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r
邹卫夹着那个常带在身边的牛皮公文包，脸阴沉着，疲惫不堪，嘴角和眼角都表现出一股不多见的怒气。他没有再看尤天北，尤天北也没看他。邹卫对管卫说了声，走！于是管卫便卷起那份尤天北己划了押的审讯笔录和其它卷宗，前脚跟后脚蹬蹬蹬地出了门。只听咔喳一声门便锁上了。r
尤天北松了一口气，作了个深呼吸，自然而然地打量了一下房间。昨晚跟本就顾不得细看，确切地说不是顾不得，而是有点懵。那个阵势，那个态度，那个严肃，还有狐狸给鸡拜年那个笑，他能不懵？别说他尤天北懵，就是王天北张天北也同样懵。也不是这会儿才有时间，而是这会儿才真正清醒过来。其实真正清醒过来也不是什么坏事，知道了目的义意，心里也就亦然。r
间里那几个文件柜和别的单位文件柜一样，都是死气沉沉的上着锁，里面有啥没啥都一样，总是要锁着的，不锁着就似乎不正常。墙上那几块用玻璃匡起来的牌子，倒是有点内容，无非是“检察人员规定”、“检察员纪律”、“文明办案依法办案条款”等等、等等。别的一无所有。那张人造革沙发在光的作用下，再不那么黑黢黢了。相反，倒觉得有点亲切。尤天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心想，他们不让我睡觉，只好在这儿休息片刻了，至少可以养养神。尤天北四处看看，希望找到做枕头的东西，然而很失望，桌子上连一本可以用的书也没有，他只好合衣而卧。r
正在此时，只听房门咔喳一声便开了，皋江东和杨言、汪明走了进来。r
呵！你还不错嘛，睡下了？皋江东说。r
起来！你他妈的还有心思睡觉？也不好好想想如何交待你的问题！汪明在喊叫。r
他那脸拉得好长，象吊死鬼的脸——白中带着青色。r
尤天北没吭气，仍旧一动不动。r
起来！随着喊声，汪明一巴掌打在尤天北的屁股上。r
尤天北坐了起来，指了一下墙上：那块牌子上写的内容是外人看的？车轮战术在我身上可能要出问题，我有病，我要睡觉。r
有病，啥病？皋江东问。r
高血压，脑动脉血管硬化，心脏病。尤天北答。r
狗屁！看不出有病的样子嘛。汪明说。r
信不信由你，别失检察官形象，这话也是你常说的？尤天北说。r
汪明脸上红了一下。r
尤天北想睡觉是不可能了。过去他听说过检察院办案和公安局不一样，检察院要文明些，不打人；公安局可就不同了。但检察院也不是没有绝活，几天几夜不让你睡觉，用上千瓦的大灯泡对着你，你想睡也不成。能想出这个点子的人一定是一位专家级人物，或者说是在对付阶级敌人的斗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上面明文规定办案中不许打人，不许体罚。好，不打人，照灯行不行？照灯不叫打人吧？车轮战术不叫体罚吧？于是这个办法就成了一种不说但可以做的经验而被推而广之。真灵，这种办法在实践斗争中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再顽固的对手也在这种办法之下土崩瓦解，缴械投降。没想到的是，这个昔日听来的闲话却在自己身上兑现了。尤天北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