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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又是错(1)


  百里寒坐在帐内,隔着低垂的帘子,凝视着外面高台上的比赛。但他的思绪却早已飘远了,飘到了那片璀璨的桃花林。

  那一日,他到山上去拜祭母后,归来时误入一片桃林。

  尚是初春,桃叶还没有发芽,花却开得如火如荼,在春光里摇曳生姿。

  “丁零,丁零……”,细微的铃声从风里传来,若有似无,轻柔悦耳。

  他被铃声吸引,走入桃林深处。

  一泓潺潺流淌的碧水蜿蜒而过,碧水对面的空地上,有一个白裳女子正在翩舞。那令人着迷的铃声,便出自她的足下。

  纤足弯翘如月,素白绣花丝履上各缝有两枚银铃,铃中暗藏响丸,左右滚动,在她的翩然舞动下,逸出渐成曲调的铃声。

  女子一身白裳漫卷,在桃花满枝头的林子里,竟是格外醒目。

  她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舞里,天地万物,似乎皆化为零。拧腰、甩袖、扬足,飘飘若仙,令人只可痴望,不可名状。她时而激舞若湍急流水,在呐喊在发泄,时而缓舞若落叶翩飞,在悲伤在哭泣。

  彼时他心情沉重,在女子的舞里感受到了同样的悲伤,竟不知不觉将腰间玉箫解下,放在唇边轻轻吹着。

  轻灵箫音逸出,伴着铃声丁零,竟是格外婉转悠扬。

  女子毫无所觉,竟随着他的箫声舞了起来,边舞边曼声唱道:“春夜阑,春恨切,花外子规啼月。人不见,梦难凭,红纱一点红。偏怨别,是芳节,庭下丁香千结。宵雾散,晓霞晖,梁间双燕飞。”

  女子的歌喉说不出的娇软,丝丝游入耳中,令人说不出的受用。

  终于曲终歌尽,女子停止了舞动,款款立定,回眸向他望来。

  那一眼,令他永生难忘。

  女子乌发黑亮如缎,肌肤白皙细腻,黛眉似蹙非蹙,明眸幽深凄迷,红唇娇小玲珑,身姿我见犹怜,细腰不盈一握,竟是世间少有的倾城绝色,令人一见生怜,二见生情。

  视线相交,他凝望着她,她也凝望着他,目光彼此纠缠。

  平生第一次,他感到他的心在不受控制地跳动,那女子眸中的凄迷忧伤彻底震撼了他。

  女子凝视他片刻,秋水星眸里瞬间溢满了惊诧和仓惶,匆忙转身,如受惊的小鹿般消失在桃林深处。待他越过溪水,那女子已不知所踪。

  他从林中奔出来,遥遥看到前方山涧下的大树旁,倚靠着一个妇人。

  他上前向妇人打探可否看到一个白裳女子从这里经过。那妇人热情地说道:“看到了,那是白御医的千金白流霜小姐,我方才被毒蛇咬了腿,若非她及时为我驱毒,再敷上解毒药草,老妇这条命就没了。这白小姐聪慧娴静、心地良善、医术又好,谁要娶了她就是有福了。这位公子你认识她吗?她不是在那里吗?”

  妇人说完,便朝着前面指了指,他眯眼瞧去,果然看到前方山路上有一道白衣翩然的背影,衣衫和发髻分明就是方才林间曼舞的女子。

  他想起她在林中悲凉的舞姿,回望他时忧伤的眼神,他直觉她心中有着很大的悲恸,而此时的她竟还细心地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医病。

  那一刻,他便觉得心头柔软如柳丝缠绕。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倾心吧。

  那一刻,他便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虏获她的芳心,这一生一世,他都要保护她,怜惜她。

  那日回去后他便求父皇赐婚,结果原来,林中翩舞的女子和为老妇驱毒的女子却是两个人。

  由此他错娶了白流霜,错失了倾心的佳人。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派人寻找她,可是佳人却芳踪渺渺。所以,他才策划了比舞大赛,便是为了找到她。她舞跳得那样好,没道理不来参加。

  可是,眼见得一个个出场的姑娘浓妆艳抹,红衣彩袖,虽说也是舞姿优美,貌美如花,但哪里及得上她的倾城风姿。

  直到最后一名女子跳完,还是没有她的身影。她竟是没来,难道,此生注定再也寻不到她了吗?

  百里寒的心,好似陷入了无边的夜。

  “王爷,比赛已经结束,您该选出胜者了。”张佐轻声说道。

  百里寒懒懒地挥了挥手,“让观舞者自己选吧。”他没有心情了。

  帐篷外喧闹着,终于选出了舞姿优秀者。

  “王爷,您还去不去发赏金,大家都等着您呢?”李佑看出百里寒心情不佳,小心翼翼问道。

  百里寒缓缓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衣衫,缓步走了出去,赏金还是要发的。

  流霜默立在柳树下,本来要走,却看到百里寒从帐篷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张佐李佑。

  今日,他穿了一身绛紫色广袖长袍,腰束一抹金色镶珠带,华丽高贵。他的气质是清逸的,不管穿什么颜色的衣衫,都是出尘脱俗的。当他站在高台上时,淡淡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罩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此刻的他,又多了一种令人敬畏的霸气。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淡若轻烟,却又令人迷醉。

  流霜缓缓转过身,何必再看,多看一眼,心便要沉溺一分。

  百里寒站在高台上,目光淡淡地从眼前的佳丽脸上扫过,环肥燕瘦,但就是没有他倾心的佳人。心中忧叹一声,转身接过张佐递过来的盘子,将赏金一一发给那些姑娘们。

  他的目光不经意一扫,发现底下的人都在仰望着他,此刻,他是众人视线的焦点。

  但是,除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白裳女子,凝立在一棵老柳树下,背影纤细婀娜,只有她,没有望向他。

  心,瞬间好似沸腾的水,不断冒着泡泡。

  是她吗?一身白裳,飘逸脱俗。

  他忽然将手中的盘子放到张佐手中,纵身掠下高台,如同雄鹰展翅一般,飞向她。

  犹若一石击中千层浪,安静的人群瞬间喧闹起来。众人眼睁睁看着百里寒犹若大鸟般从他们头顶掠过。

  流霜听到了喧闹声,但是她没有回头,对红藕低声道:“走了!”但是红藕却没有动,傻了一般伫立着。

  流霜蓦然回头,便看到了百里寒,他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他静静立在她身后,眸中有着深深的惊喜和期待。但是,在她回头的那一刻,这些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失望,深深的失望,与洞房那一夜的表情一般无二。

  流霜的心好似被一根刺扎中,疼得抽搐,流霜发誓,这一世,她再也不要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百里寒倚在树干上,有一种天地失衡的感觉,继而,心中漫过一阵锥心的失望,又错了!

  错也就罢了,为何又是她!?

  “你怎么在这里?”百里寒目光凛冽地盯着流霜,声音冷淡而坚硬。

  流霜的眸光一寸寸从他的脸上扫过,这张俊美清逸的脸,表情是那样冷淡和不耐。他还从未在她面前真心的笑过,他的笑容一定很美,只是,她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流霜清绝的脸上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缥缈而清冷。

  那抹笑意令百里寒一呆,心中忽然滋生出一股微微的疼惜之意。只是,很快疼惜便被冷然取代。

  “我是来看舞技大赛的。”流霜淡淡说道,然后翩然转身,对红藕道,“红藕,我们走吧!”

  “是!”红藕答应一声,她虽然不清楚小姐和王爷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王爷对小姐的冷淡,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答应了一声,便要和小姐一起离去。

  流霜的反应让百里寒有些意外,她毕竟还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当着这么多人,她竟对他如此冷淡,心中莫名有些不悦。

  他脚步轻移,转瞬身子便挡在流霜面前,冷声道:“怎么,在生气?因为本王没有去送你的爹娘,还是因为本王在这里观舞?不管因为哪一样,你都是没有资格的,别忘了,你的真正身份!”

  他极力强调着她的真正身份,是啊,她是他错娶的妃,只是有名无实的摆设,她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只是,她的爹娘已经离开,她再也不用赖在王府厚着脸皮做他的妃了。

  流霜微微一笑,那笑容柔和而倔强。有些话,她本不想在这里和他说,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王爷,我并没有生气,是真的要回去了,有些话,改日我会找王爷说清楚的!”流霜的语气是淡淡的,声音沉静而冷然。

  “什么话?但说无妨。”百里寒回首望了一眼高台那边,虽说那里的人们都对他们很感兴趣,但还无人有胆子来偷听他们的对话。

  他距她很近,他身上那淡淡的幽凉凛冽的香气也随风沁入她的心肺。流霜在心底无声叹息一声,淡淡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只是,流霜的父母已经归乡,从今日起,流霜不会再回王府了。”

  “什么意思?”百里寒双眸一眯,眸光倏忽变得凛冽。

  流霜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王爷难道忘记那夜所说的话了吗?”

  他自然没忘,只是这些日子在心中已经把她当作了贪恋王妃之位的女子,她忽然放手要离开,他一时有些难以理解。眸光玩味地凝视着流霜,她不会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吧。

  “你是说,从今日起,你我再无瓜葛?”他的语气冷冷淡淡的,心底却有一种别样的滋味,空空落落的。

  “是的,从今日起,我们已经和离,流霜再不是王爷的王妃。”流霜极力压抑着心头暗涌的悲凉,轻声说道。

  “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令你忽然放手吗?”百里寒唇角轻勾,逸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放手?流霜从来没有想过要抓着你不放的。”流霜极力压下心头暗涌的气恼,平静地说道。既然要离开,何必再纠缠,转身和红藕缓步离开。

  百里寒倚在树干上,眼前柳枝轻拂,他扯下一根柳条,在手中轻轻挥舞着。

  早就知道流霜喜穿白衣,但是今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白衣翩然的样子。她的背影很美,身姿纤秀,白裙飘荡,裙摆上洒着朵朵银白色梅花,衣衫随风飘扬,令她整个人看上去飘逸出尘,宛若白梅,自有一种高贵孤傲的气质。

  是啊,她好似从未说过不走的,记得她说过,一月后会离开。一月之期,如今还不到一月。

  她说父母已经归乡。难道?犹若有一道白光,劈开了百里寒有些混沌的思绪。

  原来如此,她留在府内,只是为了让她的父母不为她担心。如今,白露夫妇已归乡,她再无顾忌了。是这样的吗?这个女子,原来并不似他想象的那般不堪,原来她并不是他认为的贪恋王妃之位的女子。

  如今看来,她倒也是一位不错的女子,百里寒有些惋惜地想到。只是,他的脑中忽闪过,桃林中那白衣女子凄迷婉约的深眸,那眸光中的哀怨好似在灼烧着他的心。

  他的手蓦然握紧,轻轻一掳,一片片柳叶飘洒而下。

  百里寒缓缓转身向着帐篷走去,张佐和李佑迎上来问道:“王爷,不用属下送王妃回去么?”

  百里寒冷冷挥挥手,“不用!她不再是本王的王妃了!”

  张佐和李佑闻言怔在了那里。

  小道上很静谧,只有流霜和红藕缓缓走着,道旁大片的农田,涌动着盎然的绿意。轻风吹拂,树叶簇簇作响,流霜的心情并没有想像中那般轻松,有淡淡的惆怅萦绕心头。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百里寒早已离开了那里,义无反顾地向着高台走去,他的背影很是潇洒,步伐极是轻快,大约因为终于摆脱她了吧。

  从此后再无瓜葛!

  流霜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心头忍不住悲凉。

  红藕看到自家小姐沉静的玉容,很知趣地没有说话。

  忽然,有一样东西从树上飘然落下,准确无误地插在流霜的发髻上。流霜伸手拈下,是一朵白色的野花,开得正娇艳,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这是野花,是生在草丛里的,怎么会从树上飘下?流霜诧异地抬头,枝叶繁茂的大树上,依稀垂下一角亮丽的紫色。

  流霜苦笑了一下,此刻她可没工夫陪他玩,继续赶路,懒得搭理他。然而,他若是肯轻易放过她,就不是小魔王了。

  只听得树上传来一声嬉笑:“怎么,舞技大赛还没结束,这就要走么?”

  红藕闻言,惊呼道:“哎呀,谁在树上?”

  话音未落,百里冰从树上翩翩落下,好似是要炫耀他的轻功,身子在空中翻了几个花样,然后姿势优美地翩然落地。一身亮紫色衣衫透着入骨的华丽,他嘴里叼着一片柳叶,绿叶趁着白皙的俊脸,格外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