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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难王孙的崛起(2)


  诃额仑麻利地察看了察剌合的伤口,发现察剌合必死无疑,她突然浑身生出一股勇气,奔出蒙古包,持了代表乞颜部的九尾大纛跨上马背,向泰赤乌部撤走的方向追去。

  泰赤乌部认为抛弃铁木真一家心安理得,所以慢悠悠地走着,诃额仑很快就看到了车辆、牲畜群和牧民群如一条长龙缓慢地行进在路上,长龙的最前头是塔里忽台,他骑在马上,得意洋洋。诃额仑沿着长龙飞奔到龙头前,勒住缰绳,挡住塔里忽台,使尽全身力气把九尾大纛在空中一振,大声说:“你们忘记了当初和也速该在一起的誓言了吗?你们怎么敢背叛誓言抛弃他的后代,就不怕长生天惩罚你们吗?”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起到了短暂的效果,很多人都低下头,塔里忽台也险些被震住,不过他已是铁了心要抛弃诃额仑一家,所以马上充满勇气,向地上吐了口水说:“什么誓言,你是说生死与共吗?他已死了,我们难道也和他一起去死吗?”

  诃额仑气得嘴唇直颤,塔里忽台很担心她继续煽动部众,一夹马冲向前把她挤到了一边,长龙继续向前行进。不过诃额仑这次并没白来,乞颜部的人良心发现,主动留了下来。

  这并不是曙光,而是回光返照。几天后,这批乞颜部的人趁夜拔营,再一次悄悄地抛弃了铁木真一家。让铁木真一家最为悲愤的是,也速该生前最信赖的助手蒙立克也走了。他们离开的理由是充分的:也速该已死,诃额仑没有能力带领他们狩猎和进行掠夺战争,效忠这个家族已不能带来任何利益,效忠何用?

  诃额仑召集了家庭会议,参加会议是当时留下的所有人,铁木真和他三个同胞弟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一个同胞妹妹帖木仑,两个同父异母弟弟别克帖儿、别里古台。还有也速该的小老婆速赤格勒以及两个女奴。

  诃额仑说:“我们现在一贫如洗,只剩下两个蒙古包,你们年纪又小,我又是女流之辈,想在草原上生存下去,没个壮劳力是不成的。所以我现在有三个计划,你们看哪一个最适合咱们。第一,跟上塔里忽台,谄媚他,让他收留咱们;第二,去投靠附近的札答阑部;第三,我们自力更生。”

  长时间的沉默。最终,铁木真打破了沉默:“我选第三条路。塔里忽台是个畜生,不可能收留我们,投靠札答阑部难免寄人篱下。母亲大人,只要我们紧紧团结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山。”

  诃额仑对铁木真的志气很欣赏,然而,豪言壮语说起来容易,因为它只需要上下嘴唇一碰,但实际生活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诃额仑发誓要把孩子们养大,她像个原始人一样到处采摘野果、挖掘野菜给孩子们充饥。她奔波于鄂嫩河上下,如同猴子一样攀登于悬崖峭壁旁,采摘连畜生都不喜欢吃的野果。诃额仑只能充当采集者的角色,因为她没有狩猎的能力。

  铁木真和他的弟弟们也为母亲分忧,他们在河边钓鱼,在草原上捕捉旱獭,用自制的弓箭射击树上的小鸟。总之,诃额仑一家现在靠着大自然上顿不接下顿地存活着。

  在此之前,铁木真是小贵族,衣食无忧。忽然之间从高处滑落到贫穷无依的境地,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终于了解到在社会的底层意味着什么,知道了没有个完整的家庭是什么情状,知道了没有足够的牲畜提供肉、奶或毛毡来搭建蒙古包的辛酸。他在勉强糊口的生存挣扎中,异常渴望着当初享受的富裕和自由。

  这种心情在他和札答阑部的札木合相识后更加迫切,札答阑部也属于蒙古血统,不过也速该在世时始终没有把他们团结到自己麾下。和其他蒙古部落一样,札答阑部也骁勇善战,最近几年势头极盛,而札木合则是这个部落酋长的长子,没有意外,他将是明日的札答阑部掌门人。

  二人相识那天,铁木真正在用一块白布“忽悠”旱獭,旱獭的“蠢笨”极不可思议,它对白色过敏,看到白色就浑身发抖,不能动弹。草原上的人捕捉它时,只要用一块白布吸引它的注意力,再慢慢靠近它就能手到擒来。铁木真的白布“吸引”了一只旱獭,当他正慢慢靠近他的猎物时,突然从身侧蹿出一个人,扑向呆若木鸡的旱獭。遗憾的是,旱獭一扭腰,从他的胯下溜过,摇头摆尾地逃走了。

  铁木真大为恼怒,因为这可是他家一天的食物,那人却满不在乎,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说:“我赔你一只,我部落里多的是。”

  铁木真听说有了一天的食物,也就不和对方斤斤计较了,二人攀谈起来,对方说他叫札木合,是札答阑部首领的长子。铁木真通报了自己的名字,后面又加上一句:“我是也速该大人的长子。”

  札木合连连点头,说:“听说过你父亲。你们部落,唉!”

  铁木真知道他叹息的是什么,看到他穿着崭新的羊毛衣,再看看自己身上已经磨破的衣服,他有些自卑,再想到自己本来也可以像札木合那样,更添愤怒。不过札木合无视这些,从此他和铁木真经常往来。有一次,札木合把自己的髀石(一种游戏器具)送给了铁木真,铁木真也送给札木合自己的髀石,二人结成安答(兄弟)。

  又有一次,札木合把自己制造的响箭送给铁木真,这种响箭在捕捉草原上的呆头鹿时特别有用,它的响声会令受惊的鹿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仔细倾听,自然就成了活靶子。铁木真喜欢这种箭,多年以后,他把这种箭装备到了他的军团中。

  二人的友谊一直持续着,只是因为身份和经济条件的不同,铁木真很少有时间和札木合在一起。

  就是在和札木合这位贵公子相识后,双方境遇的天壤之别让铁木真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些夺走他富裕和自由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但有个前提,他必须要和母亲以及兄弟们用勤劳的双手重新获取富裕和自由。

  杀弟

  表面看,铁木真家族的艰苦奋斗是一幅和谐的画卷,每个成员都在为家族的复兴不遗余力。实际上,在孤立的处境和贫苦的生活状态下,必然会产生不和谐的音符,因为有些人是无法吃苦的。

  对蒙古儿童来说,父亲不仅是家长,还是老师,蒙古儿童的早期教育全来自父亲,父亲对孩子有引导和命令的双重权力。遗憾的是,铁木真和他的兄弟们没有了父亲,而母亲诃额仑又在为生计奔波,所以他们在教育的接受上完全空白。

  作为家庭的老大,铁木真早已有了一种想法:他必须担当父亲的角色,他不懂如何教育弟弟们,但却可以命令他们。才十多岁的铁木真就已意识到,团结才是力量,而团结之所以能成为一种力量,其基石就是规矩,没有规矩、制度的团队,只是团伙,毫无前途可言。

  为此,铁木真给弟弟们立下很多规矩。他说:“在艰苦岁月中,我们必须要有一个领导者,在领导者的带领下共同进退,谁也不能我行我素,破坏团结气氛。”

  每当铁木真向他的弟弟们灌输这一观念时,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别克帖儿就夸张地笑起来。别克帖儿比铁木真小一岁,块头却比铁木真大,在外人看来,他瞧不起铁木真,尤其是铁木真总装老大的行为更让他嗤之以鼻。

  别克帖儿任性自私,在兄弟们中间早已声名狼藉,即使是他同胞弟弟别里古台对他也很有意见。别克帖儿处处触犯铁木真的底线,铁木真要求大家天不亮就出去干活,别克帖儿却在帐篷里睡大觉;铁木真时常召开会议谈论事情,别克帖儿总是不参加;铁木真禁止大家抢夺别人靠劳动得来的果实,别克帖儿总是把抢兄弟们的东西当成乐事,无组织无纪律。面对家庭机器这个松懈、游离出去的零件,铁木真握紧拳头,发誓要给这个桀骜不驯的弟弟一点教训。

  他把这一想法告诉了母亲,诃额仑经过一天的劳作本已疲惫,可听了铁木真的话马上精神起来,那是一种紧张和恼怒。她对铁木真说:“你们是亲兄弟,要团结,怎么会有这种可恶的想法?”

  铁木真说:“一个家庭和组织必须要有纪律,人人都应该遵守纪律,可别克帖儿总是违反纪律。”

  诃额仑摆手示意铁木真不要讲下去,最后她用一句话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谈话:“你们要团结,不能生间隙。”

  铁木真是个孝子,所以暂时谨遵母命,但连续发生的两件事让他暗下了要教训别克帖儿的决心。

  那是秋高气爽的一天,铁木真的同胞弟弟合撒儿用札木合给的响箭射下了一只云雀,当他拎着云雀蹦蹦跳跳地回蒙古包炫耀时,半路遇到了别克帖儿。别克帖儿一看到合撒儿手上的云雀,眼睛都直了。这很好理解,没有高超的箭术,谁都拿云雀没有办法。而合撒儿在射箭上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已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所以在家族中,云雀也只有他能射下来。

  别克帖儿拿出久经磨炼的流氓相,伸手出去,对合撒儿吼道:“拿来!”

  合撒儿急忙把云雀藏到身后,颤声说:“不!我要给母亲大人。”

  别克帖儿大叫一声,扑向合撒儿,二人扭打在一起。就在这时,铁木真来了,他连喊“住手”,合撒儿很听话地松开别克帖儿,别克帖儿却仍在向那只云雀进攻。合撒儿已抵抗不住,就把云雀扔给了铁木真。别克帖儿好像疯了一样,冲向铁木真,一拳揍到铁木真的脸上,终于把云雀成功抢到手。

  铁木真捂着脸,气急败坏,指着别克帖儿:“你还敢抢我的东西?!”

  别克帖儿从未将这位大哥放在眼里,不过从铁木真手里抢东西这还真是第一回。他的确有点心虚,所以梗着脖子,用流氓思维回答铁木真的质问:“这是合撒儿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铁木真哑口无言,别克帖儿扬长而去。半路上,他想到铁木真中了自己一拳,先是紧张,又一想到铁木真哑口无言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原来这个总装腔作势充老大的家伙也不过如此!他只想到这里,接下来的想法就是,这只云雀是他独自享用,还是分给母亲和弟弟别里古台一点呢?

  当天晚上,铁木真肿着脸和合撒儿到母亲那里告状,诃额仑讨厌这一话题,还是重申她的意思:大家要团结,不要生间隙。为了证明团结的力量,诃额仑还给铁木真上了一堂模拟课。她把一支箭扔到铁木真脚下,说:“把它折断。”

  铁木真轻易地折断了它。

  她又把十支箭扔到他面前,说:“再折断它。”

  铁木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有折断。

  诃额仑指着铁木真手中的十支箭说:“你看,团结才是力量。”

  铁木真无动于衷,以他的看法,别克帖儿的无政府主义思想正在消耗团结的力量。

  从母亲的帐篷出来后,合撒儿噘着嘴说:“母亲和稀泥。”

  铁木真咬牙切齿地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合撒儿没听明白,正要询问,铁木真已经大踏步走了。

  不久,合撒儿就明白了哥哥铁木真那句话的意思。

  秋天的蒙古草原上气温低了许多,夜晚时已有霜降,河面开始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只有正午时分,在强光照射下,冰才消融,也正是这个时候,才能钓到不错的鱼。

  云雀事件的几天后,铁木真与合撒儿在河边钓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鱼,二人正在高兴时,别克帖儿来了。

  看到铁木真手中的大鱼,他再一次眼睛发直。几乎是本能的,他冲上来就抢。铁木真死死保护他的鱼,但他没有别克帖儿的力气和志在必得的毅力,所以那条鱼很快就到了别克帖儿手中。

  铁木真死盯着他,如同死神盯着他的目标。别克帖儿没有发现这道死亡之光,摇头摆尾地走了。

  晚上,铁木真和合撒儿再向诃额仑告状,诃额仑累得半死,况且一直以来,她认为别克帖儿的行为只是小孩子的胡闹,没有铁木真说的那么严重。所以她仍然要铁木真团结他的弟弟们,不要生间隙。

  铁木真从母亲的帐篷里出来后,阴沉着脸把合撒儿拉到角落里,一字一顿地问道:“敢不敢杀了别克帖儿?”

  合撒儿张大了嘴巴,半天闭不上。铁木真先是给弟弟讲道理:别克帖儿屡次抢咱们的东西,如果任他这样胡闹下去,这个家就没有了规矩,没有了规矩,大家就各干各的,那就是一盘散沙。母亲不也经常说,咱们要团结吗?要团结就必须要有纪律,别克帖儿没有纪律,我们就该杀了他。

  合撒儿还在张着嘴,他对哥哥的决定震骇不已。铁木真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而是用命令的口气对合撒儿说:“明天,找机会杀掉他。”

  暗箭所以难防,是因为在明处的人没有准备,尤其重要的是,用暗箭伤人的人始终在关注目标,所以机会是大把大把的。

  第二天,铁木真和合撒儿背着弓箭,四处寻找别克帖儿。在一个被绿草包围的小山坡上,他们发现了别克帖儿。

  铁木真马上就制订了计划,他从别克帖儿的背后悄悄摸过去,而合撒儿则从别克帖儿的前面接近他。两人在茂密的草丛中匍匐前进,慢慢地接近目标,就像猎人不想过早地惊动猎物而小心翼翼地接近猎物一样。别克帖儿在山坡上悠然自得,吹着口哨,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的临近。

  当接近一定的距离,确定别克帖儿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时,铁木真把箭搭到弦上,打了个暗号,他和合撒儿一起站了起来,瞄准了他们有生以来最大的猎物。

  别克帖儿先看到了合撒儿引满的弓,不由自主地回头,又看到了铁木真指向他的弓箭,搭在弦上的箭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是铁木真随身携带的那支响箭。

  从二人充满怒火的眼中,他一切都明白了。这不是兄弟之间的恶作剧,而是敌我之间的生死对峙。

  他无路可逃,因为距离太近了,而且合撒儿又是神射手,此时此刻,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利用情感攻势。他看着铁木真,问:“咱们是一父所育的兄弟,你忍心杀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