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凑西补,好不容易开了工人工资,公司的账户和李想的腰包都空了。为了节约开支,车停了,办公开支压缩了,还是无法应付正常的运转。r
窦海涛还是下落不明,钱要不回来,怎么办？理想公司又一次陷入了困境。这是创业之后的第二次资金链断裂。销售市场不见好,到入不敷出的时候,说明企业离它的倒闭也就不远了。r
陈东杰说,要不从银行贷一批款,先运转起来再说。李想觉得也是,这是一个关键时刻,如果挺过去也就过去了,如果挺不过去将会前功尽弃。r
没想到银行银根紧缩,小企业根本贷不出款。据一些贷了款的人讲,到银行贷一笔款,就像做一笔生意,不仅要请客送礼,还要给银行的领导回扣,基本上都是10点,这还得关系可靠的人才能办到。从银行贷不出款,只能再找地下钱庄了。r
就在李想又一次焦头烂额的时候,倍遭市场冷遇的“天极”手机却突然大受欢迎,一些经销商纷纷要求加货,有的还主动付了销售预付金,这才缓解了压力。好事与坏事一样,来时挡都挡不住,很快库存倾售而空,为了满足市场的需要,公司又不得不加大生产力度。r
李想正感到纳闷,王西生满面含笑地说：“听说张涛和杨小洋的公司因偷税漏税被税务局查封了。”r
李想不由得“啊”了一声,随即什么都明白了。r
他关起门,盯着王西生严肃地说：“老王,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r
王西生嘿嘿笑着说：“一个槽头上拴不住两匹马,就像天霸和天极。”r
李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呀,真能狠下心来。”r
王西生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陈东杰不也希望我这样吗？”r
李想说：“东杰？他也有这个意思？”r
王西生说：“你忘了？上次在你办公室里,他不是暗示过我,向工商局举报他们无证经营,向税务所举报他们偷税漏税,一举报,对方肯定要去查。”r
李想说：“他是说过这样的话,他好像还说过,张涛毕竟是我们的兄弟,无论怎样,我们还是不能给他使绊。”r
王西生说：“对领导的讲话精神主要在于一个领会,不错,他说过这样的话,但方法也是他教的,尤其在这种损人利己的事上,有水平的领导都不会直说,稍微暗示一下,我们下面办事的人就心领神会了。”r
李想听了,不觉一叹。也许王西生说得有道理,陈东杰的话你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那么理解。能说出让人有多种理解的话,需要水平,也需要城府。莫非陈东杰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内心里也在怒火中烧？如若不是,他为什么要点火让王西生去烧？r
王西生说：“我说老板,你也不要再想什么兄弟情了,张涛如果讲兄弟情,也不会拆你的台,也不会拿着理想公司开发出来的产品到市场上与我们竞争,他不仁,我们还在乎什么义？如果不釜底抽薪,我们的天极能有这么好的销路吗？”r
李想说：“东杰知不知道？”r
王西生说：“他能不知道吗？我从他的表情上感觉出来,他早就料到了。”r
李想不觉一惊,如果陈东杰真的是这样,那他真是小看他了。r
王西生说：“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r
李想不免长叹一声说：“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忍。老王,以后再别干这些鸡鸣狗盗的事了,要心胸大一些,眼光放远一些。”r
王西生说：“隋唐的单雄信是秦琼的结拜兄弟,两个人后来各司其主,战场相逢,秦琼不忍下手,只好请尉迟敬德杀了单雄信。后人从来没有谴责过秦琼不义。个人的情感,有时候得服从利益集团的需要。”r
李想不得不承认王西生说得有道理,个人的情感必须服从集团的利益,但是,如果仅仅为了自己的发展,将张涛的公司活活扼杀了,还是觉得太残忍。当年自己的公司遭遇工商局检查时,纯属他们找上门来履行工作,如果当时飞虹那边出面告他,也许工商的处理方式将会是另一种结果,如果那时税务局再出面,他说不准也就死定了。在这个意义上说,他还是非常感激何少雄的大度。r
上次在新都市大酒店见过何少雄后,他答应要请何少雄吃饭,后来他果真打了电话约他,没料何少雄在外地出差,他说等他回来后他会联系的。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他始终没有等来何少雄的电话,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给他电话的,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或者,他接电话的时候就在樟木头,他根本就不想再与他同桌共餐。一个人一路走下来,不知要认识多少人,经历多少事,聚散都有缘,勉强不得的。r
这天中午,他没事儿打开了MSN,却看到了“女人花”的头像,心里不觉一阵兴奋。好久没有丁虹的消息了,一忙起来也很少上网,有时候上了也见不到她,不知她现在情况怎样。r
他马上打了招呼：“喂,女巫,最近在忙什么？好久不见了？”r
女人花：“我正要问你,是不是当了大老板了,把我给忘了。”r
西北狼：“嘿嘿,哪里会？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r
女人花：“嘻嘻,真的？”r
西北狼：“当然是真的啦。”r
女人花：“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我听了还是蛮高兴的。喂,狼,问你,你不是说要到悉尼来吗？什么时候来？还真有点儿想你啦。”r
这样的话无疑带有很大的挑逗性,他知道她说的想是什么含义,她让他去看她又包含了什么内容。多年前的一夜销魂,莫非真的给她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才让她有了重温旧梦的幻想？这样想来,心里不觉蠢蠢欲动,许多美好的记忆竟在此刻被统统调动了起来,就有了一种亢奋的感觉。随即回话道：“呵呵,我也想去看你,只是公司暂时离不开我。”r
女人花：“一壁虎误入鳄鱼池,丧命之时壁虎急中生智,一把抱住鳄鱼大叫：妈妈!鳄鱼一愣,立刻老泪纵横：都瘦成这样了,别再上班了!放假来悉尼玩几天吧。”r
李想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女巫真是会拿人开心。回话道：“不对,鳄鱼的原话是：孩子,都瘦成这样了,别在外国漂了,赶快回国吧!”r
女人花：“哈哈,说不准到年底还真的要回去一次。”r
西北狼：“哈哈,壁虎果然很听话!”r
女人花：“啊……”随即发来一个发怒的表情。r
西北狼：“哈哈!”随即发了一张得意的表情。r
女人花：“等我回去再收拾你!”r
西北狼：“好!欢迎你来收拾!”r
女人花：“这是你说的？”r
西北狼：“当然是我说的。”r
女人花：“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学那老农,下了驴车抱着树说,我吃会儿草吧,你带着驴到树林去吧!哈哈……”r
上次李想与她聊的时候给她发了这个故事,没料到现在她又拿着这个故事来取笑他,想着便回话说：“老农现在不一样了,每天都在吃伟哥,正等着你回归祖国哩,哈哈……”r
女人花：“看把你乐的,好像真的吃了伟哥一样。”r
西北狼：“呵呵,那当然啦。”r
女人花：“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要上班了。”r
西北狼：“好的,886。”r
在网上与丁虹调了一阵儿情,李想的情绪好多了。人有时候需要调节的,网上聊天可以是减压方式之一,肆无忌惮地瞎聊是现实生活无法代替的,它的快乐便在其中。再一次想起丁虹说到老农的故事,不觉又想起了杨小洋,那天他从新都会大酒店送她回家的路上,杨小洋说他连个老农的胆量都没有。现在再回想起那次机遇,李想感到无比的后悔,从杨小洋这句话中足可以看出她对他的失望。早知道是她要背叛他,当时他怎么也不会辜负了她的一片期望。r
晚上下班后,李想刚到半路手机响了,一看是公司保安的,接通电话才知道,原来是工人们在食堂门口集体罢饭。r
李想问：“陈总知道吗？”r
对方说：“电话没打通,就打你的了。”r
李想说：“打不通就别告诉他了,我马上赶过去。”r
坐在副驾驶室上的林可欣说：“什么事呀？”r
李想说：“工人们在食堂门口罢饭。真是晕死,听说有工人罢工的,学生罢课的,老师罢教的,还没有听说有罢饭的,有饭不吃,罢的什么？”r
林可欣说：“那必定是伙食质量上的事,要不,放下我,你返回去处理一下,毕竟是群体事件,你去了好处理。”r
听林可欣这么一说,李想觉得很有道理,就说：“那你打的回吧。”说完停下车,让林可欣下车后又掉头开去。r
公司专门开办了集体食堂,一个月前,原来的承包人回老家了,刚换了一个新的承包人,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出了问题。按说,公司每月按人头贴补160元的生活费,工人自己再出160元,这样的生活标准已经不错了,与其他大公司也差不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r
李想一进公司,老远就看到工人们聚集在食堂门口,与食堂的工作人员吵吵闹闹着,待他来到近处,几个工人便围了过来向他反映问题,七嘴八舌吵成一团,他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他只觉得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就好好安慰大家说：“大家不要吵,有什么问题我们一一解决,别激动,一个一个地说。”r
有一个工人冲到前面说：“自从换了新的承包人以来,伙食一天比一天差。中午那一顿还算可以,公司领导也在食堂吃饭,他们不得不做好,但是晚上这一顿就跟猪食差不多,饭菜质量太差了。”r
另一个工人插话说：“听说下午这一顿他们为了省钱,都是从市场上买来的烂菜叶,肉也是变了味的。”r
食堂承包人老苟站出来澄清说：“胡说,你有什么根据说我们买的是烂菜叶？现在物价飞涨,平均下来每顿饭超不过四块钱,四块钱你拿到街上去能吃什么,我总不能掏腰包给你们倒贴吧？”r
承包人的话刚说完,又有工人说：“你这是啥子话？我们要是拿到街上去吃,公司还用你做啥？”r
李想听完后马上明白了,双方的矛盾焦点就在于晚上这顿饭的质量问题上。为了遏制双方的矛盾继续升级,他只好用双手极力地把大家的争吵声压了压,大声说：“大家冷静一下,冷静一下。今天我就是来给大家解决问题的,刚才听了大家的意见,主要是因为饭菜质量差,才导致了大家的集体罢饭。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民以食为天嘛,如果吃饭问题解决不好,直接会影响大家的身体和工作。所以,问题要解决,饭也要吃。今天这顿饭我与大家一起吃,让苟老板也和我们一起吃,看看到底难吃不难吃,饭菜质量怎么样？等吃过饭,我们组织一个由工人代表、公司老板、食堂承包人组成的小型座谈会,共同协商,研究出一个改进饭菜质量的办法来。大家说,怎么样？”r
李想的话一说完,大家一边鼓掌,一边叫好。r
李想说：“既然大家没有意见,我们一起共进晚餐。”说完就和大家一起走进食堂。r
李想混在工人们一起,打了一份,刚坐定,苟老板也端了一份过来。李想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等他坐下来才说：“苟老板,委屈你了。”r
苟老板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没有,没有,欢迎老总指导工作。”r
李想一看这饭菜,就知道是粗制滥造的,一是菜的分量不够,二是味道也不好,好像水煮的,没有油味。吃了几口,淡而无味,要不是真的饿了,实在吃不下去。就说：“苟老板,你这一顿饭核定是几块钱？”r
苟老板说：“每份五元。”r
李想说：“这样的饭,三元都不到,难怪工人们对你有意见,要不是饿得慌,谁能吃得下去？”r
苟老板打着呵呵说：“主要是中午那顿饭相对好一些。从饮食规律上来讲,早吃饱,午吃好,下午这一顿嘛,就简单一些。”r
李想说：“这可不行,如果像这样的饭菜质量,我们就要考虑是否让你继续承包了。”r
苟老板马上点头说：“以后改进,以后改进。”r
李想说：“既然你保证要改进,你就要拿出具体的改进意见来,一是量上要保证,不要什么早吃饱,中吃好,晚上要吃少的理论来做调节,中午和晚上一样的标准,每天的食谱都要在小黑板上公布,也不能每天都是水煮大白菜,能换花样尽量换个花样,味道可口一些,菜要做得细致一些。我的这些要求难不难？”r
苟老板说：“不难,不难,我们尽量按李总的要求去做。”r
李想又转过头征求旁边工人们的意见：“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没有？”r
一个工人代表插话说：“李总的要求我们都听到了,很赞同,还有一点,就是菜要洗干净,有时候都吃到砂子了。”r
李想说：“我们的好多工人都是从别的厂里来的,他们有比较,才有鉴别,也更有发言权。苟老板,我把食堂承包给了你,你就必须负起责任,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真就要考虑新的承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