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冼明是棋子r
大约八点钟,雨才停了下来,一道彩虹挂在天边,下面是地平线,黑黑的,看起来很遥远。吕其让小凤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来到楼下,吕其赶紧下楼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车里,待小凤上了车,出租一溜烟便向狮河市奔去。r
沉县与狮河市是相邻的两个县市,只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到金海湾歌舞厅还差一刻到九点。下了车,吕其见冼明和倩倩早就到了,正在车后面说话,于是过去拉了拉手,也就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后吕其让小凤和倩倩进歌厅玩去,他和冼明去了歌厅傍边的《淡淑居茶楼》。r
进得茶楼,服务小姐将他们领进紧靠室内鱼池边的一个茶室坐下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另一位小姐端着茶盘、茶壶以及杯碟之类进来,沏好茶便离开了房间。吕其打量了一下,窗帘是深绿的,很自然地下垂着,房间很幽静,色彩搭配十分和协;从落地玻璃窗向外望,是一座人造假山,山下是喷泉,泉中有鱼在水藻之间游来游去,自由自在。r
吕其看到了鱼的自由,立马联想到自己的不自由,于是内心又生出许多愁苦。如此这般环境,与心情却是那么的不和谐,心头涌出来的阵阵说不上来的惶惑还是恐惧,扰动着他本来就不宁静的心。r
唉,想来你也知道请你来的意思了,说说有啥情况?吕其直接进入了正题。r
风声紧啊,我知道的你都知道,检察院查贷款,那是狗拿耗子,猫捉蚊子,利息的事才是真的。这事你比我清楚,我想这事是过不去了,认了吧?冼明玩了个心眼,来了个投石问路。r
你找死呀?你不能想点别的法子?听冼明的话音,吕其真的急了,象火烧了屁股似的接上了话头。r
左右我是没招,你说咋办?冼明无可奈何地说。吕其想了想,把那颗圆脑壳摸了摸,卖了卖关子,似乎深谋远虑似的:找一个替死鬼吧?r
你是说祖……吕其点了点头没说话。r
那怎么可以?东西是我们办的,有签名,恐怕不行吧?r
冼明从未想过这问题,他只想过实在不行就招,但没想过推。就银行内部来说,他不想推给祖朋。祖朋是他的行长,没有祖朋的提携自然就没有他的今天,关键时侯这样做,恐怕太不道德,也不是男人所为。还有条子呢?签字呢?办事认真的人,总是离不开逻辑,想原始的东西多,钻进牛角里很难出得来。根本想不到不按逻辑还会有别的生路。r
你拿去那些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吧?两个人的事说能说清?他是领导,你不听领导的怎行?所以……呵呵,我们关系不错,象兄弟一样,要不然跟你说这些?吕其喝了一口茶,把口里的茶叶啪地一下吐出来,接着说。r
这么说来你决定把尤处长也推出了?冼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吕其,好象猎犬看见一头大象。r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这样做又不是为我一个人,关键时侯都一样,什么他妈的道德仁义?把你狗日的弄进去,你还有什么道德仁义可说?到那时你后悔怕来不及了,明白吗?说完,一双眼恶狠狠地登了一下冼明。心想,看你狗日的有多傻!r
我……想想,想想。冼明面有难色,别的且不说,在感情上还是有些不忍。r
就这么办,别人救不了你,只有自己救自己,董吗?古人都说无毒不丈夫,你还在傻冒?我们俩在关键问题上一定要统一说法,才有可能躲过这场劫难,要不你就死定了。你死定了不说,老婆孩子咋办,不是跟着受苦吗?你想过没有,中国人就是这样的,老子有罪儿女跟着倒霉,受歧视;老婆跟着挨骂,说你活该,看你还狂不狂。其实,你何曾狂过?但世人就是这样,你不服不行,这是国情,董吗?r
吕其这番话,象一枚重磅炸弹在雪敏脑子里炸开了,原本还迷着的心一下子开了窍。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重新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重新定位几十年早已形成的做人的模式和准则,将自已从理性的认识中拉回到社会和现实中来;他的认识出现了升华,灵魂附上了躯壳,就象公元前三千年的木乃伊还没死去的灵魂,在他的躯体四周飘荡了好多年又复活了。总之,吕其的话是推心置腹的,是为他好,他没有理由不接受。就象一个死去了的人没法不接受活人恩赐的陪葬品一样。接受是必然的,不同的是他还活着,并非真正的木乃伊;木乃伊没有痛苦,或许没人知道她的痛苦;但他有,他知道。因为他是人,不是木乃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