起来,连忙蜂拥着朝那随从扑了过去,不绝于耳的掌声和赞誉声俨然是比看见郝仁方才的壮举还要响彻几分,果然这世道,大家都是对钱更感兴趣啊。好不容易想着帅气一场的郝仁,又霎时被抢去了风头,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话说,你们之前是去哪儿了啊?”郝仁睨眼看了看锦桐和身后马车里朝外不停张望的芊芊。
“我们..”锦桐微迟疑了一下,随后道:“芊芊姑娘想要给太..不,是小纪去置办一些新衣,所以我就带她出来了。”
“这样啊。”郝仁摸摸下巴,也尴尬地笑了笑。
“那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锦桐岔开话题道。
“呃,我..我也是就是出来随便走走..呵呵,随便走走。”郝仁心虚地赶紧移开目光,继续插话道:“对了,你们现在是要回书院去了吧?看你们这马车也坏得走不了了,要不我顺路带芊芊回去吧?”
怎知锦桐却果断回绝道:“不必了,我还准备跟芊芊姑娘商讨着一些事宜,待会就有我送她回去吧。”
没想到他话都说到份上来了,郝仁自然也不好执意,只得继续尴尬的笑了笑:“既然这样啊,那你们聊哈,我..我就先回去了..”
“恩,下次见。”锦桐颔了颔首。
郝仁便只得独自一人灰溜溜的回到了书院去,一路上他心中十分难以言说,或许真如东施所嘲讽的那样,他根本就是一个迟钝得不行的人吧?这种感觉就像是同时与心中两个重要的亲人疏远了似的,老实讲他其实并非是十分在意他俩真的有个什么,若当真是两情相悦他自然也是替他俩高兴呀,可是这般古古怪怪的瞒着自己是作何?
其实对于芊芊来说,他更多的是将她当做是小妹妹来疼爱的,而锦桐就更不用说了,既是他最爱的师弟又是陈年的战友,他们两个都是自己如今最在意的亲人,所以他们能在一起自己自然也是十分开心,但是假若他们因为在一起而开始故意疏远起来自己来,那自己岂不就亏大了?
可郝仁又觉得芊芊和锦桐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但却也无法解释这几日来他们这奇怪的举动究竟是为何,想破了脑袋都理不出个头绪,就这样纠结了好几天之后,最终却是芊芊突然主动找上他解开了这个谜团。
“郝..郝仁大哥..”芊芊红着脸将一个包裹得十分精致的檀木盒子递给他。
“怎么了?”郝仁见她面颊绯红,神色忐忑,与前几日的神色倒是略微不同了些,不由得心生疑惑。
“那个..听闻,明日便是你的生辰,所以我特意为你置办了一样礼物..”芊芊咬着下唇不敢去看他的脸。
“生辰?”郝仁寻思了半天,才终于回想起来,拍拍脑袋:“啊!对哦!差点忘了!”
只因他作为“夏追风”时过的生辰已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当上了“郝仁”之后,便再也没有去在意这种事,如今前指一算,才发现今年竟恰逢是他的而立之年,也当算得上是男人生命中十分有意义的一个寿辰,芊芊不可能无故知晓这些的,这个事儿就连白诗翰都不曾知晓的。
“是锦桐告诉你的?”郝仁试探着问。
“恩!”芊芊拼命点头,双手恭谨地将木盒子递给他:“为了这样东西,我这十几天一直都在努力,希望..希望郝仁大哥你能够喜欢!”
郝仁蓦地回想起这么多天里芊芊与锦桐的反常举动,顿如醍醐灌顶:“你们这么些天来神神秘秘的,不会就是为我准备这么一个礼物作为惊喜吧?”
芊芊果断回答道:“是的,郝仁大哥,我们为这个礼物准备了许久,这也是锦桐哥哥的一番心意,我们都非常希望你能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什么嘛,原来这两个家伙,每天捣鼓的就是这么一个事儿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多大的事情呢,原来是这样一个误会啊!真是吓死老子了!
郝仁总算是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仰天大笑了几声:“哈哈哈!你们这两个小屁孩!要不要这么恶俗啊!还弄什么惊喜,真是跟个小孩子似的!哈哈哈,哥哥我可是过了这个玩耍的年龄呀!”不过虽然嘴上是这么说,郝仁心底却早已是乐开了花,赶紧伸过手接住木盒。
芊芊依旧目光忐忑地探寻着看向他:“恩,郝仁大哥,我们..都是知晓你曾经的事情,所以,这样一个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衬着她甜美又温暖的话音,郝仁骤然打开了那檀香的木盒子,霎时间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却是将里头之物引出了一丝熟悉之感。
若说在打开它之前,对于里头究竟放置着何种礼物,郝仁曾猜想过无数个答案,但是等真看清里头那样东西之后,却是让他的万般思绪皆抛出了九霄云外,令他的心如镣铐般蓦然紧缩。
一件通红耀眼的锦衣蟒袍。
这是一样他如今万万不能想到的东西..亦是他曾经最为珍视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