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流传一种说法,我和师父都不是很同意,就是一拳克一拳,比如我练的是螳螂拳,但据说猴拳可以克螳螂拳。这绝对是没有依据的,倘若真如此,那江湖不用打的,用嘴说就可以,两人相见,互报拳法,然后认输。各种拳法都是强身健体老来延寿的东西,江湖就是速度力量和兵器的竞争。r
师父教拳术,也有套路,但是最多只是相连两三招而已,那样才能随机应变,少林拳也发展出很多短的套路。武当的太极是一套长拳,越来越不适用于现代的斗争,但是幸好武当的暗器演变得很快,成为江湖里暗器最强大的一个帮派,但是这次居然自己规定自己不能用暗器,真是使人费解。r
台上刘义不断用短招进攻,都被慧因一一化解。r
俩人打得很是热闹,一时难分上下,但是慧因显得更加面色轻松。忽然间,我大喊“不好”!r
喜乐和师父同时问我怎么回事。r
我说：中了暗器。r
师父问：是刘义的？r
我说：不是,是从台下来的。非常之快、准、隐蔽,我几乎都没有发现。师父点点头,问：有没有毒？r
我说：不是很清楚。r
师父一拍我的肩,上到台当中。r
台下纷纷开骂,意思是师父太心急了,至少要等一个下来以后再上去。r
师父在慧因面前耳语几句。老人就匆匆下台。r
台下开始混乱。r
刘义站在台上,显得很迷惑。r
不一会儿,擂管上来,说,刘义一派,因使用暗器,被取消了资格。r
这下下面几乎失控,大家纷纷想上来拷问擂管。r
擂管说：在少林长老的身上发现了中暗器痕迹,所以大家成绩都不算。重新开擂。r
由于已经到了这水平,更加没有人敢上去。r
这时候有一长衣男子风度不凡上台,叉腰俯视台下。r
喜乐惊叫道：你看,万永。r
我一看,果然是他。这是喜乐第一次先我前看清楚一个事物。r
万永说：没有上台的吗？r
武当的刘义不服气,又跳上去,问台下：我为人坦荡,绝不会暗中伤害慧因。所以,这资格,我还有!r
台下无数武当弟子高喊：有有有!r
刘义和万永互相碰剑,然后决定,这次大家使用兵器。r
还没定过神来,两把剑瞬间出鞘。r
但我清楚地看见,在出剑的同时,万永的剑上喷出了几颗细小水滴。r
这是有毒的。我对喜乐说。r
喜乐问：什么是有毒的？r
我说：万永剑上有东西。r
喜乐说：真卑鄙啊。r
此刻我突然感觉到喜乐对我的一种说什么是什么的信任。r
事实证明我没有胡说,没比划几下,刘义自己就套路大乱,溃不成军。台下人都觉得真是一山比一山高,刘义至少和慧因打了不少回合,但是不到两个回合,就败在这人手里,顿时人心惶惶。r
万永说：好了,没人上来了吧？r
我咬牙道：没想到如此卑鄙,当初还没看出来,只以为是不错的人。幸好没有深交。r
喜乐说：你别想着自己要上去啊。r
我说：对,我可以上去。r
喜乐说：不要,会变成众矢之的的。r
我说：不怕,我也不当什么盟主,把万永拉下来再说。r
喜乐问：你是不是以前不小心输过一次所以心里一直不开心啊。r
我说：不是,我还输给那老头儿了呢。只要活着,输赢都是一时的。r
师父挥挥手说：去吧,少林的还是要归少林。r
我走到台前,不知道从哪里上去。旁边的大喊：跳上去,都是跳上去的。我纵身一跳,万永看到我,微微吃惊一下。r
我说：好久不见。r
万永说：听说你一直在各个城池间走动。r
我说：这真是迫不得已。上次领教,这次甘愿再来领教,比什么？r
万永说：剑。r
我说：好。r
万永说着正要抽出剑。我一把按住,说：远点远点,我怕剑气伤到我。r
万永寓意深刻地看了我一眼,退到角落里。r
万永抽出剑,我突然发现,那便是我和喜乐当在店里的灵。r
我想,这下要注意暗器了。r
万永缓缓向我靠近,对我说：出剑。r
我说：等等。我的剑不出鞘。r
这时候,台下有人认出万永用的剑,一下传开。失落许久的灵,又重新出现了,还是似乎有逼人的气势。r
万永说：莫怪我。r
说着一剑过来。我站在原地,用剑鞘拨过那一剑,两样兵器居然都没有磨出巨响,只碰擦出一阵火花。r
我脑子里只是在想为什么被抢去的灵会是在万永的手里,虽然这把剑在我心里已经没有神圣的意义了,但是我实在不想让人觉得,朝代已经前进,当年无灵传天下的神器已经落伍了。这会让人觉得连同一个朝代已经过去了。而这着实让人觉得无常。r
我很从容地躲避着万永的剑,说实话,他的剑法很是一般,上回打输掉只是因为人太多,我一时间看花了眼,属于意外。我想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当时一定不会再救我。我在外头的时间不算短,只是似乎从来没有要结识各种江湖人士的想法,想来这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判断此人是好人坏人也需要多年时间,何况在这年代,弄明白什么是好坏也要多年时间。r
我一边想一边不经心地挡着万永的剑,其间始终剑不出鞘。这让旁人看来应该很害怕。我又想起多年前师父说起过的一场比武,那场比武不是为了什么盟主,只是一帮平时舞剑弄棍的江湖人,想要分出一个高低设下的一个擂台而已,最先上去守擂的是当时江湖里有名的无敌剑,当然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搞不清楚是自称还是人称的,而往往人称什么什么的都是自己偷偷称出去的。此人果然骁勇善战,连续打了三十多个擂,无人可胜,不幸的是最终累死。r
我想,真是搞不清楚江湖里哪来这么多无敌什么的,这是其一。但最让人觉得疑惑的是,他们都是怎么死的。r
万永似乎已经无心恋战,只见他对台下人说：这样,我们如此斗剑也不公平,你剑不出鞘,我也没有用尽全力,倘若我胜了,也不光彩,怎么能让江湖信服。不如这样,我也剑不出鞘,用尽全力与你比试。r
说完,万永就缓缓将剑收入鞘内,并齐胸举起,示意台下。r
我想,这该如何收场？不得已只能将其战胜。r
当万永将剑示意到我面前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意识在我脑中闪过,果然我看见如同老头儿说的,一支极其快的毒针从鞘中射出,快到只能看见它出来了,之后就如若无物。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歹毒。r
我忙侧身躲开,用力过度,摔倒在地。r
台下又哗然。r
想来台下也应该是这样反应。万永只是用那剑对着我,我就滑倒在地,在我看来就像被传说里照妖镜照出原形一般狼狈。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身中暗器。r
万永露出一笑。说：方才大侠们挥汗如雨,擂台上难免湿滑,还请小心。r
我心里顿时气愤,想爬起来照葫芦画瓢,也给他那么一下,然后说：看,我也有。r
但是我觉得,以后能不能再找到那老头儿也未必,用在这里,似乎浪费,因为还不到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愤然抽出剑,说：来呀!r
顿时,万永的灵断成两截,掉在红毯上。r
台下鸦雀无声。r
万永瞪大眼睛看着我,应该说是看着我的剑,然后又看看地上的剑,再看看手里的匕首,摇摇头走下擂台。r
对我来说,只是想抽出剑开始决斗,不想刚抽出来已经结束,不得不马上插回去。r
擂管上来询问台下多次,并且在短时间内已经学乖,宣布我获胜的时候躲在一边。我深切感到一切盟主都是假的,因为还打不过一个做剑的呢。况且,我觉得四周的氛围又有点不对。r
我扫视四周,明显我这次比较得人心,四周射向我的暗器不过三十余个,我抽出剑也没看,向背后一挥,顿时丁零当啷掉下来不少小东西。r
我想,这剑太邪乎了。r
盟主该是这把剑。r
之后便是更衣,闲人散场,我和各个帮派的要人聚在雪山下驿站的一间密室内。林林总总三十多人,慧因和师父都在场。我上前问师父：喜乐呢？r
师父说：放心,喜乐和小马在一起,在外头等我们。r
我说：她不会武功,一个人安全吗？r
师父说：我叫了不少少林的弟子跟随着,没事。r
突然传来整齐的声音：盟主请入座。r
我看见最高处有一张巨大的椅子,披着不知名的好毛皮。我看看师父,师父说：上去坐。我缓步上前,坐下后扶着扶手,看看下面,几乎都是叫得上名来江湖里最大帮派的帮主,一丝感慨油然而生。r
我正襟危坐半天,说出我当上盟主以后第一句话：这盟主是干什么的啊？r
一老头儿语气垂弱地说：这盟主,历来就有,只是近朝江湖人心不一,所以没能继续。盟主一年一任,来年续任的时候,要再经过比武和举荐。盟主要使江湖一心,使武林光大。盟主堂在雪邦的向安街,盟主可以常居此堂,每年武林各帮派依照大小需供活动经费,只有盟主可以调动此钱,但是需写出去向,以在来年服人。r
我说：就这些？r
老头儿说：容我喘口气。所有武林各帮派在外的百人以上活动,必须经过盟主同意,盟主还需同朝廷建好关系,为武林争取更大荣誉……r
听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终于,老头儿说：大家高呼盟主。r
下面人一起高喊一声“盟主”,但眼睛分明都盯着这把剑。r
然后就开始乱哄哄了,有来恭喜少林的,有来客套的,还有上来套我近乎的。飞鹰的人问刘义：你们准备得也不好啊,怎么弄了这么一个比武,结果还是让少林给赢去了啊？r
刘义说：你这话就没水平了,盟主是为大家着想的,是武林里武功最高之人,又不是图帮派私利要消灭其他帮派的,这样,盟主也没得当,况且,这次大比武又不是我们武当组织的。r
众人都围过来说：刘兄,不是都说是武当弄的嘛,说要恢复以前江湖的盟主制。r
刘义顿时说出和上句意境不符的话：倘若真是我武当弄的,怎能规定不使用暗器,而且你看我们也没赢。上回的确是我们武当挑的头,刘云弟弟武功也在我之上,暗器又是江湖一绝,这不赢了没算吗。有人不是来阴的吗。r
那人说：不一样啊,上回就是你们武当和少林的比试,这次是全武林的,我们都以为是武当挑的头呢。r
刘义说：我还以为是少林挑的头呢,少林不是出了事情吗,江湖上的人都说是我们武当干的,我还认为是少林为了证明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搞的呢。r
慧因说：老衲说一句,我们少林武功,只是为强身健体,这结集江湖,你死我活,实在不是少林所为。而少林出的事情,我们正在查,事情没弄明白,寺庙还需重建,怎么会想要弄这些事情？r
刘义说：那倘若是我们武当所为,怎会无备而来,怎么地都要等我等练成一个什么神功才行啊。r
大家面面相觑,问：那到底是谁搞的这次比武？r
这第一次的盟主会就这样散了。我和师父走出驿站,来到拴马处,此处许多人,而且不少都在争吵,我觉得奇怪,上前一看。争吵的人发现是我,顿时不说话,纷纷叫盟主。我问：怎么了？r
说：那马明明是我的,他说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