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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叛徒


  一盏灯孤独地亮在黑暗里。初冬的夜,寒气逼人。

  “经历艰苦卓绝的战斗,将士好不容易告捷,却连应有的赏赐也没有。我无颜面对众位。”素飒坐在灯后,英俊的眉目凝结了阴云。

  “将军……真宁大长公主早就说过,‘怨仇之人,不可贵之’。将军是伪国皇后的兄长,领兵打仗的意义已经不同了。”邕王的元配病死,素澜已成为伪国新的皇后。

  他的副将与部下们聚在一堂,坦率地说:“将军可以殉国,但国家不会再给将军任何荣耀。不论您多么努力,国家只当您是在赎罪。”

  素飒的手肘支在桌上,双手交叉,关节扣得发白。

  副将说:“将军在为一群想让您送死的人服务。成见不会因为您的战功而改变。”

  素飒咬紧了牙。“是我连累众位。”

  “不。这绝不能怪将军。”他的部下们说:“将军为了给我等请功,几次三番向真宁低头。是她心胸狭隘,容不得我们。”

  “跟着我,你们只能战在最苦处,却毫无前程可言。”素飒叹了口气。部下们面面相觑,试探着说:“也许还有别的出路。”

  素飒抬头看着他们,见其中一人说:“将军是澜后的兄长啊!怎么会无路可走呢?”素飒悚然变色:“你们要我——”“将军,涵帝说来也是皇家长辈,却被真宁逼至叛国。真宁对待自己叔父尚且如此,皇家亲王尚且如此保全自己,我等有更高明的见解吗?不如入北部,助涵帝成就大业。有朝一日重新统一国家,我等也算一辈开国功臣。”

  “真宁大长公主曾经特意吩咐泰陵守,佑惠太皇太妃家有叛徒,不得不防,若有异常可以先斩后奏。”素飒沉声说:“你们怂恿我叛逃,将置太皇太妃于何地?!”

  他的副将想了想说:“将军,佑惠太皇太妃能留命至今,并非因为将军拼命效国,而是因为她是澜后的姐姐。”另一人接口道:“涵帝裂国终究所行非正,养精蓄锐之际不敢轻易来犯。真宁忙于在众大臣之中周旋,虽想出击北部,却愁于无人。此时佑惠稍有闪失,那边就多一条挑衅的借口,可以国仇家仇并报。至于您是否留在这里,对她的生死并无影响。”

  “请将军为您自己,为您手下众多兄弟的性命,仔细考虑。”一时竟成为众口纷纭。

  素飒看着他们坚毅的面庞,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有些话,对他们说不清。他们不会明白。

  “将军,要早做打算啊!”他们抱拳恳请。

  “我要去泰陵。”素飒站起身,说走就走。

  这一夜有稀稀落落的风雪。灰白的雪片在天地间孤零零地翻滚,不知是雪追着风,还是风缠着雪。素飒的快马飞驰而过,惊扰了它们的游戏。雪片犀利地打在他脸上,可是他并不在乎。

  他对着那些雪花,在心里不住地说:“妹妹对我而言,不仅仅是皇后,不仅仅是惠妃,也不仅仅是生母留下的唯一同胞。”

  他无法对别人解释的事,只能对着飘雪的旷野倾吐。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会在意的话,只好在没有听众的时候说出来。

  “妹妹是我的家。抛弃她,我就算还有成千上万个亲戚,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我将无处安放我的思念,无处寄托我的荣耀,无论走到多远、多高的地方,我将是个****,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渐渐的,泰陵在地平线上露出一条边。

  “妹妹是我的弱点,让我永远是个凡人。有她在,我才会有所珍惜,不变成斗争中的困兽。我知道我可以变得很冷酷,甚至很凶残。但是只要有她在,我依然可以变回凡人。即使越界,她会把我拉回来。”

  可是,今天……他在泰陵前停下马。陵卫向他大喝:“皇家山陵,不可阑入!来者止步!”素飒大声说:“我是谢将军的朋友,请他出来说话。”

  谢震听说有人来找他,以为是京城中出事,朋友来通风报信。想不到看见的是素飒。他听说素飒凯旋,却受到真宁压制。不知今日到来为了什么。

  “谢兄,可以让我见娘娘吗?”素飒的神情有一点古怪。

  谢震向身后看了看,低声道:“真宁有令,娘娘倘若走出泰陵一步,格杀勿论。那些陵卫,并非全是我的朋友。”

  “那么请她到门口来,让我看一眼。”

  谢震见状就知道要出事,疑疑惑惑地说:“她现在的样子……不宜到处走动。”

  “求你。”素飒的声音异样,谢震隐隐觉得不祥,说:“好吧,你等等。”

  不一会儿,素盈披着兜头的大氅出现,宽大的下摆完全挡住她隆起的腹部。可是素飒眼尖,一瞬间察觉端倪,他的心又动荡起来:妹妹并不打算让世人知道这个孩子。她是真的,全身心退隐在这里。

  兄妹两人在山门下会面时,素飒眉上的水滴渐渐连结成冰,他好像全然不在乎。素盈疑惑地走上去,讷讷地唤一声:“三哥!”他似是而非地含糊答应,眼睛一直看着素盈。

  素盈上前摸了摸他握缰绳的手,觉得冰凉吓人,忙问:“出什么事?”

  素飒摇摇头,头上、脸上的水珠滑落,仿佛细碎的泪珠似的,落在素盈手背上,冰得她打个哆嗦。“就是想见你一面。”他说。

  素盈觉得他一定有事,可也看出他不想说。“你这样跑来可不行。一定有人要生事。”

  “随他们好了。”素飒摸了摸妹妹的袖子,觉得衣衫不够厚实,便说:“我一会儿回去就让人多给你送衣物来。”

  “深更半夜又下着雪,算了。”素盈越听越觉得蹊跷。

  “放心,让他们不引人注意就好。”素飒轻声说:“你叮嘱谢震不要传出去,他一定不让别人知道。”他顿了顿说:“他就是这一点最好,有他在你身边,我就没什么担心的。”

  “你在说什么呢?”

  素飒拂去妹妹头上的雪花,“可惜他和你,总是这样接近,却没法在一起。”

  素盈提高声音喝止:“不要乱说!”

  “阿盈,找个同伴——能让你坚强,让你想要与他互相扶持的人。”素飒说:“我真怕你推开别人,自己反被孤独击垮。”

  “不是还有你吗?”素盈说话时握紧了素飒的手,声音却不自信地颤抖着。

  素飒没有回应,握住她的手腕一阵心酸:这么柔弱的手,再也无法拨云见日,编织希望。

  “我走了。”他跃上马,走开几步就一回头。一直回顾了十几次,才狠狠地抽一鞭。

  妹妹是他的界线,可是今天,他将要抛弃她。

  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追求自己的安乐,无法再回头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转瞬就吞没了他的背影。

  素盈忐忑地目送他,回去之后辗转难眠。折腾了很久好不容易睡着,她却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的哥哥还是少年,自己也只是十来岁的女孩儿。他们兄妹一起骑马出城,走的是熟悉的道路,渐渐奔驰到那片杨树林。他们从来都是停在此处。无论多么想要远走高飞,每每因为太多的顾虑,最终折返。

  素盈的马慢下来,习惯地停住。可她前方,素飒的马没有像记忆中那样驻足。

  他在马背上回首一笑,笑容迎着夕阳,有陌生的光彩。素盈在梦里慌张又惊讶地唤一声:“哥——”

  素飒已绝尘而去,把杨树林、把素盈抛在身后,消失在梦的边境上。

  他去了她追不到的地方。

  第三天,一个轰动的消息传遍北国:素飒率军判入北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刚刚从战场上归来的盛乐公主断发出家。

  素盈正坐在殿中为先帝诵经,听了之后,拨弄念珠的手再也没有动。

  谢震说:“也许他来,是想带你走。”

  “但是我对他没有用。带着先帝的妃子投奔伪王,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素盈木然呆坐,说:“你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会儿。”

  后半夜雪忽然下得更紧。谢震冻得手脚麻木,然而不见偏殿中半点动静,他心中更加担忧,反而不觉得手脚如何。

  大雪纷纷扬扬,不多时就染白了庭院。忽然“轰”的一声响,偏殿一角被雪压塌。谢震慌忙大步上前,猛力拍门道:“娘娘请快快出来!”素盈还是没有回应。谢震心中大感不祥,径直推门进去。

  只见素盈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殿中静得可以听见她起伏的呼吸和含混的低语。谢震唤一声“娘娘”,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听到她悲戚地不断重复:“叛徒!叛徒!”

  谢震连连对她说:“有我在。”明明裹了几层皮毛,她还是不住地颤抖。谢震疑心她冷,仔细一看却是泣不成声。他一时心痛,大胆地将她拥在怀中。

  素盈不受控制的颤抖在他的臂弯里慢慢平息。一旦平静,又静得可怕。他们连呼吸也不敢用力,仿佛稍稍大声就会震塌头顶森严的殿宇。

  雪落的声音宛如无数窃窃私议,躁动着、尖锐地评论这一对男女。冬意沁骨,素盈却觉得痛快——就算被世界遗弃,好歹还有这样一个人为她挡住了寒气。他轻轻地用大氅将她罩住,嘈杂与冷寂都消失在他的体温里。

  素盈心里一个声音说:不可以。

  另一个声音温柔地反驳:为什么不可以?我只能找到这样小小的一块温暖……素盈的心被温柔的声音说服,抬头望了谢震一眼,倚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她那一眼满是信赖,但凛然不可侵犯。于是谢震怀抱着她,心无杂念。

  时间仿佛消失在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素盈呼吸平稳,沉沉地睡着。

  雪势稍减,月光从百般阻挠的云层中穿出来,映上窗牗,冷清的亮光淡淡地照亮素盈的脸。谢震猛然发现:素盈的头上多了几根银丝。他心痛又哀怜,想为她悄悄拔去,伸手一拨才发现——那发丝并不是她的,而是仔仔细细编入她发髻里的一缕黑白相间的长发。

  他登时僵住,怔怔地望着前方。

  眼前其实什么也没有,但他失神地看了许久。

  窗纸上不知是雪光还是晨曦。谢震轻手轻脚地走出偏殿,正看见信则守在门前。

  “娘娘呢?”信则问。

  “睡了。”谢震说:“没有什么需要担心。”

  “将军,请不要再这样。”信则平静地说:“我担心的不是娘娘,是你。”

  “你放心吧。我不会侮辱她,也不会侮辱她的亡夫和我自己。”谢震的口吻淡定,说:“不会在此时,不会在此地,不会用这种方式。”

  素盈第二天推门走出来时,看到信则仍在门外静静地守候。他没有多说,单刀直入地规劝道:“娘娘切不可再让谢将军进来。这谣言传开了,诸多不利。”

  素盈微微地笑了一下,说:“在我身上发生过比这更不利的事,可我依然活着——需要我活下去的人,会忽略这些细节。想要我死的人,总有更离奇的谎言。”

  “但是——”

  “你放心吧。”素盈轻轻地说:“我们无法忍受自己仅有的感情,变成奸情。”

  信则看了她一会儿,说:“娘娘的话几乎与谢将军的如出一辙。”

  素盈笑了一下,说:“你去请谢将军过来。”她自己就站在廊下看雪落。很快谢震来到,素盈紧紧地拢着大氅,向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站在阶下,也回她一个微笑。素盈的心被他的目光乍的被刺痛,尖锐的酸楚迅速窜到五脏六腑。她的笑容变成一个苦笑,预见到自己将要毒害这个男人。

  “将军,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她轻声问。“连我自己的哥哥也离开了我。你年轻有为,处事权变,结交广泛——朝廷大胆用人,皇佑元年应该是你的时代。为什么要在这里?”

  谢震低下了头,说:“若是没有娘娘,我不会在这里。”

  “为什么要为了我呢?”素盈叹了口气。“我注定要寂寞啊!我是一味毒药。谁碰,谁的仕途就要遭殃。”

  谢震却说:“我也曾以为自己是毒药——无数次出生入死才得到将军封号,可是仿佛被诅咒似的,从那之后屡战屡败。”他抬起头,望着素盈说:“跟随我、信任我的人,先后死在我的眼前。连我自己,也要被军法处置。于是好像写遗言似的,写了一封信给你。”

  素盈听得呆住,喃喃道:“我不记得呢……”

  “我记得信里慨叹,不知有没有人会为我收骨,即便没有,不知有没有人会为我落泪,即便没有,不知有没有会在日后提起,曾经认识一个叫做谢震的人。”谢震傻傻地笑了一下,说:“我的上司准许我戴罪立功,在上战场之前,我收到你的回信——‘我会,我会,我会’。”

  “这是我活下来的缘故,为那三个‘我会’。”他说。“这是我一直都在的缘故——不希望看见那个说出‘我会’的人,对是非生死、人情冷暖再也无动于衷,再也不能说出‘我会’。”

  他嘿嘿低头一笑,说:“这样的理由,如今自己想来也觉得天真。可既然是真心想过要实践的事,就值得去做。”

  素盈的嘴扁了扁,“你要知道,我不仅仅是一无所有。我还会带走别人的一切——选择和我站在一起的人,会受我连累。”她看着谢震,说:“你若问我会不会为了逃避寂寞,阻断你的未来,我会用‘不会’回答。”

  谢震也从朝廷的变动当中察觉到机遇。但他没有想过离开她。现在,却是她来赶他。

  “娘娘,我不能在这时候背叛你。“素盈镇定下来,说:“这不是背叛。是我请你代劳——去京城,听听人们如何说。”

  素飒的变节带来又一股危险。在这里,他们只能隔着高墙独坐,只能在危险到来时,豁出一条性命。必须有一个人跳出去,才保护另一个人在此地平安无事。

  谢震顺从地告辞,真的回到了京城。

  他通过王鸣鹤找到睿相,请求调职。睿相夫人多年的痼疾不久之前被王鸣鹤治好,很想帮他们一个忙。而睿相并不是一个会报答医生的人。但他恰好知道谢震的好处:他做过边将,也领过卫尉,曾经在琚相身边吃得开,与琚相的旧部下有点交情,他还与佑惠交情匪浅,在北边的澜后、素飒面前也有情面——实在是个内外可用的人才。

  不久之前,真宁终于实践了她父皇未能实现的分台阁壮举。宰相变成了三人,睿相实在需要一些机灵的帮手。

  于是谢震不久调回京中任一个不起眼的武官。

  他时常派人去泰陵探望素盈。泰陵守卫起初恪守真宁的吩咐,不准外人入内,也不准素盈踏出一步。渐渐的,他们对谢震的态度开始转变——从谢震派来的马车当中,就可以知道他的处境越来越好。他们不会一辈子做陵卫,日后需要谁的帮助,还很难说。

  而素盈,受到素飒叛国的连累,被真宁亟不可待地废为庶人。仿佛嫌弃她玷污了惠妃的惠字,一品妃嫔换成了元宸贵昭四字。

  谢震第一次回来时,说:“如今政局萧条。琚相的下场让三宰不敢立刻放开手脚,而真宁又不信任他们——她不信任任何人,即使是人人眼红的李怀英。群臣在静观三宰与真宁的势力变化。”

  素盈问:“你去平王府看过了么?如今是什么景象?”平王病染膏肓,在素飒变节之后,怒极攻心而死。受素飒的牵连,平王府家口全部没官。宅子空置一久,就显出了颓靡景象。。

  谢震久久不语,末了回答:“桂树久不实,黄雀巢其巅。”

  素盈默了一会儿,怅然道:“那也好。无牵无挂,你随机应变吧。”

  第二次来时,他说:“真宁大用文人,北部武将人心不定,很多人在抱怨待遇微薄,拼了老命还不及只会吟诗作画的书生。真宁以自己生日为由,将几位高官及其家属接到京中,盛情款待。可是最后却说边关凄苦,将那些军人的家眷常留京中居住——这岂不是将他们扣为人质吗?”

  再来时,他是道别:他在睿相的保荐下,要上东部战场。“上次那事之后,真宁竟借皇帝名义发布诏令,日后边防军官,需要将家属全部安置在京中,才能去上任。名义上说是厚待军属,实则防范他们叛国投敌。”他自嘲说,“如此一来,京外很多军将不愿服从调遣赴边。我这般无家可归的人,倒是逮到机会。”

  素盈早知道,她不会失望。他回来时果然升职。向她报了喜讯之后,他悄悄离开泰陵。

  泰陵的守卫发现:往日他只是带来很多东西,这一日却带了一口箱子离开。

  不久之后,谢震宣称,他的一名侍婢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他只是一个小小将官,儿子出生时却得到了睿相的厚礼。甚至真宁大长公主也好奇地想要见一见这个孩子。谢震听命,将孩子带到宫中让她看了一眼。真宁大长公主探身看罢,板着脸说:“长得龙眉凤目,真是你的孩子么?”谢震赔笑道:“也有人取笑说,出征期间生下的孩子很可疑。不过下官知道那侍婢的为人,必是我子无疑。”

  真宁冷笑一声:“听说他生母死于难产。你一点也不伤心呢!”

  “侍婢非偶,不宜过伤。”

  真宁又是一声冷笑,没再为难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官。她想。谅他不能如何。

  然而谢震从此一直向上、向上走去。他自己用兵如神,又有睿相不断提拔,五年之内,已成为东防大将军。

  这一年他回京述职,又来探望素盈。

  “所谓的书生,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谢震向素盈慨叹:“他们是因真宁的扶持步入朝堂,现在却不再支持她。我在朝上甚至亲眼看见有人攻击真宁不是摄政,而是乱政……他们要求她不要再以皇帝名义恣意颁布诏令,要求日后遵照传统,敕令诏书由三宰拟写,皇帝只负责勾决。”

  “他们是一群爱正义胜过迷信某一个人的人。”素盈淡淡地说。

  “曾经用心培植的人反过来攻击自己,真宁十分恼怒,将其斥为叛徒。”谢震说,“我看文臣已四分五裂,划分为不同的派系。他们甚至说,‘我等甘心助力是为皇室正统。大长公主当守妇人之志。把持帝王,恐吓众臣,日久必为女祸!’也有人欣赏三位宰相,投在不同的宰相门下。还有些辞官远离宫廷。”

  “真宁的做法偏激,可还不至于众叛亲离吧?”

  “只有李怀英仍在真宁身边坚持。‘大长公主以非常之见识魄力,欲革天下之弊。人生百年而遇一主如此,我怎能推诿匹夫之责?’——这是他的名言。他的很多朋友因此疏远了他,认为他效忠于一个女人,已经背叛了他们的信仰。”

  “李怀英啊……”素盈垂下眼睛唏嘘:“他比你更艰苦吧……你可以对我吐露心声,他却一辈子不能说出来呢。”

  “或许他已经用他的方式说出来了。”谢震微微笑着说。

  素盈忽然接连地咳嗽几声,谢震连忙关切地问:“鸣鹤最近没有来看望娘娘吗?”

  “有。药也一直在吃。”素盈轻飘飘地说:“他说,我的状况不像先帝那么严重,再调理两三年,也许就治好了。可是咳嗽,恐怕需要调养更久。”

  谢震知道她在产后受了风寒,不便说出来。素盈低头摆弄衣襟,问:“你的儿子最近还好吗?”

  “他很好。”谢震郑重地回答:“今年秋天打算送他入宫,陪伴圣上读书。”

  素盈的脸色略发白,也没有制止,只说:“忠君。防小人。”

  “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