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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陆子龙徘徊在德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大门口已半个多小时了,他时而驻足于大门左侧,看着法院大门口黑色大理石柱上悬挂的德沙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那块白底黑字的牌子出神,时而走到大门右侧的公告栏中看那张已发黄的布告。那张布告上的九名已被处决的罪犯的名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在想,这九名被枪决了的罪犯不应有被冤枉了的吧,杀头可不是割韭菜呀,韭菜割了还可以再长,这人头掉了就是碗口那么大一个疤了。按常理,一件案件经过公安、检察、法院三家层层审查、把关后,是不应该再出现什么问题的,但现在这个社会谁又说得准不会出现冤假错案呢,报纸、电视上不是经常有这方面的报道吗?什么什么地方,什么什么人,因为什么什么事差点被错杀。难说哩,真的难说哩,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不就是明证吗?明明清白无辜,可就是有人要栽赃自己,什么贪污受贿,什么索拿卡要,甚至还说我为了发财不惜铤而走险去贩毒。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自己无论怎样申辩、抗争,可结果呢?不照样被投入大牢,不照样被判刑接受劳动改造!如果一旦自己承认了他们指控的事实,我不早就掉脑袋了吗?想到这里,陆子龙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同时,他的一双眼睛仍死死地盯着那张布告。

  一辆标有“法院”二字的警车从陆子龙身边经过时,突然拉响了警笛,那尖利、刺耳的警笛声将正在集中精力看布告的陆子龙吓了一大跳。他手里提的一个小黑袋子也掉到地上了,他没有去捡袋子,而是用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掩住嘴,仿佛心已跳了出来似的。待他回过神来,回头去看那辆鸣着警笛已远去的警车,陆子龙的心仍狂跳不止。过了半晌,他的心跳才慢慢恢复平静。

  陆子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小黑袋子后,自己问自己: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啦?难道自己心中真的有鬼吗?怎么一听到警车的警笛声,自己的心就狂跳不已呢?陆子龙转身面向大街,看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突然湿润了。自己是清白的,坦坦荡荡的一个正人君子,不是人们眼中的小人,是被人迫害后关进监狱的,自己是为了还社会一个正义而受了冤屈。陆子龙咬咬牙,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我的事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结局的,法院会宣告我陆子龙是无罪的,并且是有功之臣。但当他面向法院大门时,看到法院那块招牌,他又心寒了。德沙市中级人民法院能秉公执法吗?他的抗争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吗?如果他们真的能秉公执法的话,那么他们就不应该草草了事地对我的上诉做出“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也不会对我寄出的申诉状置之不理。那么我也就不会站在这儿备受煎熬了,而应该是坐在那冬暖夏凉的办公室工作着,也说不定自己现在已身居要职了。陆子龙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从对面的街道穿过马路走到法院传达室,弯腰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朝门卫扬了扬手后进去了,老人在进大门时瞥了他一眼。看着老人那坚毅的目光,陆子龙的血又涌了上来。自己还没有进去,又怎么知道没有人为自己主持正义呢?何况还有尚方宝剑哩!昨天自己给最高院打过电话,最高院审监庭的一名法官答复说:陆子龙同志,你的材料是由中央直接批转给我院的。我们经过认真审查后,已批转到江东省高院,我们与江东省高院联系过了,他们已经把你的材料批转给德沙中级法院了,请你到德沙中级法院去,他们会给你一个答复的。请你相信我们法院会正确、认真处理你的问题的。

  陆子龙不再犹豫,他径直走到传达室门口。

  “您找谁?”门卫早就看见陆子龙在大门口徘徊了很久,见他终于走过来了,便问道。

  “我到审监庭办事,申诉。”陆子龙说。

  “具体找谁?”门卫又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找谁,我是第一次来中院办事。你不用紧张,我是来讲道理的,不是来搞破坏的,你看一下,这是我的身份证。”陆子龙说着,从小黑袋子里翻出身份证递给门卫看,他见门卫接过身份证后很认真地看着,并且在一个本子上记下了他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

  “您可以进去了。”门卫将身份证递给陆子龙后说道。

  “谢谢您!”陆子龙接过身份证后道了一声谢。

  陆子龙从传达室走出来后,站在法院办公楼前的操坪上,抬头望着那十七层高的办公大楼感叹道:好气派的大楼啊。

  走过操坪,跨上12级台阶,走到办公楼前的平台上,他看见大厅的左侧有一名工作人员正坐在一张办公桌上写着什么,便走了进去,径直来到办公桌前,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审监庭在几楼时,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名工作人员抬起了头,他一惊,这人好面熟,但他一时又想不起这人是谁了,那人见了他,问他找谁?

  陆子龙愣了愣神,说:“找审监庭的领导。”

  “在十楼,靠西头,请到那儿坐电梯。”那人听了,指指不远处的电梯口。

  声音也极熟悉,陆子龙终于想起来了,对,是他,吴国勋!刑事庭的副庭长,他的上诉案子的承办人、审判长。陆子龙朝那人点了点头后说:“谢谢!”但他却没有走开,仍继续站在那儿。

  “您还有什么事吗?”那人见他还没走,又问了一句。

  “请问您是不是刑事庭的吴庭长?”

  那人点点头说:“对呀,我叫吴国勋。你是?”

  陆子龙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句:“您在这儿上班吗?”

  “今天是我值班。”吴国勋见他没有做声,又问了一句,“请看一下你的身份证。”

  “干什么?刚才我在传达室已进行了登记的!”陆子龙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

  “我认为有必要出示你的相关证件。”吴国勋站了起来。

  “你可以到传达室去看。”陆子龙说着,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站住!”吴国勋喊道。见陆子龙未理他,又喊了一声,“你再不站住,我叫法警把你赶出去!”

  陆子龙站住了,他转过身来,看着吴国勋,问道:“吴国勋,我想问一下,这儿是德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吗?”看到吴国勋没有答理他,又继续说道,“告诉你,这是人民法院,人民!你知道吗?我今天是来办事的,不是来闹事的,你能赶我走吗?”

  “这是制度!今天我值班,我有权力对每一个走进办公楼的人员进行检查。”吴国勋说着,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拿出你的证件。”

  陆子龙本不想理他,但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又不想与他争吵起来,他将自己手里提的小黑袋递给他:“你检查吧。”

  “拿出你的证件。”吴国勋并没有去接他的袋子,而是指着袋子说。

  陆子龙无奈,只得打开袋子,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在递给他时,说了一句:“请你看清楚!我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不是犯罪嫌疑人,更不是罪犯。”

  “陆子龙。”吴国勋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使劲地回忆着,当他念了几遍后,终于想起来了,他将陆子龙的身份证捏在手里:“你怎么就出来了?来这儿干什么?”

  陆子龙哼了一声,从他手上一把夺过身份证,放进自己的小黑袋里:“我怎么出来的,你不清楚吗?我来干什么的,你不清楚吗?我是来申诉的!我是清白的!”

  “你来申诉?”吴国勋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陆子龙笑道,“你清白?任何人都可以说自己是清白的,但你不是!你还是回去吧。做点小生意,养活妻儿才是正路,别瞎折腾了。”

  “我本来就是清白的,不清白是你们这帮昏官、庸官给弄的。”说这句时话时,陆子龙不由加重了语气。

  “吵什么?”电梯里走出来两个人,见陆子龙与吴国勋正大声地争吵着什么,便走过来问道。

  “鲍院长,”吴国勋笑了笑,又板起脸看着陆子龙,“这是一个缠诉的当事人,我正跟他解释,检查他的证件,他就嚷嚷起来了。”

  “你?”陆子龙见吴国勋当面撒谎,心头的火一下子冒了起来。自己的案子怪不得不明不白的。他本想同吴国勋争辩几句,争一个明白的,可想想还是忍住了。他看着这个被称为鲍院长的人,他知道鲍院长叫鲍德荣,刚才他在大门外的布告栏里也看到了他的大名。

  鲍德荣朝吴国勋点了点头,指指值班桌说:“你先去值班吧。”待吴国勋走后,他才转过身子对着陆子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子龙!”说着,他就要从小黑袋子里拿身份证。

  “噢,你就是陆子龙?”鲍德荣见他要拿证件,忙摆摆手说,“不用看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说着,他伸出了右手。

  陆子龙一愣,他没有想到鲍德荣要与他握手。一时心情非常复杂,他迟迟没有伸出他的手。

  “怎么?怨气还没散呀。”鲍德荣笑道,他的手仍那么伸着。

  陆子龙将小黑袋子朝地上一丢,然后伸出双手握着鲍德荣的手,他没有说话,百感交集的他,双眼湿润了,他心里闪念了一下,自己的事有希望了,鲍德荣定是一个清官。

  鲍德荣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前局促不安的吴国勋,才转过头对陆子龙说:“你的事我知道,你现在出来了,是来申诉的吧?这样吧,你先到立案庭去反映一下情况。”

  “鲍院长,最高院已将我的材料转下来了,他们让我来的。”陆子龙仍十分激动。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既然是这样的,那你就到审监庭去找高德志庭长,他在十楼。我要到市委去开一个会,就不接待你了。”鲍德荣说到这里,又对吴国勋说道,“吴庭长,你跟高庭长打个电话,告诉他,要他认真接待陆子龙同志。”

  陆子龙听到鲍德荣称他为同志,心里又是一热,他看着鲍德荣远去的背影,不由朝他的背影使劲地点点头。

  “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想让高庭长下来接你呀。”吴国勋打过电话后,见陆子龙还站在那儿,望着大厅外面出神,不由嘲讽了一句。

  陆子龙没有答理他,只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转身向电梯口走去。 

  梅雨媚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陆子龙贪污一案的卷宗,这是她第三次翻阅了。昨天看了一天,翻了两遍,总体印象是人为痕迹比较明显。当她第三次翻完这几册卷宗后,她端起桌上早泡好了的一杯菊花茶喝了一口,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左边墙上的电子挂钟,十点半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看见坐在她对面的书记员宋慧乔正对着小圆镜,时而呲牙咧嘴,时而用小镊子扯根眉毛,时而又在脸上揉几下。看她那全神贯注的样子,梅雨媚实在忍不住笑了:“小乔,中午又和韩大记者有约会呀。”

  宋慧乔这才将小圆镜收起来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顽皮地朝梅雨媚笑了笑:“梅姐,人家刚从西藏回来,昨晚我为他接风洗尘,今天他回请我嘛。”宋慧乔说的“他”,是她的男朋友,叫韩文龙,《德沙日报》的记者,还是德沙市作家协会的理事,出版过一本诗集、一本散文、随笔集。两人正谈得热火朝天。她一脸幸福的样子,歪着头,盯着梅雨媚好看的身材,叹息了一声;“梅姐,我真的羡慕你。”

  “羡慕我?”梅雨媚用手指指自己的胸口,“有没有搞错,笑我膀大腰粗是不是?”

  “真心话哩,你不相信就算了。你儿子都读书了,身材还保持得这么好,一副瓜子脸,一双勾魂眼,丰乳肥臀,加上你这水蛇腰,还有那两条修长的大腿,啧啧,天下美女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你身上了。你看,我还没结婚,这腰就这么粗了,简直羡慕死我了。”宋慧乔嘴里不停地说着,双手还不停地比划着。

  看到她那手舞足蹈的样子,梅雨媚笑了:“算了吧,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不过,女人是应该学会保养自己,等哪天有空了,我好好调教你几招,包你满意。”

  “今天就教我吧,中午我请客,反正有人出‘血’,一个是请,两个也是请。”

  “我才不去当电灯泡呢!你们两个在那里亲亲热热、耳鬓厮磨的,我在一边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

  “梅姐,”宋慧乔正准备往下说时,审监庭庭长高德志带着一个中年男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忙打住话头,叫了一声,“高庭长!”

  高德志点点头,对梅雨媚说:“梅庭长,这是陆子龙,他的申诉案我查了一下,在你手里,你接待一下!”高德志说着,又转过身子对陆子龙说,“这是梅庭长,这是书记员小宋,你有什么情况跟她俩好好反映。”说完,便火急火燎地走了。宋慧乔在高德志说话的时候,给陆子龙倒了杯茶递给他,并要他坐在椅子上。

  陆子龙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后坐在一把滕椅上。

  梅雨媚已在办公桌前坐好了,她见宋慧乔已准备好了纸、笔,便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记录了。她这才转过头,对着陆子龙说:“您就是陆子龙?”见陆子龙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我叫梅雨媚,审监庭的副庭长。”又指指正在记录的宋慧乔,“她叫宋慧乔。”

  陆子龙将茶杯放在小茶几上,将小黑袋子抱在胸前,朝梅雨媚点了点头,又朝宋慧乔点点头。

  “陆子龙同志,最高院和省高院批转下来的材料我已经认真看了,有关您案卷的材料我也看了,大体情况我们都清楚了,我们还准备通知您来,想听听您对案子的看法,不想您今天来了,那好,我们先听您的情况反映,然后,再问问您几个问题。”

  “好的,我一定如实回答。”陆子龙这才将抱在胸前的小黑袋子放在茶几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好,你先说说基本情况。”梅雨媚将那几册关于陆子龙的案卷材料往自己面前移了移。

  “我叫陆子龙,1960年8月出生,望阳县澧河洲人,1967年9月—1975年9月读书。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你们可能不太明白,我们当时小学是五年制,初、高中都是两年制。1978年我参加了高考,只考取中专,录入德沙农校读书,毕业后分配到乡里,先后干过农技员、镇办公室秘书,再到副乡长。后又调到农业局任办公室主任,到民政局副局长,直到被莫须有的罪名判刑入狱。”陆子龙说到这里,咽了一下口水,望着正在记录的宋慧乔。

  见陆子龙停下来不说了,梅雨媚又朝他点点头:“你继续说吧。”

  “我是无罪的!我一直坚信自己没有罪,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的那个事如果按党纪处理,错误都算不上。更不容说犯罪了。”陆子龙说到这里,情绪很激动,他的声音提高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我从没向组织表白过自己如何如何清正廉明、勤政为民,但我对得起党对我这么多年的培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政府发给我的那些俸禄。或许是因为我的这张‘臭嘴’,和自己这双看不惯不平事的‘贼’眼,让我得罪了一些当权者。他们便让有关部门报复我,让我入狱。”

  宋慧乔看到陆子龙说“臭嘴”、“贼眼”时,还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忍不住偷偷笑了。

  梅雨媚没有笑,她看着情绪有点激动的陆子龙,待他稍稍平静下来一些后,才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你得罪了一些什么人,弄到要把你送进监狱才善罢干休?”她见陆子龙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谁敢用莫须有的罪名让一个人入狱呢?一个人被判刑入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况且你的案子经过了多少人之手,你又不是不清楚。”梅雨媚本不想说这些的,但她想观察一下或听一下当事人的反映。

  果不其然,陆子龙又情绪激动起来了,他将大手一挥:“我的案子经过了多少人的手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之后怎么还会制造出这么一起冤假错案。为什么会发生?就是因为我得罪了当权者赵阳。他们惧怕赵阳这个人,赵阳是个什么货色,你们是不会知道的。”说到这里,陆子龙将右手握成拳,猛地击在自己的大腿上。

  梅雨媚怎么会不知道赵阳是一个什么人物?赵阳原来是望阳县的县委书记,现在的德沙市人民政府常务副市长,可谓权势显赫。对于赵阳这个人,梅雨媚可以说属于比较熟悉的人了。因为她的丈夫就是市政府的副秘书长,她的家也安在市政府大院。大院里的人她虽然不能说见面后个个都认识,但很多人的名字经常被丈夫挂在嘴边。有两次为法院机关的公事,她陪同一位副院长去找过赵阳。赵阳留给她的印象应属于上乘,他办事果断,为人爽达,答应能办好的事,他绝对就会给你办好。不能办的事或办不好的事,他会当即回复你。

  陆子龙看到梅雨媚脸上露出一种怪怪的表情,心里不由一沉,自己的事或许又如以前那般,冤屈难伸。

  梅雨媚发现自己有点走神,马上调整了一下情绪,她看了宋慧乔一眼后又盯着陆子龙:“赵阳是德沙市政府的副市长,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让你吃官司?”

  “我与他是一无冤、二无仇,并且可以说是他提拔了我,因为我看不惯他的一些做派,便向有关部门反映了,他便迫害我,让我吃了这冤枉官司。”陆子龙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当时不向有关部门反映他的问题,那么,我或许现在也早跟他一样飞黄腾达了。”说到这里,陆子龙苦笑了一下,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说道,“说不定我还会分管你们法院审判工作呢。”

  梅雨媚听了,不由笑笑,看着陆子龙,她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便将话锋一转:“陆子龙,其他事我们暂且不谈,你能不能把你的事详细说说。”

  陆子龙望着梅雨媚,想了一会才说:“可以,我先说自己案子的事,但赵阳的事,我还是要说的,因为,如果没有赵阳的指使,望阳县检察院就不会抓我,望阳县法院又凭什么判我?他们都是受赵阳指使的。”说到这里,他满脸狐疑地问道,“你们会不会让我说?”

  梅雨媚一脸严肃:“怎么不让你说?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但必须与案件有关。”

  “赵阳的事我真的可以说吗?我憋了好久呢。”

  “我刚才说了,只要与案件有关的事你都可以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梅雨媚没有直接回答他,她不想把一件普通的刑事申诉案搞得沸沸扬扬,搞得那么复杂。

  陆子龙听了,点点头,他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用左手抹了下沾在嘴角的茶水。见梅雨媚要起身给他续水,他忙摆动双手说:“不要了,不要了,谢谢您!谢谢您!” 

  梅雨媚下班一回家就忙开了。她要为自己和儿子准备晚饭。丈夫申悦文总是有饭局,他一年四季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饭局,她也懒得去管他,只规定他晚上11点钟之前必须回家。否则,他就只有上办公室睡沙发的份了。刚开始时,他不以为然,间或在11点后才回家,站在家门口,他无论怎么摁门铃(其实,门铃怎么也摁不响,梅雨媚早已将门铃电池卸下了),打电话,电话总是占线(梅雨媚已将话筒搁在一旁)。他想用手捶门又不敢,毕竟自己是一个有脸面的人,又与一位副市长是邻居,捶门不仅影响别人休息,还会有损他的形象。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影响他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于是,他只好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去睡。在办公室沙发上睡过几次之后,他干脆从家里拿了一床薄毛毯放在办公室,以备不时之需。有同事笑他,他便自嘲说是中午值班休息时用的。梅雨媚的一位好姐妹知道这一情况后,担心地说:“你就不怕他在外面找情人?”梅雨媚一笑:“谅他也不敢,我太了解他了,他这个人除了好权之外,其他贪财、贪色的事,他暂时还不敢。”

  梅雨媚把饭菜刚准备好,电话与门铃几乎同时响起来了,她先开了门,是儿子申梅励回来了,她替儿子卸下书包后,又急走几步去接电话。

  “老婆啊,我是悦文哩。”电话是丈夫申悦文打来的。

  “我知道了,你不回来吃晚饭。”梅雨媚说着就要挂电话。

  “哎,哎,别放电话,我还有事。”申悦文在电话那头急急地说着。

  “你别请假,超过11点,你就别回来!”梅雨媚以为申悦文又为晚归而请假。

  “别急啊,今天不是请假,我吃完饭就回来,我是告诉你一件事,老八来了,你买点水果回家。”申悦文说的“老八”,是他的大学同学,叫申顺成,在北京市政府担任要职。

  “你就不可以回来时自己顺便买点东西吗?”梅雨媚说话时,见儿子用手去拿茶几上她削好的水果吃,忙叫了一声,“梅励,去洗手,听到没有?”她见儿子嘟着嘴,便斜了他一眼,看他朝洗手间走去了,才对着话筒说,“还有事没?”

  “买水果,听到没有?还是那个问题!”

  “行,我跟儿子吃完饭后就去买。”梅雨媚说着,便放下了电话,她知道丈夫说的“那个问题”,是指他在家中的权威问题、面子问题。否则,他还会说出若干个一二三来。此时,她一般也会妥协,在家里,财权由她掌管,其他的就让他威风威风吧。不然,一个男人也未免活得太窝囊了。

  “梅励,你还在干什么?”梅雨媚见儿子去洗手间一会了,还没出来,便朝洗手间方向喊了一声。

  “喊什么!我在屙屎粑粑。”儿子很不耐烦。

  儿子出来了,他站在客厅与餐厅之间的隔门处,歪着头看着梅雨媚。

  “洗手没有?”申梅励没有做声,他走到正弯腰清理茶几上报纸、杂志的梅雨媚身边,突然将一双湿手在她脸上搓了一下。

  “小混蛋,你在干啥呢!”梅雨媚感觉脸上凉凉的。

  “掌嘴!”申梅励退后一步,指着梅雨媚说,他见她还在迟疑,又说了一句,“掌嘴!”

  梅雨媚只好用手在自己嘴上轻轻拍打了一下,拍打时,她故意拍出很响的声音,然后问道:“深不深刻?其实,我喊你,”她准备说“小混蛋”三个字的,一想不妥,只好硬吞了回去,“我喊你那个称呼是对你的爱称。”

  “马马虎虎,”申梅励笑了笑,一本正经的样子,“爱称也不行的!”

  梅雨媚与儿子有约定,不准骂人、讲粗话等等。否则,谁犯规谁掌自己的嘴巴。

  “吃饭吧,梅励。”梅雨媚见儿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便喊道。

  “先吃水果,再吃饭!”申梅励用牙签叼了一块苹果后,学着梅雨媚的样子与口气说道,“再不吃,氧化了,既不好看,味道也差多了。”

  梅雨媚盛好饭,坐到小方桌前,看着儿子津津有味地吃着水果,她不由幸福地笑了。

  申梅励吃完一小盘水果后,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小声嘀咕着:“吃饱了,不吃饭了。”

  “快来,快过来!饭菜都凉了,不吃饭怎么有健康的身体,没有好的身体你怎么去搞学习,长大后,你不是想当解放军吗?怎么去保家卫国?”梅雨媚用筷子敲着碗边,说着。

  申梅励边走过来边说道:“行了,行了,比刘老师放学还啰嗦!”

  梅雨媚饶有兴趣地问道:“刘老师怎么啰嗦的?”

  申梅励左手插腰,右手伸出一个指头说:“出校门时要排好队,过马路时要左瞧右看;在路上不能大声喧哗,不能推推搡搡;回家后……”

  “行了,行了,吃饭吧。”梅雨媚笑道,“刘老师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呢,是对你们负责,这样认真负责的老师我认为要给她授勋。”

  梅雨媚待儿子坐定,用筷子敲着一个土钵说:“这是你喜欢吃的牛肉烧土豆,自己夹。”

  申梅励咬了一坨牛肉,很烫,他忙将牛肉吐到碗里,直吐舌头:“烫死我了。”

  梅雨媚被儿子那滑稽的样子逗乐了:“儿子,有句老话你要记住,”她见儿子抬头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后面的话,便说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记往了吗?写作文时用得上。你知道这意思吗?”

  “知道!知道!”申梅励马上接过话茬说道,“妈,吃饭后,让我玩一会儿电脑游戏好吗?”

  “不行,我们已约法三章的。”梅雨媚马上给予了拒绝。

  “今天是星期五哩,你总得让我休息一下嘛。”申梅励嘟起嘴,使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不让我玩,我就不跟你吃饭了。”

  “呵呵,笑话!你是在跟我吃饭吗?”梅雨媚用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你以为是我长身体呀,老实告诉我,什么游戏?又是找哪个同学借的?”

  申梅励见妈妈松口了,赶忙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后说道:“是甲午的,《烽火三国》的游戏,他说挺好玩的,我只玩一会儿,明天还给他。”

  “行。”梅雨媚妥协了,孩子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爱玩是他们的天性。

  申梅励见妈妈同意了,又扒了两口饭菜,然后抬头说道:“妈,我给你讲一个笑话,甲午告诉我的,他说昨天他爸爸打了他两次,第一次是看见甲午手里拿着一张不及格的成绩单。”说到这里,他却不往下说了,埋头吃着饭。

  “哎,怎么不说了?”梅雨媚问道,“甲午成绩不好,该打屁股!”

  “第二次挨打,是甲午的爸爸发现那张成绩单是他自己小时候的。”

  梅雨媚哈哈大笑起来,她见儿子没有笑,便用手拍打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说:“你还挺会逗乐子的。”

  “余老师说,你说笑话时自己不笑,而把别人逗得大笑,那就叫幽默。”申梅励一脸认真地说。

  饭后,梅雨媚正在厨房里收拾,突然听到儿子大叫道:“妈妈,快来!快来!”她赶紧边擦着手边向书房走去,走到书房门口,她忙问儿子什么事。

  “妈,你看过《三国演义》这本书没有?”申梅励沉溺于游戏里,头也没抬。

  “小时候看过连环画,但没有看过原着。”梅雨媚走到儿子身后,拧着他的耳朵说,“你喊我来,就是问这件事啊!”

  “哎哟,妈妈,你别老是以大欺小嘛,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啊。”申梅励仍两眼紧盯着屏幕,“奇怪啊,为什么武安国被抓住后,招降了三次就投降了,而这个孔融却怎么也不投降?妈妈,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梅雨媚听了,笑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投降的?”

  “妈,这个游戏你都不懂啊,用金子呗!用500两金子就能招降一次,我第一次招降武安国的时候,给了他500两金子,武安国说:‘你乃叛军,吾安能降你?’第三次我再给了他500两,他便说:‘吾三生有幸,愿跟大人一生一世。’他就投降了。”

  梅雨媚听了,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就是游戏?”

  “是的!”申梅励回答说。

  “武安国投降后,会不会反叛?”梅雨媚问。

  申梅励一笑:“不会的,再多给他一点金子,他就不会反叛了。”说着,他回头看了身后的梅雨媚一眼,“上次我看甲午玩时,诸葛亮都被曹操招降过了呢!”

  梅雨媚摇摇头:“怎么会呢,如果九泉之下的诸葛亮有知,他定会气得活过来的。”

  申梅励一边玩着游戏,嘴里一刻也没闲着:“这个孔融为什么还不投降呢,我已经招降了8次,花了4000两金子,他就是不投降。”

  梅雨媚一听,大喜:“孔融让梨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文人,文人不爱金子,讲究的是气节。气节,你懂吗?儿子。”

  申梅励没有把他妈妈的话当一回事,仍一心一意地忙着招降孔融。梅雨媚站在他后面看见他的双手不停地敲着键盘,他把他的兵马粮草都卖了换成金子,似乎铁定了心要让孔融投降。她见状,便问道:“儿子,如果你把金子都用完了,怎么办?”

  “那我就破产了,游戏也就玩不下去了。”申梅励说到这里,一脸的不高兴,嘴里不停地嘟哝着,“都一万两金子了,怎么还不降呢!20次了,孔融再不投降,我就要破产了。”

  梅雨媚听后,笑笑:“梅励,文人就是文人,文人不爱金子,讲究的是气节,你知道的,孔融让梨,管宁割席,赵广拒画,还有‘留取丹青照汗青’的文天祥。”说到这里,梅雨媚抬头看见书柜里的那一摞摞书籍,又说道,“儿子,文人都是有气节、有信仰的,金子有什么用?知道金子在文人眼里是什么吗?阿堵物,你知道什么叫阿堵物吗?”

  “成功了!成功了!!”梅雨媚正要给儿子解释什么叫“阿堵物”时,申梅励嘴里发出了欢呼声,“我花了11500两金子,招降了23次,孔融终于说:‘承蒙厚爱,大人德高望重,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梅雨媚从书柜里翻出《三国演义》的书本,放到儿子面前说:“梅励,不是这样的,你招降不了孔融的,你看看《三国演义》这本书吧,你那是瞎编的游戏,怎么能当真呢,当不得真的,现在什么世道,把一些历史都篡改了。”

  “行了,你真罗嗦!这本来只是好玩的,我招降成功了,也只说明我玩游戏成功了,”申梅励见她妈妈还要罗嗦什么,忙打断了她的话,并从他嘴里嘣出了一句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话,“钱能通神呢!”

  “哎,你这个孩子,现在就开始嫌妈罗嗦了。行了,不准玩了,做作业去!”梅雨媚只得摆出一副家长的做派,听到儿子后面的话,她感觉如芒刺在背,“谁跟你说的钱能通神?”

  “书上、电视上,还有老爸!”申梅励说完,只得起身,向梅雨媚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恳求道,“妈妈,还让我玩一会儿行吗?”

  梅雨媚本来想让他还玩一会儿的,但她觉得自己说出的话不能随便收回,便将脸一板,“不行,做完作业再说。”

  申梅励见梅雨媚一脸严肃,知道再求情也没用,便嘟哝了一句什么含混不清的话后,悻悻地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梅雨媚回厨房收拾完毕后,准备出门去超市买水果,上街之前,她不放心儿子,便穿过书房,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上,朝儿子的房间里偷望着,看儿子究竟在干些什么。此刻,申梅励正闷闷不乐地清理着书籍和作业本,猛一抬头,发现母亲正站在阳台上朝他偷看,便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别打搅我的学习了!”梅雨媚听了,笑了笑:“认真做作业,妈妈上超市买东西去了,想吃什么,告诉妈!”见儿子没有理他,知道他的气还没消,只得叮咛了一句,“认真做作业!”说完,便到书房里拿钱包,临出门时,又转身将儿子玩过的那个游戏盘子取出来,夹到一本旧书里,关上电脑后才放心地出了门。 

  梅雨媚从超市买了一大袋水果刚进屋,申悦文和申顺成他们就进了门。

  “三嫂好!”申顺成换了鞋,将一个大礼包放到沙发旁边,朝正往茶几上放水果的梅雨媚笑笑,然后问道,“大侄子呢?”

  申顺成的话还没落音,申梅励就从自己的卧室里探出头来,看到是他爸和申顺成,便大叫道:“噢!救星们回来了,我解放喽!”

  “叫八叔没有?”申悦文弯腰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

  “八叔好!”申梅励往申顺成面前一蹦。

  “小子,又长高了,上次到北京去时还只有这么长。”申顺成说着,张开双手比划着,然后指指沙发旁的大礼包说,“拿去!看看喜不喜欢?”

  “是什么东西?”申梅励用手掂了掂。

  “拆开不就知道了吗?”申悦文笑道,“难道还让你老爸和八叔跟你你动手拆呀。”

  申梅励拆开一看,是一架精制的电动小飞机,不禁一蹦三尺高:“噢!噢!噢!”

  “吼什么?还怕天塌不下来呀,回房间里去,让爸爸和叔叔说话。”梅雨媚朝儿子喊了一句。

  申梅励瞪了梅雨媚一眼:“恶婆娘!”说完,赶紧抱着飞机跑进自己房里去了。

  “看看你那宝贝儿子,都是你惯的。”申悦文摆出一副家长的做派。

  梅雨媚朝申悦文乜斜了一眼,又转过头来朝申顺成微笑着:“吃水果吧。”

  “给老八和我泡杯龙井。”申悦文坐到沙发上,拿起几粒荔枝递给申顺成,“吃吧,解酒的。”

  “小申,怎么有空出来走走。”梅雨媚将泡好的一杯龙井放到申顺成面前的茶几上。

  “到广州去公干,顺便看看三哥,听说三哥最近升为秘书长了,特来讨酒喝的!”申顺成剥了一粒荔枝后放进嘴里。

  “什么秘书长,副的,转正还差得远呢,比起你来,老哥不行不行。”申悦文将荔枝籽吐到烟灰缸里后说道,“哎,老婆,怎么不给我泡杯?”

  梅雨媚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转身给他泡茶去了,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她泡好茶,双手端到申悦文面前说:“请申副秘书长用茶。”

  “谢谢!”申悦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指着面前的茶几说,“放那儿吧。”

  申顺成看见他俩那滑稽的神情,感到很有趣,便笑道:“三哥、三嫂,你们每天回家了还演戏?”

  “演么子戏喽,这就是生活。”申悦文笑道。

  “生活就不能轻松一点吗?”申顺成端起茶杯慢慢地啜饮了一口浓茶,“在外面我绝对威风,是公仆。但回家后我绝对是仆人,你弟媳妇的洗脚水都是我亲自倒、亲自泼的。三哥,你干嘛活得那么累哟。”

  “习惯了!”申悦文说道。

  “申副秘书长,好好向八弟学习,工作与生活要辩证对待。”梅雨媚对申顺成笑笑,“有一次我到市委办事,碰到他和一个同事也在市委办事,我叫他申悦文,他老大不高兴,要我称他职务,你说好笑不好笑。我现在在家里也这么叫他,他也承受得下来。”

  申顺成听了,看着申悦文,笑道:“三哥,你们上床了,该不会也这么叫吧?”

  “她叫得出口,我也答应得下来!”申悦文笑道,“我到法院去办事,人前人后我都叫她梅庭长,很少喊她雨媚或小媚的。”

  “你们夫妻俩挺逗的啊。”申顺成笑道,“怪不得我们吃饭时我叫你三哥,你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来还是这么回事呀,那市长怎么叫你?”

  “市长叫我小申、悦文同志,我认为是正常的呀,这是市长的亲和力。如果他叫我申秘书长,反而生分了,那我就得上门去做市长的工作去了。”

  “官场怎么就这么会整治人呢。”申顺成感叹道,“我好怀念我们大学读书时的生活,老大、老八喊得几多起劲,听起来也舒服极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申悦文禁不住长叹了一声,“我只恨自己这么刻意追寻一种政治与权力的理念,却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你还要怎么样呀?三哥,你仕途也极顺的了,现在还不满40岁,就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只要稍作努力,弄一个副厅长、厅长什么的,是件极容易的事。”

  “我怎么能与你老八相比?你在皇城根脚下,出来就是钦差大臣,稍稍一动就上去了,我们这儿太慢了,我收集了不少政界要人发迹的材料,38岁时还不能做到厅局级干部,人生便没戏可演了。”

  “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就只有去跳河的命了。”申顺成笑道。

  “你有戏,你今年38岁,正处已干了三、四年了,我看你的样子,这次回去不久就是厅局级干部了。”申悦文看了看申顺成,然后做出一种挺神秘的样子。

  “你会看相?上大学时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方面的才能呢?”

  “晚上没事了,翻过几本《易经》方面的书,多少懂一点。”

  “跟自己算过没有?”

  申悦文点点头:“如果今、明两年还不动,我这一生就这么完了,就只能培养儿子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小申,别听他瞎扯,他想升官都快成偏执狂了。上班看领导脸色和眼色行事,下班回家后还琢磨着领导的一言一行。我看着都累!”梅雨媚摇着头说。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也是一种生活。我给了它一个名字,叫政治生活。”申悦文说着,在沙发的扶手上拍了两下,感叹地说道,“政治生活其乐无穷啊!”

  “你呀,与人斗争其乐无穷。”梅雨媚将装着奈李的果盘推到申顺成面前,“小叶单位忙不忙?”

  “忙呀,挺辛苦的,她经常要上夜班。”申顺成感叹道。他妻子小叶在医院上班。

  “老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叶怎么还在上夜班?你一个电话打过去,院长敢不买你的账吗?”

  “我可没那么大的权力,另外嘛,小叶她也习惯了,上夜班后休息两天,在家侍候我和女儿。”他看了一眼梅雨媚,又望着申悦文,“你为三嫂使用过什么权力没有?”

  “我要去跟她院长说说,可她不让,她说她不想当官。如果我去做过工作,她早就是副院长了,至少也当上庭长了。”申悦文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别那么牛气,有本事现在就跟鲍院长打电话,安排梅雨媚同志担任副院长。”梅雨媚说着掏出手机,递给申悦文。

  “你别刺激我,我不是做不到,如果你真心想当官,给我写一个保证书,我一定会倾其全力让你当上的,凭我在市里的关系,这件事还是很容易操作的。”

  “行了,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要操心你操心自己的事去吧。”梅雨媚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三哥,你家的房子挺大的,可装修却很一般呀。”申顺成不想再谈那些沉重的话题,便环视着客厅四周说道。

  “其实这样子挺好的,我也心满意足了,简朴一些好。不是我没有钱装修,而是我不想去装修。为什么?我不会把钱花在这方面,太不值得了。”申悦文看着申顺成,朝房子指了指,“这房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是简朴、简洁、简单。我家对面的廖副市长比我装修的还要简单。人家可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

  “八叔,你看一下,这飞机怎么装不拢来了。”不知什么时候,申梅励抱着散了架的飞机站到了申顺成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