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细真的是他们中的一位吗？常宁不敢肯定。
面对常宁的询问，众多捕快面面相觑。从来都是上官直接下令，还真没有见过询问意见的。
陈瑛忽然躬身道：“大人，请下令。下官们无有不从！”
张兴也道：“是啊！大人！”
常宁气结！这个陈瑛和张兴怎么关键时候捣乱？他沉吟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点名了啊！”
常宁选了四个捕头，分别驻守洛阳城四个方向上的关卡。其中就有张永和姚静。张兴坐镇洛阳城，陈瑛则负责安抚城内百姓和监视车马行动静。
经过车马行这三天一闹，整个洛阳城风声鹤唳。百姓们惶恐不安，特别是那些大户们，看衙门和福王府的颜色都不对了。
张兴见常宁离开，顿时站直了腰杆，瞪着手下的捕头们大声道：“你们这些混蛋！特别是姚静！不是要你们最近都安分些吗？一个一个都干什么去了？居然还要文大人等了半个时辰！姚静！你以前可是不喝酒的！这次怎么喝得烂醉！”他拉扯着姚静的衣服：“看看你成了什么样？这还是当年的一阵风吗？”
总捕头低下脑袋。陈瑛上前道：“总捕头！诸位捕头最近几天都在跟着车马行的行动，今天又去追踪红楼余孽，实在是几天没有休息了！所以大家伙们偷空睡了一觉！姚静也是累的慌吗？所以才喝点酒！这不是没出事吗？”
张兴瞪了一眼陈瑛哼了一声道：“幸好没出事！传闻福王殿下就要就藩，这次如果洛阳城不能太平下来，日后有的咱们受！还不去做事！给我看好了车马行！最近他们做的太过火，搞不好要出大事！”
陈瑛应了。众捕头缓缓退下。
张兴见总捕头已经离开，一个人长叹道：“一点都不给老子省心！不知道锦衣卫东厂最近活动频繁吗？哎呀，这样的苦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邓平递了一份文档给常宁道：“这些就是洛阳城所有捕头们和城卫军的档案了，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我们人手不够！也没有详细调查！”
常宁接过点头道：“多谢邓兄了！你说，这些红楼刺客是不是疯了？销魂手闯进福王府就是为了杀两个哨探？还差点丢了性命！”
邓平苦笑：“邓某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疯了，总之我是快疯了。”
常宁诧异地道：“怎么？”
“郑总管最近疯狂调动东厂人员，东厂千户所那里派了人过来，要求郑总管收敛一点。现在只怕都得靠范建林千户手下的那些人了。”说着他很无奈地道：“所以郑总管整天盯着咱锦衣卫！下面有的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常宁一呆，虽然离红楼撤离的时间已经三天，但也不至于疯到这种程度吧？人家红楼既然能够屹立不倒，自然有他们的人脉和渠道。光靠锦衣卫，还紧紧是一个千户所的锦衣卫，恐怕是不靠谱的！
“没有向指挥使求援？”他问。
“没用！指挥使根本不愿意锦衣卫参和进来。若非邓某人牵扯其中，也早想退出了！你明白的，这里水太深！”邓平长叹。
常宁黯然，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是孤军奋战。六扇门那里倒是可以抽调人手，可惜如果向六扇门求援，那么这事就公开大条了。六扇门属于刑部衙门，走的程序都是公开透明的。而锦衣卫和东厂则是私密部门，只对陛下负责，他们是走内部渠道，是秘密的。
常宁黯然离去，这几天洛阳锦衣卫的人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车马行已经被抓了十几个，竖着着进去横着出来。陈威前去疏通关系，却连范建林千户的人都没有见到就被赶了出来。即使陈威背后是贵妃或是皇亲对锦衣卫也是无可奈何。
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常宁想要离去，可还是被正大总管拽住不放手。这家伙现在是一早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弄得衙门里也是神经兮兮。
回到宅院，见到车马行的马夫，常宁微微一笑就进去了。书房还是那个书房，只是里面的书籍一本也没有看过，上面甚至都有了些许灰尘。他是捕快，虽然因为生在苏州的缘故，诗词歌赋是读过的，但是要让他作诗那就免了。
常宁翻起桌上一张公文，公文是由张兴定期准备好，有帮闲送进来的。公文里多出一张字条。他皱着眉头看完，不动声色地点火烧了。他想了想猛地豁然起身，抢过马夫手上的缰绳骑马冲了出去。
纸条上有一幅画，画的歪歪斜斜，就像小孩子的涂鸦。可是常宁看懂了。画的意思很简单！陈威今天心情突然变的很好！
心情变好，无意是遇上了喜事，可是监视车马行各处的捕快帮闲们并没有报告车马行或者陈威今天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他为什么会心情变得很好？这很耐人寻味。
更加令人深思的是，这些捕快们居然没有任何报告上来！自己得来的情报路子太窄，可是捕快们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些天下来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这很不合理。
常宁冲进了衙门。张兴依然在衙门。没有见到其他捕头。
常宁冷着脸问道：“其他人呢？”
张兴答道：“按实现安排出去执行任务了呀！”
常宁冷哼：“跟我出去四处巡查！”
张兴领命。
第一个巡查的目标是陈瑛。陈瑛负责监视车马行的动静。
车马行斜对面的一个茶馆的二楼，二人找到了陈瑛。陈瑛正面对着车马行的大门，穿着捕快服大摇大摆地坐这里喝茶！
常宁在楼下一抬头就看见了陈瑛，他回头问道：“你们往常也是这样监视的吗？”
张兴摇头：“往常不是这样的。陈捕头在搞什么鬼？”
两人推开多话的小二蹭蹭蹭上了楼。
陈瑛一愣神赶紧起身道：“文大人，张头！您二位怎么来了？”
张兴冲上去“啪”的一巴掌：“你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陈瑛摸了摸嘴角道：“大人！下官不明白！”
张兴正要踹上一脚！却被常宁拉开了。
常宁拉着张兴坐下，拿过陈瑛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自己先喝上一口。忽然眼睛一亮：“极品碧螺春！”他轻轻抚摸了下茶壶很感慨地道：“洛阳城捕快的薪水不错嘛！”
张兴扑通一声跪下道：“大人，明鉴！陈捕头没别的爱好，就好这一口。为此。”
常宁挥手打断。因为陈瑛坐了下来。接过茶壶，也给张兴倒了一杯。
张兴端着杯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常宁瞟了眼道：“试试吧！”
张兴闻言猛地一口灌下去。这家伙看来是个暴殄天物之徒。这时候他再愚钝，也觉得好像事情有些不对了。
常宁轻声道：“出去吧。”
张兴连忙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四合连山缭绕青，三川滉漾素波明。春风不识兴亡意，草色年年满故城。烟愁雨啸奈华生，宫阙簪椐旧帝城。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这是司马光作的诗《过洛阳城》，洛阳城可以说是目前现存时间最久的一座城市，《汉书?地理志》载：“河南，故郏公式地。周武王迁九鼎，周公致太平，营以为都，是为王城，至平王居之。”这就是洛阳城。
洛阳城最出名的寺庙毋庸置疑——白马寺。传说汉明帝梦佛，遣使求之，使者与西域道遇天竺二僧，于是邀请二僧并以白马驮经而回，明帝于是仿造天竺式样修建寺庙，为铭记白马的功劳，起名为白马寺。因为白马寺是中原第一座寺庙，也是佛家第一次入履中原。因此白马寺又被称为被称为中国佛教的“祖庭”和“释源”。
邓平办完了差事来到白马寺。
他的妻子与三岁大的儿子因为邓平的杀豹事件被贵人迁怒，因此惨遭横死。邓平在野外逃脱了追捕后回到家中才看到家中一片狼藉。妻子惨死在屋外，而儿子被人一剑刺中了腹部。也许杀人者也觉得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实在是罪孽，于是就这样离开。等邓平回到家中，他的儿子还没有死，匍匐在母亲身边啼哭呼痛。只是声音低微。
邓平抱着儿子冲进医馆，强逼郎中医治，却始终挽救不了儿子的性命。直到今天。邓平仿佛还记得儿子最后的声音：“爸爸，好痛！”
没有人知道邓平最后将自己的家人安葬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邓平冲进贵人家里，见人就杀，鸡犬不留的时候的情绪。更没有人关心邓平事后离开时候的心境。
邓平偶尔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动力，没有目标。只有在来到白马寺的一间禅房的时候才会心情平静。禅房里摆了他家人的骨灰。
他轻轻地抚摸着骨灰坛子。当日虽然怒极，但也知道家人是不能葬在家乡了。一旦自己报了仇，难免会有恶意满满之辈拿自己家人的棺木做文章。
外面有个沉重的脚步声走近。邓平有些奇怪。每次接待自己的那个老僧虽然年老体衰，但也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他的脚步声一直很轻很稳。
邓平虽然听见了门外有异，却依旧不动声色，这是对自己武功的信心。他的武功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门终于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熟人。
“张捕头？”邓平很惊讶。张永怎么会来这里？
张永很平静地道：“邓百户，外面有人要见你！”
邓平疑惑地道：“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