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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千多壮丁(2)


路三爷心想,人与人,乡与乡,国与国,古往今来,争来夺去,其实为的都是活命的一番土地。诸侯乱战,帝王相争,图的是掌一国之权,但这个权说到底还是地权。

他闭上眼睛,思量着路家扎根的这一大片田园土地,心里不禁感到踏实和庆幸。千好万好,能活在自己的地头上就是最好的。即便一代代人反复地耕田作地,生老病死,也是最实在的活法。人只要生下来活下来了,就得劳命,去哪里做什么不都是一样的劳命。

他把李县令说的一番话又回味了一遍,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心想,逞一时之气跟山匪帮来一番恶斗,并不能给乡里捞上半点好处,反倒伤人伤财,身为乡族长,牢牢守好祖宗留下来的田园土地,让乡亲们把实实在在的日子过好,才是首要的正道。

路三爷的发妻三夫人也醒来了,她突然感到身子不适,觉得通身乏力,头壳昏沉,眼珠子看什么都很模糊。她对路三爷说:“三爷,我肚子里胀得厉害!”

路三爷以为她是肠胃不适,说:“我让李先生过来给你把把脉。”话刚说完,他就听见李管家在楼下的堂屋叫他。

路三爷踩着木梯下到堂屋,只见李管家身旁站着两个外地来的汉子。

李管家说:“这二位是从京城来的官爷。”

路三爷连忙请他们上座,说:“二位官爷从京城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其中一位年长的汉子说:“不辛苦!不辛苦!三爷,我们受路老爷之命来给你送信,是属下职责,一路上都相安无事。”说着,年长的汉子拿出一封信交给路三爷。

路三爷:“二位一路上颠簸了不少时日,一定要在九间楼好好歇上一段时日再走。”

年长的汉子却说:“感谢三爷的盛情,我们受路老爷嘱咐,送完信,就要马上回京城给他报平安。”

路三爷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赶,猜想这信里头估计有重要的事,便说:“大伯给我带了什么话没有?”

年长的汉子:“路老爷没多说什么,只说让我们代他向三爷一家报平安。”

路三爷:“好!好!平安就好!”

年长的汉子:“三爷,你看需要我们二位做什么?我们准备过一会就上路。”

路三爷:“无论如何,二位都得在这里吃过午饭再上路。”

两位汉子不好推辞路三爷的盛情,只得齐声应好。

路三爷让李管家招待好二位汉子,自己进了书房,拆开信件来看,没一会脸色突然大变。他急忙取出笔墨,当即给他远在京城为官的大伯写信。

路三爷足足写了半个多时辰,才叠起长长的黄纸,从柜子里取出四锭十两白银装进荷包里,走出书房。

路三爷把四锭白银交给年长的汉子,说:“二位路上辛苦,这点心意,留着路上用。”

年长的汉子不敢接过银子,一再推迟,路三爷却坚决要他们收下。

年长的汉子一脸难为情地说:“路老爷让我们小的办事,我们岂敢收受三爷的礼钱。”

路三爷:“我让你们收的,大伯不敢有意见!”

年长的汉子坚持不过,才收起银子。

路三爷这才把手里的信交给年长的汉子,说:“还要请二位帮忙,帮我把这封信带给我大伯。”

二位汉子异口同声说:“一定把三爷的信送到。”

路三爷陪两位汉子吃茶,闲聊一些京城的事。路三爷并不提信上的事,年长的汉子却说京城现在乱得不行,矮倭寇越打越狠,眼看是要打到京城里来了,听得李管家嘴巴张大碗口一般粗。

路三爷和李管家常年累月待在沙塘乡,没听两位汉子的话,一点都不知道外头竟然还打着战。二位汉子也不便多言国事,便闲聊了些路三爷大伯的家事,路三爷也把九间楼的一些事告诉他们,请他们把话带给大伯。

吃过午饭后,二位汉子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告别。

路三爷把他们送到九间楼门口,想骑马再送他们到渡头滩,可二位汉子却坚持不让他再送,上了马便离去。

路三爷站着沉想了一会,突然对李管家说:“我都忘了!三夫人身子有些不适,你赶紧去请李先生来给她看看。”言毕,他便转身疾步走进九间楼。

路三爷匆匆走进品心斋堂屋,坐到路轮天老爷身旁,半会没说出一句话。

路老爷放下烟斗,疑惑地看着路三爷,说:“三儿,发生什么大事了?让你如此慌张。”

路三爷:“爹,我没慌张,我是惊讶!惊讶得不行!”

路老爷瞪着他,说:“什么事让你这么惊讶?”

路三爷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路老爷,说:“打战了!”

路老爷也不掏出信来看,问:“哪里打战了?”路老爷的眼珠子已经不太管用,看大的物件还行,看字眼珠子会发酸。

路三爷却不急着说,拿过他爹的烟斗,自己也吸上一口,说:“北方,清廷跟矮倭寇打上了。”

路老爷也吃了一惊,说:“矮倭寇不是给我们打怕了吗?好几百年都不敢再来找打了。”

路三爷:“唉!往昔已不同现时。信是大伯托亲信送回来的,他说,今年五月,清廷和东瀛倭寇国一同出兵朝鲜国,后来东瀛倭寇兵不但侵占了朝鲜国,还在海上打了清廷的军船。七月初一,远在异国他乡的平壤,清廷跟东瀛倭寇国打起战来。大伯说,李鸿章是个大窝囊,只顾避战自守,老让清军挨打,以致八月十六日平壤战败。八月十八日,倭寇的舰队袭击丁汝昌提督率领的北洋舰队,激战两个多时辰,虽然互有损失,但起码是跟人家干上了。他说,丁汝昌提督是条汉子!”

路老爷惊讶之余,却心定了不少,说:“是在朝鲜国打的战,那还好!我还以为是快打到我们家门口了。”

路三爷却忧心忡忡,说:“大伯说,黄海一战,已看出清廷的时日可能不长。他从南洋买了批洋枪,近几个月会送回乡里来,以备不测。”

路老爷:“沙塘乡离黄海那么远,用得着如此慌张?”

路三爷:“大伯说,他身在京城,未能给乡亲们做什么,唯一牵挂的,是沙塘乡的安危。”

路老爷又把旱烟吸上,心里想着那多年不见的兄弟,如今已是什么模样?他说:“小小的倭寇国,真就那么厉害?”

路三爷:“清廷软弱退让,以致错失战机。黄海一战,李鸿章竟然故意自认大败,下令休整北洋舰队,全部藏入威海卫军港,避战保船,拱手让出制海权。”

路老爷:“你估计清廷这次打不过倭寇国。”

路三爷:“按大伯说的,倭寇国兵强炮猛,来势汹涌,估计是蓄谋已久的。”

路老爷:“可是倭寇国也没有几丁人啊!”

路三爷:“人多又有何用?局势如此危急,清廷上下只顾忙着慈禧太后的六十大寿,铺张花费,虚张声势,殊不知这是苟延残喘。”

路老爷一时无语,接连抽了几口旱烟,方才说道:“三儿,我们路家自从来到沙塘乡,也经过改朝换代,子子孙孙从没断过,能传下去的。只是,我们都没有经过这样的战事,万事备妥就好!”

路三爷:“我不是担心沙塘乡的根脉,我是怨清廷竟然这番窝囊。”

路老爷:“这事很快就会传开来。”

路三爷:“外头已经有很多风言风语,很快也会传到海路阳的。”

路老爷正想说什么,春旺却匆匆进门来,说:“老爷、三爷,海阳的程大爷来了!”

路三爷一听,心中大喜,连忙出门去迎接。

海阳的程万里程大爷,是路三爷前一年才相识的。两人相识虽然不久,却知交甚深。他的到来,让路三爷感到意外,心里的沉抑一扫而光。

程万里一行人还没进乡,刚好被下地去的春旺在路上撞见,他连忙赶回来给路三爷报信。

路三爷身穿一袭长衫,头戴毡帽,站在九间楼的大门口埕,迎接一年前来到沙塘乡救死扶伤的海阳陶行当家程万里。

眼见程家一行人走近,路三爷拱手作揖迎上去,说:“程兄,都快一年没见,没想到你今日会来,真是太叫我欢喜!”

程万里回礼,说:“路兄,是啊!都快一年没见了,我可是常常盼着能再来府上拜访你。去年我就说,等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定要再来九间楼,喝一口春泉井的甘泉!”

路三爷:“程兄,多亏了你!去年那口春泉井挖深一尺之后,才让乡亲们有足够的水喝。”

程万里:“路兄,我还好没有弄巧成拙啊!”言毕,程万里指着身旁的程若文,说:“路兄,你还认得他吗?”

路三爷笑着说:“若文呀!我哪能不记得!”

程若文:“路大爷真是好眼力,一眼就能认出若文来。”

路三爷:“若文可是越长越俊啦!”

程若文:“路大爷夸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