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说完就牵着喜乐冲了进去,马上钻入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前头。擂台上是一不认识的大力士,打听下来是东洋来的,一句能听懂的话都不会说,不知道怎么打听到这里有比武,据说先打听到的是长安那场,自己就坐船过来了,因为听说比武胜利的能得到天下的银子和数百女人。旁边人都不禁嘀咕,这兄弟是不是把盟主和皇帝打听混了。r

但是无论如何,他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动力。据说已经在台上打败了不少人,而且第一个就是飞鹰派的二当家,人称铁石穿无敌腿的独眼吴。r

我大为惊讶,问：怎么连独眼吴都给打下去了？r

独眼吴是我常听到的一个江湖人士,小时候瞎了一只眼睛,练武功只练腿,练成江湖最快最坚硬的腿。因为我快走那几天,师父告诉我若干人名字,说,这些人是有真本事的,不要硬拼,其中就有独眼吴。此人仇恨武当和少林,和他爹组织了飞莺派,就十几口家里人,名震雪邦,不想后来传来一个更大的叫飞鹰派,听说有一个叫一模一样名字的派系,马上想上前消灭,结果和独眼吴一攀谈,十分投机,独眼吴的飞莺派就并入飞鹰派,独眼吴就是二当家。r

这件事情说明,江湖人士都是很没文化的,帮派名字雷同的不在少数。少林和武当之所以大,是因为他们一听就知道是有点文化的人创始的。至少帮派的名字里没有出现各类动物,什么鹰啊、虎啊、牛啊、龙啊、鹤啊、豹啊,一听就知道成不了大气候。少林在练武诵经的同时,也教授与学塾里差不多的初等知识,学得再差也已经基本扫盲。无论如何,这还是很有用处,因为最早来的几位大侠,据说从这里走过都没有停留。倘若他们能认识这家驿站上面高挂的“雪山下”三个字,恐怕现在也不会在空无一人的雪山百思不得其解。r

我不由得好奇起这位东洋大力士的武艺,问：他那么大,难道可以躲过我国最最精华的各种暗器吗？r

旁人答：别提了,这次不准用暗器,一怕伤到别人,二怕比武不精彩,以后比武就没人看了。毕竟,这收入也是活动费用啊。而且,武功还是大宗,暗器只是一个分支。说这次比武要避免像上次一样,要以大宗为纲啊。r

我说：难怪,那独眼吴难道没用他那无敌的脚？r

旁人纷纷感叹：别提了,独眼吴为了这次大会,天天早起练到晚,走火入魔,前天突然不独眼了。r

我和喜乐感叹：终于两只眼睛全能看见东西了。r

那人一拍大腿,惋惜地说：哪呀,是全瞎了。r

我大吃一惊,问：那怎么上去打啊？r

那人说：是啊,这不第一个就是东洋大力士上去的,别人都不上去,觉得他个子太大了,就算赢了,也消耗体力内力,所以没有人上,等着别人,这独眼吴看不到,就上台了,还没摸着人呢,就给人摔下来了。r

我和喜乐唏嘘不已。r

我问：那还有没有别人上台去？r

旁人说：多了,这都已经是八连庄了。r

我说：八个。都有谁啊？r

旁人说：没名的不说了,瞎比划几下,下来的下来,折断的折断。有点名气的有撩山派的张献龙。r

我说：张献龙前辈不是号称有天下第一快的龙眉宝剑吗？r

旁人说：是啊。r

我问道：那怎么能输呢？这大力士移动缓慢,张献龙上去不就只剩割肉了？r

旁人道：是啊。r

喜乐问：那怎么能输呢？r

旁人道：怪就怪张献龙自己。他上台去,对大东洋胖子说：我看你没带武器,我也不用我这江湖最快的剑了,直接用这里的武功会会你东洋的武功。然后就给压死了。r

我和喜乐惊叹道：啊,死了？张献龙也不瞎,怎么能就给压死了呢？r

旁人说：是啊,怪就怪他话太多,说完还转身向台下的人抱拳说,我,撩山派的张献龙。没说完就给那死胖子一记睡佛压顶给压死了。r

我问：这人怎么这么不讲武道？r

旁人说：怪只怪张献龙自己话多,那人又听不明白,说那么多人家以为是挑衅呢,这不,一转身就给弄死了。r

我问：那怎么没有哪位勇士上前去啊？r

那人说：厉害的都想最后上,不能太早暴露自己,要不招式什么的都让别人给知道了。r

这时候我才想到师父说的没有招式的好处。r

此时,擂管上前说：还有没有人要挑战的？r

台下一大片“有有有”。r

但是半晌没有人上来。r

东洋胖子在台上走来走去,并且不停地叫嚣。r

擂管又问一声：有没有人？没有就判了。r

台下又是一片“有有有”,半天没动静。r

擂管走上前,大声道：这次江湖的统帅,武林的盟主,就是这位,啊,这位叫什么,啊,东洋大力士。r

东洋人高举双手,等待掌声。r

这时,我发现周围气氛有点儿不对劲,瞬间,几百支各色暗器纷纷飞向站在擂台正中的东洋胖子。我看了看,其中有武当常用的红樱飞镖,少林常用的齿壮圆片,小派系常用的毒针,并且都是剧毒,还有一些造型各异的新式暗器混杂其中,最后还夹杂几块石头。须臾之间,新的盟主轰然倒地。r

台下一片议论。r

我发现那些发了暗器的人表情都十分自豪,以为这东洋来的意外是让自己一手射死的,无不欢欣鼓舞。r

擂管忙上前去,探了探那胖子的气息,然后宣布：由于不知名原因,现在新盟主猝死,决定比武重新开始。r

台下一片叫好声,所有人都笑逐颜开,惟一郁郁不解的是那几个扔石头的。r

喜乐问我：怎么回事？r

我说：方才武林空前团结一致,各个地方发出几百支暗器,那人就死了。r

喜乐说道：那么说,那人中了几百个暗器啊。r

我说：不错。r

说着,一个看上去文弱的小伙子跳上台去,说：我从小喜欢习武,望和各位前辈交流一下。r

台下一片：灭了他。r

另外一人跳上擂台,大声说：我是武当的王中仁,前来领教。说着就摆出一副太极拳的架势。r

武当在很早时候就有太极拳,后来慢慢延伸,拳路变得很成熟,可是太极这东西一定要打好了才好,没学好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因为太极讲究以柔克刚,但是所谓柔,一定要建立在刚的基础上,否则满街弱女子就都练太极了。王中仁在武当里属于元老,是所有学徒的高级讲师之一,拳打得出神入化,自然不畏惧这弱小伙。r

说着,小伙子用出了一招只有峨嵋派才有的怪招。王中仁没有注意,被抓到一爪,不由后退三步。r

众人诧异,纷纷指责小伙子胡说八道,明明是峨嵋派的人,小伙子听了忙摆出太极架势,众人大惊,都不做声。r

两人的功力居然十分接近,难分上下,已经属于冷门,这时候,王中仁叫道：你肯定在武当学过。r

小伙子说：没,我看会的。r

王中仁说：胡说,这太极重心,心术是学不会的。r

小伙子说：我看来,所有武功在于缓急,心术是没用的。r

台下一片嘘声：少废话,快打起来。r

俩人决定用兵器。让人诧异的是,小伙子决定用少林棍。台下再一次被震惊。王中仁的剑舞得不错,但因为长时间教育学徒,已经养成不好习惯,在一段高难度的招式以后,一定要停下来,看看学生有没有看明白。就这间隙,被无名小伙子一棍子砸晕了。众人十分惋惜,但这说明王中仁真是一个好老师,因为好老师是从来都不能在正式比赛中获得胜利的。r

后来又上去一个王中仁的学生,没几下就给打下来了。大家期待高手真正地出现。r

突然,一道黑光从众人中升起,一跃六丈高,直接跳到了台上。r

我顿时明白,他,就是我们通广少林寺最有名的慧因师父。r

这勾起了我的回忆。r

在我小的时候,通广的慧因师父常常到我们寺来传授心经。当时大家就传得很厉害,因为慧因的武功应该是代表少林里最高的级别,拳、腿、棍,样样精通。当时在长安,代表少林出战的便是慧因的徒弟慧竟。只是少林一向觉得武当在武功方面实在没有什么深的造诣,所以最厉害的几位高人都没有出现。没想到,这次少林的大事,居然把一向淡泊的慧因师父逼到这儿来了。r

慧因最闻名于江湖的应该就是他的轻功。我们从小就听说,慧因的轻功,脚轻轻一点,三层楼没问题,所以我们十分好奇此事,一直缠着要练习轻功,但是总是不如愿,可能因为我们不够轻。而我的师父常告诉我,轻功是没有的。r

但是我和师哥还是坚信,轻功是有的。r

慧因就是轻功的代表,江湖中盛传,他只要脚轻轻一点,跳三楼高没问题。r

一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鼓足勇气问慧因师父,是否是那样。r

慧因呵呵笑着说：是啊,他们说得没错。r

我问：那你跳上去要花多久啊？r

慧因摆摆手说：哦,你说的是跳上去啊,我说的是跳下来没问题,跳下来很快啊,嗖一下就下来了,但是要修养三个月跳一次。r

这便是我儿时轻功梦的破灭,但是慧因师父的确是身轻如燕。他也是江湖里的传说人士,一上台就引起了轰动。r

小伙子一看慧因,马上鞠了一躬,说：我从小看长老练武教武,深知不是前辈对手,这就认输了。r

小伙子马上跳下擂台。喜乐说：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r

慧因说：相信大家也知道,我少林向来不结怨恨,但是遭小人毒手,如果有胆,我希望他们能上来,一起上来也没有问题。r

这么一说,半天没人上来。r

慧因也没意识到,他这么一说,搞得那帮想比武的根本不敢上去。在台上站了半天,居然下场是和那东洋武士一般。慧因说：承蒙各位的礼让,老衲为振兴少林,规范江湖,愿坐此位。r

话刚说完,跳上台一人。大家定睛一看,是天鹰派的当家人,穆天鹰。r

穆天鹰的上台让大家的情绪到达最高的境界。在江湖里,虽然天鹰派的江湖地位只属于一般,但是穆天鹰绝对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最早的时候,无灵和穆天鹰有过一场有名的大战,大家都知道有人出钱要穆天鹰的命,最终杀手落到无灵头上。俩人从暗的最后都打到了明的,大家都在围观,可是最后没有分出胜负,谁也没伤到谁。从此穆天鹰的名声才真正大振,因为在大家的心目里,神秘地消失或远去的人总是不一般的,而无灵留给大家的印象是谁都能杀掉,所以穆天鹰的武功,可见一斑。r

俩人在台上久久矗立。r

第一掌是穆天鹰发出的,慧因轻轻躲过,但是穆天鹰的套路绝对是够毒,因我看见另外一只手也正隐蔽掏向慧因的私处。慧因自然是有所察觉,一手擒住,穆天鹰一时抽不出手。倘若慧因没发现中了一下,那绝对是够冤的,作为德高望重的长老,恪守少林的规矩,那地方如果中招,绝对是有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说法的,至少对于这个局部,是这样的。但是慧因还是从容地将此转化成优势。穆天鹰近身就是一脚,慧因侧身躲过,穆天鹰以为慧因注意力被分散,猛然抽手,结果发现还是被慧因牢牢攥在手里。r

人能躲毕竟手不能躲,因为两手毕竟是连在一块了,穆天鹰一掌就往慧因手腕处打去,慧因一松手同时一掌命中穆天鹰胸口。而穆天鹰也做了件违反常规的事情,就是慧因撒手以后没有把自己的手拿回来,而是马上投入实战,一掌打到慧因胸口。r

两个人各退一步。r

台下面是叫好的,因为大家都没看明白。r

喜乐倒是紧紧握住我手。r

第一招以后,俩人难解难分了至少几炷香。只能用互有攻守各有千秋来说。俩人的拳路极其严谨。r

旁边有人说：你看,这时候如果没有拳路,就赢了。r

我说：对。r

旁边人又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教你这些啊。r

我说：是啊。r

喜乐牵了牵我衣服。我正密切注视台上动静,问：怎么了喜乐？r

喜乐说：你看是谁!r

我说：我看应该是少林赢。r

喜乐说：不是的,你看旁边是谁!r

我转眼一看,差点昏厥,叫出声来：师父,你--r

师父说：多日不见多日不见。r

我当时震撼得不能说出话来。我一直坚信师父是不可能死的,主要是因为死要见尸。我忙问师父：方丈,师兄呢？r

师父说：都好,一切都好。躲过此事,也属于无心,回头慢慢和你说。喜乐,你是不是以为师父我死了？r

喜乐又哇一声哭出来。r

台上穆天鹰已经渐渐显露颓势。没有意外发生,都是实力决定。慧因还是面不改色,轻松应付。r

我问：师父,你怎么来这里了？r

师父说：因少林的各个前辈都商议在此决议一些事情。r

我问：那这次的比武是怎么回事？r

师父说：你也看到了,少林发生了大事情,而上次其实赢得不是很服人心,所以,大家都觉得是武当发起的这次盟主的比武。r

我问：那武当的把握怎么能有那么大？r

师父说：不知道,大家也都觉得奇怪。武当里现在武功最高的应当是刘云的亲哥哥刘义,虽然刘义的武功不错,但在江湖里,真正是前十位都排不进去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弄这次比武。r

我说：所以要格外小心。r

师父说：是,这又是武当的地方。不知道他们想要怎么闹。r

我问：少林那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r

师父说：现在还不大好说,大家都说是武当,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r

我问：有一件事情我要说,我路过过沙的时候--r

师父打断说：我知道这事情。你可以觉得你已经为少林报仇了。但是关于究竟是不是那些人做的,你就不要多想。r

我说：我听到他们亲口说的,在酒楼里。r

师父说：亲口说的不一定是亲手做的。r

我说：那我岂不是冤杀。r

师父说：也不能这么说。总之,先看看眼前吧。r

说着,穆天鹰中了慧因一掌,口吐鲜血。台下又是一片议论。毕竟,谁都不希望什么都要少林做大了。r

但是,似乎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高手。r

大家都在私下议论什么时候刘义应该出场了。因为大家坚信,这比武是武当挑起的,所以刘义必然是练成了什么神功。r

终于,刘义出场了。r

大家觉得,这才是真正在等待的一场比赛。而这次的盟主,就应该在这两个人当中产生。r

台下武当的弟子一片雷动。r

刘义很少出现在各种打斗里,主要是负责武当的管理。他在年轻时候,在武功上面有过不错的造诣,只可惜几乎没有人看过此人真正的本领。r

刘义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个扫堂腿,慧因轻轻跃起,果真似乎是有轻功一般,在空中腾空了不短时间,还未落地,就是一个转身的后踢腿,直接冲向刘义的眉心。r

不想刘义左手将腿接住,右手顺势一滑,人一低头,就把慧因架在上面。r

下面一片大叫。r

慧因似乎也没有怎么样反抗,骑在刘义肩膀上没做什么。想来也是,你腿踢再高也踢不到那位置,而且一撒手,慧因就下来了。r

刘义却出人意料顺势倒地,慧因也被摔下,但是依然稳稳地站在地上。刘义则又是一个扫堂腿,众人颇为惊讶,如此频繁使用同一个招式,实属高手中罕见。r

慧因又一次高高腾起。r

刘义的腿到一半就收了,手一撑地就腾到空中,对着慧因就是一掌。慧因侧身躲过那掌,推开刘义的手,直取心口。刘义也侧身,俩人就侧身在空中相望,同时落到地上。r

刘义出人意料又是一个扫堂腿。这次慧因没有躲避,想来也不能用三次。扫堂腿正中慧因的脚掌,顿时如同时间静止一般,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r

大家都屏住呼吸,想看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

发生的事情很简单,两个人的脚都很硬,各自疼了些许时间。r

等互相疼完以后,刘义马上用出太极。太极是难以名状的拳。到现在没有什么特别能够相克的拳路。但以慧因的本事,绝对可以一招挡一招,看见以后再想对策,在实战中,这绝对是一种更有用的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