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照顾r
看尤天北没吭声，接着李秋生悄悄又说开了：那个高个子，陕西楞娃，说着把头望了望那个高个头三十多岁的男人又说，：一下杀了加油站的老板一家六口，报复性的。天啦！六口子啊，太惨了！他老婆肚子里还有一个没生下来就死球了！你想还能活吗？还有那个抢钱的，和他儿子把芳草湖退休的老俩口杀了，抢了三千元钱，去年冬天回到河南老家过完年，今年三月又回来干活……傻吊不是？都是重犯，必须戴那玩艺儿。r
把老子和杀人犯关在一个房子，够看得起的了，奶奶的！r
尤天北在心里骂了一句。骂是骂，无可奈何花落去，只好干受着了。r
其他号子关杀人犯没有？尤天北又问黑胖子。r
咋没有？我们这个号子算好的，才四个。黑胖子说。r
啊？这么多杀人的哇？尤天北问。r
偷东西，抢钱，杀人，有啥奇怪的？隔壁关那个女的，才二十几岁，把老公杀了，不是正常得很嘛？嗨！r
黑胖子说完，再也不说话了，转悠了起来。边转悠边哼哼唧唧地唱：幸福在哪里？幸福在汗水里，幸福在劳动里，幸福在监……声音不大，不合音节也不合声律，津津有味，样子样卓别林，十分滑稽可笑。尤天北看着他那乐呵呵无忧无虑、羁傲浪荡的样子，好象他不是监狱里而是在戏院里，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也许象格特鲁德.斯坦因说的“你们全是迷惘的一代。”r
晚上十点钟左右，从走廊那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那个号长急喊：集合！r
尤天北莫明其妙，看大家都规规矩矩站到墙边上，排成一队，自己只好走过去站到最后。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九号门口便停了下来，管教小李出现在门前。r
报数！那个号长又突然大声喊。然后便是12345……r
门开了，管教小李喊尤天北。r
尤天北随着喊声来到象防盗门的门口，本想像别的人那样喊声报告，但怎么也喊不出来，小李把门打开，和尤天北来到值班室坐下。r
我值班，这会儿没事，聊聊天。小李说。r
去年转业的？咋到了这里啊？r
没办法，当时送少了，就打发到这里来了。他妈的，这个世道没法说。小李记住了老战友，忘记了管教和被管教的关系了，于是说。r
是啊，世道在变，人也要跟着变才行。可能你我就不会变。尤天北说。r
没办法。说说你的事，咋会这样啊？r
一言难尽，吕其从银行取了利息说给了我，办案的信他不信我的。r
你承认了没有？r
不认哪行？第一次四天四夜，第二次五天五夜没睡觉，受不了。我想还是先活着再说吧。祖朋死看守所，就在你们这里关过的那个祖朋。r
也是，死了白死了，白死了还要背上骂名，你是对的。r
还说不上对与不对，只是活着而已，苟且偷生吧。要不然儿女们都活得不安生，老婆也会抬不起头来。我活着可以承受，他们是无辜的，不能承受。r
要注意身体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r
尤天北第二次听到这话了。这话听到舒服，但不能想。青山不再有，汪明说春光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尤天北是记得的。所以青山留得，也只是让人舒服一会儿罢了，是不可信的。r
尤天北想到这些，不禁又想起了于怀忠，不知他在哪里？如果象他说的去劳改农场倒也是一件好事，那就应该去，至少可以不饿肚子了。我是不是也要去的？r
没办法，身体不太好，要这样下去我担心要和祖朋一样。以后的事也没人去说清楚了。尤北羽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r
家里没送钱来？r
尤天北摇了摇头。r
这样吧，我去和老伍和副司令说说，让他们弄点钱，你当处长时关系那么好，让他们出点钱！这个里头生活不行，有钱可以在外边买饭吃。r
不好吧？怕影响他们。再说这个时候……r
没事，谁他妈的没点事？我去说！小李很丈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