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李秋生说事r
整被子是几十年前就发生过的事，小菜一碟。三下五除二，尤天北就把被子整好了，方方正正，然后便拿出烟来抽。刚好把烟拿出来，几个人就围了上来，也不说话，只等着抽上一口。尤天北对这种阵式了如指掌，在沉县看守所就经历过。于是把烟点着，吸了两口，顺手把烟给了一个紧挨着的人：给，一人抽两口。于是这支烟便在那些人手中传来传去。说来也奇怪，竟然没有人多抽一口，或者说一气抽完。虽然有点依依不舍但还是传给了下一个人。是啥原因支配这种行为尤天北没去想，也不用去想，‘三字经’中的“人之初，性本善”倒是从记忆里冒了出来。至于只是天性或者说另一种自然现象——老虎不吃儿的现象。只有科学家或者动物学家才可以解决的课题。r
抽完烟，尤天北打量了一下：房间里一共十四人，看模样年龄在四十以上只有一人，其他都在三十左右，有两人只有二十岁。有三人戴着脚镣手铐，其中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夫色白净，纯小孩子，刚才要烟抽的他就在其中。看到这小伙子那张白净而雅气的脸，尤天北产生了几分酸楚，透过小伙子脸上那几分笑，尤天北看到了无知和可怜。尽管尤天北本身也处于同样的境地，或者说处于极其平等的地位，但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无须进行记忆搜索，尤北天北便想到了大学和大学里那些学生，也想到了儿子和女儿，眼前出现了女儿和儿子的样子。r
在过去那二十几天的日子里，尤天北无法去顾及孩子们，他所面对的是激烈的残酷无情的斗争。如今面对面的斗争以尤天北的失败告一段落。所带来的是暂时的宁静，就象暴雨刚过去那样平静。尤天北能够安稳地睡觉了，能睡眠便是幸福。尤其是在检察院那些天，尤天北才对此有了真实的感受，真正地体会到了“失去了的才是最珍贵的”真实意义。至于失去什么才是最珍贵，这是要看当时的重要性。在茫茫沙漠里可能水是最珍贵的；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可能金钱是重珍贵的；在黑暗的时候可能阳光是最珍贵的；在监狱里的时候可能自由是最珍贵的，尤天北当然想到了后者。不是说如今他才有时间想他们，而是戴着脚镣手铐的小伙子的笑把他的思绪由眼前拉回到过去，由此而增加了对孩子们的思念。想到孩子，尤天北封锁压抑的情感世界象被炸毁了大堤的水一样倾泄奔流。尤天北虽然强忍着，但泪水还是充满了眼眶，变成泪珠子在里面转动。r
李管教你是不是熟悉？我看对你特好。r
那个黑黑胖胖眉毛浓度很高、眼睛小小的，看起来很有劲的小伙子奏过来悄悄问。r
你姓啥？尤天北答非所问。r
姓李，叫李秋生。r
啊，二十几了？r
二十八。r
挺年轻的。r
嘿嘿！r
李管教挺好的吧？r
挺好的，从来不打人，其他的狗日的歪得很。r
打人吗？r
不打人？你试试？电棒，凶得很！r
不会吧？不是文明看守所嘛，几级？r
管球他几级，反正老子挨过，嘿嘿！r
啥感觉？r
操！没啥，嘿嘿，嘿嘿！r
那几个戴铐子的咋回事？r
杀人犯，把人杀了，几天就逮住了，傻吊！李秋生悄悄说。r
怎么就逮住了呢？不是有好多案子破不了嘛？r
嗨！那个小白脸。说着嘴努了努又说：甘肃洋芋蛋蛋，两个二杆子上山抢羊。放羊的老汉傻熊,想反抗，你想能反抗过小伙子吗？笨球？结果被洋竽蛋杀了。嗨，你说那老汉是不是傻熊？两个二蛋把羊卖了分了钱，三天就逮住了。要是我……嗨！看来活不成了！r
他本来想说‘要是我早就跑求了，能逮住？’想想不合适，自己不是被逮住了嘛？吹牛皮没吹成。尤天北对他那些手指头与脚后跟的关系的事跟本就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