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回到客栈之后急忙叫来竹画和郭茕,两女急急忙忙来到王朝房间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王朝郑重其事的问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听过过有一个叫陈英的名字啊?”
竹画急忙摸了摸王朝的额头,有些焦虑,公子不会是病了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难不成是读书给读傻了?
王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开竹画的小手,道:“怎么了,问你们呢。”
竹画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你真不知道?”
王朝点了点头,咋了,就不许他这个天天泡在书海里的人有不知道的事?
竹画想了想还是看向郭茕道:“郭姑娘,你师从天山派,对这些事更了解些,我虽也大致知道,可万一要有个什么错漏,别误了公子。”
郭茕是个清清冷冷的性子,不过既然主动求上门来她倒是也不会拒绝,对王朝道:“我就好好给你说到说到这位天下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嘿,这评价还真不低,就是不知道那位女夫子听到这话会不会也露出和笑脸来。
“儒家的陈老夫子听说过吧?当代儒门的掌门人,学问算是当今世上最大了。”郭茕缓道。
王朝点了点头,陈老夫子他听守楼人提起过,当时守楼人说的是古板脾气又臭得很的老头子。不过说学问倒是很大。当时王朝问这位老夫子学问到底有多大的时候,守楼人只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天,道:“比这片天还大。”比天还大,那真是很大很大了。
“而陈英便是老夫子的独女,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夫子。”
“是浩土大地中最富有才名的女子,是大名鼎鼎江南王的王妃,是夫子书院中被认可的教书先生!”
有女如此,世所幸焉。
……
再见女夫子的时候是在第二天,女夫子昨日让他回去今日再来,王朝自然老老实实的又来了。
“我叫陈英。”女夫子开头的第一句话,自我介绍,还是炫耀?
昨日王朝不知道陈英两个字的分量,所以不甚在意,可如今哪里还敢平常待之。
“见过陈夫子。”王朝执学生礼,以示尊重。
“你想拜我做师傅?”女夫子突然问道。
王朝不明所以。
“你执弟子礼了。”女夫子有些固执,坚定说道。
王朝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可我不是想拜师啊。”
“那我想收你做徒弟。”女夫子说话很认真,她也不曾开过玩笑。
女夫子收徒,收的不是学生,是徒弟。学生学的是学问,徒弟传的是衣钵。
就如江南王沈道长他可以称陈老夫子一声老师,但万万不敢称师傅的。
王朝此时笑了笑,是有些惊喜?不是,他是笑着拒绝了。
他有个师傅,虽然没拜过师,但是他心中却早已承认,那就是自己的师傅。
师傅可以有很多个,但他王朝只要一个就够了,纵然眼前的女子学问高到能被尊称为夫子,在他的眼里也不如那个病殃殃的中年人。
女夫子有些惊讶,但是没再说什么。她是确实对王朝有些好感,有了收徒的想法,但是既然人家不愿,死皮赖脸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谁又能让这位女夫子都死皮赖脸呢?
江南王和陈老夫子都不能。
虽然没做成师徒,但是女夫子依旧对王朝不错。女夫子的学问是极高的,王朝学问不敢说有多高,但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了,学问有还是有一点的。两个人在一起自然不会无话可说,书本里的道理怎么说都不为过。
王朝不是夸夸而谈的性子,说话不多,却很稳重。女夫子对他颇为满意,不由存了考教的心思,道:“大沉立国至今已近七百年,七百年来先贤无数,可为何却无人得以为圣?”
这个问题有点大。
王朝沉默了些许时候,微微的抬头挺胸,认真的看向女夫子道:“敢问儒家有几圣?
“至圣先师以及先祖陈圣。”女夫子说话的时候不免有些自豪。儒家历史九百年,圣人两位,陈家占一。
温儒陈氏,温儒二字乃是至圣先师亲自赐予陈圣。
“令尊陈老夫子与陈圣相比,孰优孰劣?”王朝问道。
女夫子道:“父亲虽博学多识却当不得圣人之称,自然不如先祖。”
“陈圣较至圣先师呢?”王朝又问。
“至圣先师曾指导先祖学问,先祖曾有言若能得先师学问一二便可受用一生,如此自然是不如至圣先师的。”女夫子认真回答。
“所以今不如古啊。”
今不如古。
王朝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女夫子心头一颤,因为她知道自己一生也不可能达到父亲那个高度。
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女夫子有些失落,转瞬又欣慰的笑了,因为眼前这个青年真的很让她满意。
“你很聪明,在我见过的人中你是最接近那人……算了,不说了。”女夫子说着说着突然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气氛沉默了下来。
“嘿,咋不说话了。”门外走开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嘴角含笑,但是眉头轻挑却又平添了几分玩世不恭。
“王爷。”陈王妃见江南王进来平淡的唤了声,也有提醒王朝的意思。
王朝抬头望了望这位声名显赫的江南王,没看出什么与众不同威武霸气来,但还是恭恭敬敬道:“见过王爷。”
“好了好了。”沈道长摆了摆手,然后一副狗腿子的样子侯在女夫子旁边。
“小英累不累啊,整天闷在家里读书多没意思,正是六月好时节,我们我们不如出门走走看看玩玩,烧香拜佛都行啊,不然去外面的江湖走走?”
女夫子不说话。
“小英你别不理我啊,我们不出去行了吧,来我为你磨墨,素手研墨,红油添香。”沈道长捏了个兰花指,一脸媚笑。
女夫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姓陈的,你到底闹哪样,老子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了?想我堂堂江南王哪里如此低三下四过,你还想要怎样?”
“嗯?”女夫子也不恼,轻轻的念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佛门有口灿莲花,儒家亦有言字一诀。传说圣人开口,言出法随。女夫子朗诵儒家经典,亦有莫大威力。
“别,我错了,小英,好王妃,陈先生,陈夫子你就放我一马吧。”沈道长立马蔫了,骨气不骨气,男人不男人的已经顾不得了。
言字诀需要配合胸中的浩然正气,朗诵之时一字一句便如古钟敲响,直击人心。沈道长虽然也可以直接用自身的武道修为抵抗,可那不是怕伤着自己这个好王妃么。
男人嘛吃点苦就吃点苦吃点亏就吃点亏,沈道长如是想。至于是不是因为怕那位陈老夫子的缘故,他是万万不肯承认的。
面子还是要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