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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鬼面冷(1)


  回到王府时,夜色已深。流霜在轻衣的护送下,独自回到了依云苑,百里寒则亲自抱着代眉妩向雪苑而去。早在船上时,他便已经命人将雪苑收拾了出来,可见对代眉妩是何等在意。

  雪苑是距他们所居的依云苑最近的住所,想必与她之前所住的那处偏僻的听风苑要好上一百倍。雪苑、依云苑,这两处住所的名字如此秀雅,据轻衣说之前并不叫这个名,是在他们成亲之前百里寒才改的,不管是雪还是云,都暗含着白色的意思,想必是因了代眉妩那白衣素衫才起得吧。

  流霜静静坐在依云苑的屋子里,环视着室内典雅素洁的摆设,感觉到压抑而讽刺。这里,原本不属于她的。当初,百里寒装饰这间屋子时,脑中想得也不是她,而是那个白裙翩翩的倩影。她住在这里,真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轻衣望着流霜惨淡的玉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今夜之事,她也多少知道一点,真没想到,王爷竟带了一个舞女回来。虽说这个女子是受了伤的,可是,这样还是会伤害到王妃呀。

  红藕在府内没出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本以为流霜和百里寒这一趟出去,必是前嫌尽释,已经和好了。因为这些日子里,虽说小姐是当局者迷,但是她却是旁观者清,宁王爷对她家小姐一日比一日温柔,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本来还暗暗替小姐高兴呢。却不想小姐回来,是这样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不禁心内焦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出了什么事吗?”红藕担心地问道。

  流霜坐在妆台前凝视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果然是脸色苍白,眉梢眼角全是愁容,她何时这般憔悴了,她何时才能不让她身边的人操心啊。

  流霜淡淡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呢,只是累了。你又瞎操心了。”

  红藕知道小姐的脾气,纵是有事,也是绝不会说的,遂转身问轻衣:“轻衣姐姐,我家小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秋水绝又派了一个杀手来刺杀王妃,不过已经被王爷擒住了,王妃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事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快些服侍王妃早些歇息吧。”代眉妩的事,流霜不说,轻衣自然不会多嘴。

  “那个秋水绝,真是可恨的很,为什么要刺杀我家小姐啊。”红藕恨恨地说道,“王爷怎么还没回来?”她话锋一转问道。

  她知道,刺杀之事是不会让小姐这般憔悴的,小姐何时将生死看在眼里了。

  流霜听了红藕的话,忽然轻声斥道:“红藕,王爷的起居行踪何时轮到你来操心了!”

  红藕眼圈一红,小姐这口气,定是和王爷又发生了什么不高兴之事。红藕在心内叹息一声,遂默默无声地为流霜铺好了被褥。早先风寒才好一点,此时吹了一夜冷风,流霜觉得头脑又有些昏昏的,不自觉睡了过去。

  梦境里,水雾弥漫,她看到百里寒站在她面前,温情脉脉地望着她。月光下,他的目光是那样深情,神色是那样温柔。她心中很是欢喜。可是,转瞬间便发现,那目光其实并未望着她,而是越过了她,望向她身后。

  流霜蓦然回首,看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树影里,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白裙在风里飞扬着。她在微笑,笑容那样绝美,那样甜蜜,那是幸福的微笑。

  那两个人在她的面前痴痴相望,而她,竟好似透明人一般。

  流霜心里一痛,猝然从梦中醒来,抬头看到室内一地的月光,好似清霜。夜是静谧的,但也是孤寂的。

  窗前的卧榻上空空如也,很显然百里寒还没有回来。此时,他应当是守在代眉妩身边吧。

  代眉妩的伤势并不重,身为医者,流霜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没有去担心那个女子的病情。不过,不管伤势重不重,百里寒竟留在她身边陪她一夜。他那样高傲的人,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对代眉妩,竟情深若斯了吗?

  流霜拥被自叹,是她太傻了,明知道他有意中人,却偏偏还要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只是,这世上,谁又能控制了爱欲。纵然明知是火,但飞蛾不还是固执地扑了过去吗?

  其实,自从洞房之夜后,她已经对他禁了情,可是他又偏来招惹她。

  “我喜欢你,纵然梦境成了现实,我的选择也是你,永远是你!”耳边想起昨夜百里寒的话,或许,他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可是却远远及不上他对代眉妩的情吧。

  既是如此,何不放弃。

  其实,她白流霜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但她更不是一个厚着脸皮去祈求爱的人。

  若代眉妩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子,或许她还会和她争一争,但,她偏偏是一个毁了容的女子。既然,他们郎情妾意,她何不成全他们,就让她一个人痛苦好了。

  天色将明未明,流霜再也无法入眠,索性穿戴整齐,到院里散步。

  晨光朦胧里,隐约可见纷繁馥丽的景色在跳跃着,热闹着跃入眼帘。夏天的来临,似乎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流霜斜斜坐在院内的石凳子上,闭上眼睛,呼吸着清晨的花香。清冽,雅致,馥郁——

  静静地,什么也不去想,只觉得脑中空灵一片。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百里寒走入院内。

  他从朝雾中走来,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大约是整夜没有歇息的缘故。看到流霜的一刹那,他狭长的凤眸中,有波光一闪而过,瞬间回复深邃。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为何不多睡一会?”他站在那棵栀子树下,低声问道,语气很是平静。

  流霜自嘲地笑了笑,他以为她能睡得着吗?本来,她还可笑地等着他来解释,如今,看他那悠然平静的神色,顿觉自己有些傻。纵然他已经当她是他的妃,纵然他有些喜欢她,又能怎样?他一夜未归,她怕也没资格管。她还指望他为自己低首归心,多么可笑。这与她想象的恩爱相守相差何其远?

  百里寒望着晨雾中的流霜,她身边繁花烂漫,但却不能夺去她一分的风华。她坐在那里,就如一朵默默绽放的白莲,静美如斯,清纯若斯。

  百里寒心中涌起一股歉疚,但道歉的话,却是万万说不出口。所以,他决定忽略自己心中的感受,修眉微皱,转身向屋内走去。

  他转身时,那雪白的衫映着晨光,刺痛了流霜的心。她不愿再拖下去了,她要问个清楚。

  “她……没事了吧?”流霜忽然开口,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淡然。

  百里寒背脊明显一僵,良久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还不是一个懦弱到要逃避的男子,遂缓步走到流霜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伤势已经稳定,估计过两天伤口便可愈合。这次多亏霜儿医术高明,她才安然无恙!真的要多谢霜儿呢!”百里寒唇边漾出一抹笑纹,优雅迷人地笑着道。

  他为了代眉妩向她言谢,这句话无形中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生生拉远。

  流霜心内凄怆,清眸直视着他的眼,忽然开口道:“王爷,代姑娘可是你曾经心仪的那位女子?”

  百里寒没想到流霜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不禁眯眼瞧着流霜,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可是,他失望了,眼前这张清雅淡然的脸,神色是那样平静,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平静的好似没有一丝波澜的潭。他自然不知流霜是在极力隐忍着,所以心内微微有些气恼,遂唇角微挑,说道:“是的!正是她!”

  虽然早知是这个答案,不想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很是难受。流霜在心里微微苦笑,昨夜,他还说代眉妩只是他心中的一个梦,可是没想到这个梦这么快就成了现实了。而她这个现实该如何自处?

  “那么,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呢?”流霜静静问道。

  其实,昨夜,百里寒是打算和流霜白头偕老的,他确实是喜欢她的。但是他没想到代眉妩会忽然出现。代眉妩初出现的那一刻,他也没打算带她回来,他已经有了流霜,他是喜欢流霜的,他不想伤了她,负了她。

  但是,他没想到,代眉妩竟被毁了容,而那几个王孙公子竟像痞子一样羞辱她调戏她。

  这让他如何能无动于衷?她毕竟是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在他心里,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在他心里,她是仙子一样纯洁出尘的。何况,她还受了伤,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而不管她?

  霜儿是那样一个心地纯善的女子,为何对代眉妩一点同情的意思也没有,反而一大早就来质问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气恼,冷然说道:“她受了伤,又毁了容,总不能现在就赶她走吧。”

  流霜愣住了,她自然听出百里寒语气里的气恼,但还是继续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待她伤好了,便会送她走了?”

  百里寒没想到流霜会趁热打铁,只觉得自己的心,此刻乱的很。

  “霜儿,她的容貌被毁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同情她吗?让她出府,难道还让她去青楼卖舞吗?我打算让她留在府中。”

  流霜点了点头,果然啊果然,她其实是不用问的,这个答案早就知道的,不是吗?留在府中,只是简单的留在府中吗?

  “王爷,流霜很想知道,昨夜,你同墨龙说了一句什么话?”

  昨夜那句话,百里寒没想到流霜竟敏感若斯,看她的神色,他知道她已经猜到了。

  “霜儿!”百里寒知道,他还是伤到她了。伸手想要搂住流霜的双肩,却被流霜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怅然若失的神色。

  清晨的风,轻轻吹拂,流霜的裙也被风一搭一搭吹起,轻飘飘地无声无息。

  “我当时为了擒住墨龙,并未多想!何况,我不是已经制住他了吗?”百里寒道。

  流霜眸中莹光流转,渐有水雾凝聚。

  并未多想,这样说出来的话,大概更能反应出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了。他那句话,无疑是将她置入到了险地,他那句话,无意是在她和代眉妩之间做出了选择。

  既然,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他决意不要的,她也不会厚着脸皮去祈求。毕竟,他都不要的东西,她也不会捡起来。

  流霜忽抬起头,唇边勾起一抹凄美的笑意,“王爷,既然你的梦已经成了现实,那么就请王爷将昨夜你我之间的承诺,当作一个梦好了。流霜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希望王爷能放流霜走!”

  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说,但是真正说出来,还是觉得极是艰难。她只觉得自己的语气飘忽无力,细若游丝,似乎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心里还是痛,但是流霜极力隐忍着,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起来。

  百里寒静静望着流霜,眸中的高深莫测渐渐郁结为阴霾。他的脸,就好似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深邃的眸直视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冷声道:“白流霜,你已经是我的妃了,这一生,你都不要再妄想逃离。我说过,你是我一生一世的妻,我是决不会允许你走的。就是恨,我也要你留在身边恨我一辈子。”说罢,转身走到室内。

  流霜病了,是风寒。

  应是昨夜在河边吹了冷风,躺在床上,只觉得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意识好似沉到了一片没有光的黑暗里,身子似乎很轻,而眼皮又很重,总也睁不开。浑身上下烫得很,流霜自小除了每年一次的寒毒发作,还没得过这么重的风寒。

  好在红藕随了流霜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医术虽不算精通,但对付这风寒还是可以的。每日里熬两副医治风寒的药,喂流霜喝下去。

  也不知躺了几日,病情才渐渐稳定住。

  夜里,流霜从梦里醒来,看到软榻上空空如也,并没有百里寒的身影。自那日争吵后,他便搬到了清琅阁去住,那里距离代眉妩所住的雪苑更近,大约更方便照顾代眉妩吧。

  他关心的,始终是代眉妩吧,这个认知,依旧令流霜心内有些难受。

  外间忽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隐约听出来是纤衣和红藕。

  “王妃的病好点没有?”是纤衣压低了嗓门的声音。

  半晌才听见红藕极是气恼的声音,“这次小姐的病来势很猛,这几日一直昏迷着呢,方才我看了,额头还烫得厉害,我真怕小姐挺不过去,小姐从来没得过这么重的风寒。”

  流霜摸了摸额头,明明已经烧退,红藕干嘛还那样说。这丫头难道是故意的,以为那样说,别人就会心疼吗?真是傻丫头啊!

  “王妃不是医术很好的吗?怎么连这小小的风寒也治不了啊?”

  “纤衣你糊涂了吗?小姐昏迷着,怎么能为自己医病。”

  纤衣呆了一下,焦急地说道:“我这就去禀报王爷,到宫里去请御医!”

  “不必了,小姐还死不了,请你转告王爷,若是真关心我家小姐,就来看看她,而不是每天守在那个代眉妩床前。”

  流霜听红藕如此说,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根看不见的线勒住了,让她的心,每一次跳动,都疼得厉害。他果然没来看过她吗,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她吗?

  她知道,该是断情的时候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也许会郁结而死。她死了,他会伤心吗?或许会,但是,有了代眉妩,他应会很快便忘掉她吧。

  纤衣被红藕的话噎的不知如何回答,默立片刻道:“王爷确实是关心王妃的,他的担忧,纤衣是看在眼里的。”

  红藕冷笑道:“是吗?可是我家小姐看不见!好了纤衣,夜深了,你且回去吧!我得照顾小姐了。”红藕毫不客气地说道。

  过了片刻,大约是纤衣已经走了,帘子一掀,便看到红藕走了进来,一脸的憔悴,这几日肯定累坏了。

  “小姐,你醒了!”红藕一看流霜醒了,不禁欣喜若狂。再看流霜的神色,便她必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心内一沉,以为小姐又要伤心了。

  流霜却是淡淡一笑,问道:“红藕,有吃的没有,我饿得很。”

  “有,小姐,我早熬好了,热一热就行,小姐你等着哦!”红藕猛点着头,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碗清粥。

  流霜用了一碗,顿觉浑身上下舒服了很多,在床上躺了这几日,也睡得够了。便起身梳洗一番,到院内去呼吸新鲜气息。

  明月挂在枝头,还是那个明月,却不再是那夜模样,而是,缺了一块,一如她的心一般。

  院中晚香玉开的正盛,清香靡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