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官场 > 大地主全文阅读 > 第2章 抢地盘(2)

第2章 抢地盘(2)


风水先生和宁先生来过山匪帮的山寨,已是熟门熟路。他们进入山寨之前,李大梁已经派了个打手赶去沙塘乡,给人家报个数目。

宁先生并不害怕这帮山匪,他对李大梁说:“大当家,咱们可是约好了在码头碰面的,我们都等了你一整夜,你倒是跑回山寨里睡安稳觉了。”

李大梁不喜欢别人说话打岔道,直接说:“我改变主意了!你们给的一百两银子太少!路家祖宗的尸骨,岂止就值一百两银子。现在尸骨在我手里,我想要多少,路家都不敢少给半个臭铜钱。”

宁先生:“大当家,这事可是我们约好的!你这样做,可是有损你的声誉。我是听说你做事向来是一归一,是二归二,从不含糊,我们才来请你们出山的。”

李大梁大笑,说:“信誉值几个臭钱?你看见我这帮弟兄没有?他们一人一个肚子,都是要装饭装肉的。我做当家的,难道只顾着声誉,就不用替弟兄们着想了?”

宁先生:“大当家,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大梁:“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宁先生犹豫了一下,又说:“你看还要添多少银两?”

李大梁爽朗地笑道:“这就有意思了!再加四百两!”

“四百两!”宁先生和风水先生都大吃了一惊!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风水先生气得直发抖,他心想自己一条老命也值不了几个钱,自己给这帮匪徒找了个生财的门路,他们竟然这番狠毒!

李大梁恶狠狠地瞪着风水先生说:“五百两!一钱都不能少!我不是狮子大开口,我是连狮子都吃的恶人。”

宁先生虽然带了十二个壮丁,但加上风水先生那七个人头,一共才十九个人,待在这个山寨里就像十几只羊被几百条狼围着。李大梁改变了主意,他就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很是糟糕,一心想着如何逃命要紧,见风水先生已经失控,连忙拉住他,使劲给他使眼色。

风水先生也知道宁先生的意思,气还没消,人就蔫了。

宁先生:“大当家,五百两真是太多,你看是否能少收一点,我去筹钱。”

李大梁:“我说过的话不说第二遍,五百两就是五百两。要是没银子的话,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们赶快给我滚下山去。”

宁先生见李大梁毫无商量的余地,只好领着风水先生灰溜溜地下山去。

下山的时候,风水先生对宁先生说:“之前给他们的三十两银子就白给他们了?”

宁先生心情不悦,心头窝着一团火,恨恨地说:“难不成我们还能要回来?他们没把我们交给路家,能让我们平安下山来已经很好了!”

宁先生带着风水先生和他的徒弟们来到一间客栈,接了风水先生的家眷,还给了他之前约好的八十两银子,就把他们送上了路。风水先生一家要迁居外地了。

看着马车拉着风水先生一家人远去,宁先生心头松了口气,心想,自己虽然没有做好主子吩咐的事,起码也让路家祖宗的尸骨未能在择定的时辰下葬,给路家添了不少乱,多少算是有个交代了。

路三爷和路氏宗老,以及路家十一房头的总理坐在老祖庙堂屋,商议着如何上山赎回祖宗的尸骨一事。众人都明白,硬来是行不通的,报官府也不成,祖宗的尸骨还在山匪的手里,他们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

前一夜被一脚踩在地上的总理头尤其气愤,说:“三爷,我们什么时候进山去?”

路三爷:“不急!山里会来人的。祖宗的瓷瓮不能见光,夜里才能送回乡里来。”

路三爷落音刚落地,他家的长工头路春旺便急匆匆地跑进来,说:“三爷,人来了。”

李大梁派来的打手打扮成一个农夫,大摇大摆地走进堂屋,一屋子的人都坐着不动看着他。他二话不说,走到桌前,就把五个铜钱撒在桌上,然后就转身走掉。

一屋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桌上的五个铜钱,好一会都没有人说出话来。总理头忽然大叫,说:“扑他娘的李大梁,他还真是有胆量!竟敢要五百两。”

春旺听见总理头说的是五百两,吃惊得嘴巴差点裂开,吞下一口气才说:“会不会是五十两?”

总理头:“五十两?给他垫棺材底他都嫌薄。”

宗老和总理们都看着路三爷,想听他这么说。

路三爷却是淡定自如,说:“给!”

当日午后,路家的四个壮丁抬着一顶轿子,跟在路三爷身后,晃晃悠悠地进山去。轿子里放着两个箱子,装的是五百两的白银。这五百两银子,从路氏宗族的族产里拿出了二百五十两,路三爷自家也掏了二百五十两。

他们临出乡里的时候,总理头还问路三爷,说:“要不要再带点人马进山?要是路上要遇到打劫可如何是好?”

路三爷:“人多还招人眼!旁人要是问我,我就说正领我娘去拜神。”

夜幕降临。路三爷领着抬轿子的壮丁来到白岭山脚,便遇见有人招呼他们。路三爷径直跟着那人进山去。走进山寨的时候,山里四处黑洞洞的,唯有山寨里灯火明亮。

李大梁一见路三爷,笑得嘴巴都合不上,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路三爷是个爽快人!这年头,五百两的银子,也就路三爷你才拿得出手!三爷,你莫怪小弟,如今世道艰难,权当是你大恩大德,救济我们寨子里的老老少少啊!”

路三爷心里痛恨得发颤,脸色却还是淡定自如,说:“大当家,我是何德何能!”

李大梁:“三爷!我这是多嘴了!这事,明摆着是有人要害你们路家!有人出五百两银子,让我带弟兄们去拦你们。你要谅解我的难处,弟兄们平时出生入死,这好了,眼前摆着这么好的美差,我要是不接下来,怎么对得起弟兄?接下来了,我又怕犯了你们路家!这不是成了今夜这样,我还是要把你们祖宗的尸骨还给你们,不能让他们拿去淋狗血轧铁杆,镇住你们路家的根脉。只是,弟兄们应得的银子,只能是让三爷你们破财了。”

路三爷:“我都晓得。”

李大梁前前后后说了一堆话,路三爷还是爱理不理,自讨了个没趣。但他念在眼前这人是沙塘乡的路三爷,又给自己送来几大箱子银子,就连一点脾气都没有发作,说:“我知道三爷是个干脆人,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趁着夜还早,赶紧往回赶,遇见有水有火的地方,就是你家祖宗尸骨的所在。”

路三爷立马折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可否告知我,是谁想害路家?”

李大梁摆了摆两手,意思是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路三爷便一刻都不想再逗留,一路小跑着往回赶。

夜里难行,四个壮丁又抬着一顶空轿子,路三爷心急如焚,可想赶快一些都难。才过了一个山头,路三爷和四个壮丁就听见山里响起了几把枪声。随着,枪声又在山里来回响了几遍,四个壮丁都面露惧色。

路三爷镇定地说:“别回头,赶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大梁怎么也想不明白,三点会的那一大拨人马,是如何潜入山寨里来的?整个山寨的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三点会的兄弟全都用一条红布巾蒙着脸,领头拿着一把盒子炮顶着李大梁的脑门,说:“你们得来的不义之财,我们的弟兄也要分一些。”

李大梁大骂:“狗屁!我要是取之有道,我还叫山匪?我的弟兄抢人家的银子就叫不义之财,那你们抢我们的又算什么?”

领头:“我们是要拿你们的银子去做义举,给你们积德,不一样!”

“放屁!”李大梁嗓门大,恨不得一句话把肺都给喊出来。

领头:“大当家!火气不要这么旺,伤肝啊!”

李大梁:“你这次要不把我崩了,往后三点会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领头的说完,便示意手下搬银子。

李大梁见他们动手,大叫弟兄们动手,可他自己却被领头的死死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山匪帮的弟兄们见当家的脑门被盒子炮顶着,也不敢轻举妄动。

瘦个子二当家担心大当家的安危,也示意弟兄们不要动手。

三点会的弟兄把一个箱子里的银子倒了一半在地上,就把两个箱子搬走。

领头:“李大当家,我做人很公道!你们弟兄们也辛苦,没有白做的。原本你们干这一票,就是为了一百两银子,你看,现在地上可不止一百两。你稳赚不赔的。”

李大梁的脸被死死地压在桌面上,搁得脸皮火辣辣地痛。他从桌面上挤出半边嘴,骂道:“我扑你娘的三点会。”

三点会的领头押着李大梁,一直出了山寨,到了山脚,等马车已拉着银子走远,才把他放倒在地上。

李大梁立马就蹦起来,跟领头的对开拳脚。领头接住李大梁的一记狠拳,抬起膝盖就往他的裤裆里顶。

李大梁倒在地上痛得嗷嗷叫,再也爬不起来。

三点会的弟兄来得也快,闪得也快。夜黑风高,唯有李大梁的痛叫声飘荡在夜空。

敢来明抢山匪帮的,在海陆阳一带,就只有三点会的人。可是,山寨里没有一个人闹清楚,这夜里三点会究竟来了多少人马,可单是看见的洋枪就有几十门,这让手里拿着大刀功夫又不如人家的山匪帮士气大损。

李大梁回到寨里,当即清点弟兄们的人头,正好少了两个,是去年才前来投奔的罪犯。

李大梁大骂:“出了内贼!我李大梁扑他娘的真丢脸,我给三点会的人耍了!你们都给我听着,死活给我找出这两个人来,我一定要把他们身上的肉一块块地卸下来,当着他们的面,生吃。”

路三爷一路往回赶,见着好几滩水,就是没有遇见什么灯火。路氏壮丁埋伏在各处,纷纷在路上与路三爷会合,快到沙塘溪边时,已有数百号人。

忽然,前头有人大喊:“有火!有火!”

路三爷急忙冲到溪边,见溪中有一渔船,船上挂着一盏油灯。他亲自跳下溪边的渔船,挥着木桨向油灯划去。

当夜,路氏宗亲在老祖庙设坛祭祖,祖宗的尸骨只得安放在老祖庙里停灵,待择定一个好时日,方能移葬尸骨。

这日清晨,在山匪帮的打手跑来沙塘乡报数目之前,路三爷已经差人去请临乡的地师,带着人丁前去南山的剑地看穴位,穴位一看好,便着手挖井修坟。

风水先生已是踪影全无,路三爷断定他跟串通山匪拦路抢劫有关联,但单凭风水先生的那点本事,还请不下山匪帮的人马,究竟还有谁在背后算计路家?路三爷不得而知,就连李大梁也不知道那接头的宁先生是何许人。路三爷原本还想留住风水先生安葬好祖宗的新坟,而今只好找临乡的地师来主持此事。

路三爷办妥移葬一事,便前去陆阳县衙找知县大人。

李知县前一年底才受委署陆阳县,二月初三日接篆,乃新任县太爷。李知县到陆阳上任当日,一路上每经一处,当地的乡绅里老都出来迎接,还奉上彩礼,李知县对此民风大为震惊,当即给自己立下戒条,不得受贿于百姓的一钱一毫。

在任上的短短数月,李知县兴办义学,制止宗族械斗,踏勘田墓,清理宿案,围捕弄神骗财之徒,修理孔庙及忠义、孝悌两祠,深得民心。

路三爷对李知县敬佩有加,沙塘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觉得应该跟李大人说说。

李知县把路三爷迎入屋里,说:“三爷,我看出来了,你这次是有事来找我。”

路三爷:“知我者,大人也。”

李知县:“你平日里来找我,哪里会是这般脸色!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皱着眉头。”

路三爷:“大人,我今日只私下跟你说这事。前几日,我家的祖坟迁坟,北山的山匪帮把我们祖宗的尸骨给劫了,我们出了五百两银子才把尸骨赎回来。”

“五百两!”李知县大吃一惊,说:“这帮山匪的胃口可真是够大!我一年的俸禄,也就几十两银子。”

路三爷:“这事,摆明是有人想害我们路家。”

李知县:“三爷,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是非恩怨。你是明白人,不像那些土豪劣绅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路三爷:“我向来不爱惹事,也不让沙塘乡的路家子弟惹事,可现在是有人惹到我家祖宗的头上了,即便我咽得下这口气,宗亲上万人丁也不愿意。”

李知县:“那你们的意思是?”

路三爷:“首要的,是找到风水先生,查出谁在背后阴我们。下一个,我们想上山剿匪。大人,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我们上山剿匪这事,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李知县:“三爷,北山的匪帮,是我的心头大难。但是,如今摆在县衙面前的,还有很多更要紧的事要做,修路引水、兴办学堂书院、调善百姓之风气,这些都是头等大事。况且,衙门现在哪里有财力去剿匪!就算碣石卫的水师,也未必调得出兵力剿匪,何况我们一个小小的衙门。”

李知县见路三爷没接话,沉思了一下,又说:“只要一上山,两头都得死人!三爷,三思而慎行啊!”

路三爷:“我所忌讳的,也是这个!硬碰硬,只能两败俱伤。宗亲壮丁,死了哪一个,我都不好给他们家里人交代。”

路三爷想起十几年前的一场血斗,一夜之间死了数百人,血染田园,心有余悸。那时的路三爷才二十出头,当年的他血气方刚,拧着大刀跟着乡里的壮丁打了头阵,眼看着血水一次次地在眼前喷过,人一个个地倒下。他自己倒是命大,只是后背和肩头各被砍了一刀。

还是李知县说得对,虽然北山的匪帮也是祸害,但陆阳的百姓民生,方是身为知县大人的他首要关切的。路三爷觉得李知县的一番话实在而有远见。尽管沙塘乡路氏不少人喊着要进北山跟山匪帮拼个你死我活,但路三爷还是把他们压了下来,说:“家族仇恨必报!但不能鲁莽行事,得从长计议!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