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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宝塔初成镇华夏 天应群萌现佛牙(3)


太后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目光始终盯着远处的山峦田畴,这里是她的家乡,是她童年生活过的地方,是她永远失去父母的地方,是她和姐姐失散的地方。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哪一样不令她魂牵梦绕、刻骨铭心?r

t突然,辽道宗指着不远不近的一片山坡问:“那是什么地方?”r

t“哦,那是黄花梁,每到九月,漫山遍野黄花盛开,绚烂无比啊。哦,陛下您再往上往远处看,看见那一大片树木了吗?那里森林茂密,全是参天大树,想当初重熙五年九月癸巳,先帝和太后在那里狩猎,一日竟获熊三十有六哇,当时无人不夸皇上皇后神明英武啊。只可惜那时微臣尚年幼,未能有幸一睹先帝神威,唉!”知州讲述到这里偷眼瞧了瞧太后,他借讲述历史大大地拍了太后一个马屁,甚至连年月日都讲得如此清楚,岂能不令太后青眼有加?r

t辽道宗岂不知他父皇的这段辉煌历史,只是听得多了也不免有些厌烦,更何况先帝本长于文学而略输武功,而他耶律洪基自认文滔武略均胜父皇,又尤好狩猎,却从未有过如此猎绩,不免有些悻悻然,于是岔开话题问道:“那这近处的山梁为何不见多少树木?”r

t知州赶紧躬身回答:“是,只因建这释迦塔,黄花梁树木所用甚多,太后已敕命应州百姓多种树木,用不了多久,这里又会是一片茂密森林的。”r

t辽道宗又四下望了一望,问道:“那黄花梁附近可有人家?”r

t知州愣了愣,小心翼翼答道:“回陛下,此地靠近边境,时有战事,城内虽然人口富庶,城外百姓却常有逃逸,故尔,故尔……”r

t“故尔城外却村庄凋蔽,少有人烟,是也不是?”r

t涅鲁古见知州吞吞吐吐,便截断了他的话头,转而对皇帝说:“皇兄,幽云十六州宜农宜牧,自石晋以来便一直是我大辽的粮仓,可是这雁门关一带却因南蛮袭扰,使我大片土地空自荒旷。依我之见,应州还需加强军力布署,早晚有一天,我们要打过雁门关去,直捣宋京汴梁。”r

t志达长者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兵乃凶器,百余年间给边境之民带来多少苦楚啊,如今释迦塔建成,但愿佛祖庇祐,辽宋两国再无战事,边民永保安宁。阿弥陀佛。”他双目微闲,口中喃喃不止,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劝谏太后、皇帝。r

t太后显然对涅鲁古的这番话颇为不满,说道:“自澶渊之盟后,辽宋两国和睦如兄弟,为何边境还时有战事?你这南院枢密使是怎么做的?”r

t涅鲁古的气焰一下子跌落数丈,面露惶恐,躬身答道:“回太后,大的战事还不曾有过,只因那些南朝将官不守盟约,时常袭扰我边境百姓,故而偶然有些小的摩擦。”r

t“哦?果真是如此吗?”太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显是不信。她如何不知道这涅鲁古凶狠嗜杀,时常扬言南侵?虽对他早有不满,但只因他是皇太叔耶律重元的独生爱子,又碍于太皇太后的情面,不得不对他隐忍不发。r

t太后不再多言,只是定定地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似乎心事重重。r

t原本喜庆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辽道宗瞧了瞧母后的神色,很见机地转移了话题,他指着远处问知州:“那一带可还有多少人家、多少村寨,你身为地方父母,可曾仔细查访过?”r

t知道答:“倒是也还有零星几个村庄,但大多十室九空,没有多少人烟了。不过这些村庄的方位名字及人口下官已命人仔细查访,一一记录在策,只待假以时日,好生安顿这些边民,不久便会是一拧酢酡景象的。这些村寨分别是黑山寨、野狐庄、李家村、陈家庄……”r

t太后终于忍不住了,只见她神情激动地扑身附在护栏上,双眼含泪久久凝望着远处山峦间隐隐约约的几堵墙垣,似乎看到一个破败的小村庄,在战火烽烟中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