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r
尤天北被那吼叫声惊醒。他实在太困了，几天来他一直就没睡好，头痛是一个方面，关键是那些倒霉的职工竟一天不停地围着你，这问题那问题提个不停。不承诺和承诺都一样，总之解决不了。他知道，大问题没权表态，小问题表了态也解不了渴。不能发火，发火是没休养；不发火是没脾气，除此之外便是磨。磨归磨，但出不了结果，尤天北心里急。这不，晚上睡不好觉就成了常有的事。因此，这会儿竟然迷迷糊糊地歪在椅子上睡着了。r
呵，你尤天北真的可以啊！r
邹卫见尤北羽睁开眼，阴阳怪气地说。r
你也可以。r
尤北羽回了一句。r
关键的时候你不说话，不说话就能过关么？r
太困了。r
说吧，有你的私印你还有啥可说的？r
私印说明不了问题，平常我的私印和公印都在出纳吕其那里。是一直传下来的习惯，部队都这样，是为了工作方便。尤北羽说。r
不可能。r
你们可以去查问嘛，我说的全是真的。r
那么就算你说的是真话，这么大的事没有你处长说话，他吕其敢自作主张？r
邹卫又提出一个十分关键性问题。r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嘛。尤北羽说。r
你这种说法是没道理的，说不通。一个出纳哪有这么大的胆子？邹卫说。r
那按你的说法，就是我尤天北干的了？我既然干了，我为何不在上面签字？r
那是你尤天北太狡猾。r
按你的说法，我尤天北在几年前就知道要出事了？r
你不要狡辩！r
啪！邹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那支本来静静地躺在那里的铅笔也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又骰碌碌滚到了地下，然后又滚到管卫脚边，管卫拣了起来，又把它放回原处。r
你不要激动，这与你的推理是一样的。尤天北冷静地说。r
你尤天北一点也不老实，态度很不好。我给你说，你只有老老实实地认罪才有出路！r
我很老实啊，不是我态度不好，是你有点激动。r
邹卫这一震，尤天北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他明白了‘认罪’的目的和意义。也似乎想到了他们要干什么，想要什么。甚至想到了文化大革命和文化大革命之前那些看到的和没有看到的但在书上读到的那些故事……r
我跟你说，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这事你是跑不掉的。没有你这个处长发话，一个小小的出纳是不可能干这种事的！邹卫又说。r
邹局长，你又犯了个逻辑性的错误。假若你的下属中某一个人出了问题，杀害老婆或者说他的老婆被人强奸了，那么你是不是也要负责任？如果负责任，那么负哪方面的？杀人的责任呢还是强奸的责任？当然，我是说假若。r
你尤天北放肆！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邹卫被激怒了。r
我知道这是你的地方，是共产党的地方，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方！r
好！算你嘴硬。等着，我会让你硬不起来！r
……r
沉默。r
四月二日凌晨。r
外面己传来人语。街道上的汽车也多了起来，从越来越多的嗽叭声和只有汽车才有的引擎的轰鸣可以判断出来。和熙阳光透过窗外的松树枝穿进了屋子，照在雪白的墙壁上形成阴暗分明的斑点，给死一般的屋子增添了一点点生气。r
尤天北站了起来，伸了伸脚，活动了一下胳膊，心想，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