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为零……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恶心……虚伪,肮脏,没有一颗真心……可是,我真的把你当朋友……”r
她说的没错,我不必反驳。她骂,我心里也没什么感觉。r
反而,那些已经紧紧勒进我心口的钢丝,正渐渐的松开。r
我很想舒一口气。r
露西身体摇摇欲坠,洗手间外闪烁着各种颜色的光,照射进来,投射在她惨败的脸上。r
我从挂纸筒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r
她没有接,双臂一收,抱住自己,沿着洗手台缓缓跌坐在地。r
她双膝曲起,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额头枕着膝盖：“我觉得你配不上胡骞予,更配不上托尼……可为什么这些男人,都跟我一样……一样想要信任你……他们都不要我,都要你……”r
“你……你把托尼给我,我把胡骞予还你……好不好？嗯？”r
露西误会我和托尼的关系了。r
我想解释,却苦于无从开口,也坐到地上,背靠着洗手台。r
一路有人进出洗手间,看着我们两人,目露疑惑。r
露西又吐了会儿,但始终不清醒,步伐不稳,我只能请Bartender帮我把她弄出洗手间。r
我回吧台去拿包。酒保认识我们,说从刚才起露西手机一直在响。r
露西一接过包就翻手机,按亮了手机屏幕,却又不动作了。r
她呆立片刻,手机又开始响。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迟疑着接起,明明已经按了通话键了,手机还未举到耳边,便又反悔,立刻挂机。r
她直接坐到高脚椅上,对身后的我说：“要不要再来一杯……”r
露西喝喝停停,意识早就不清醒。r
她喝醉的时候,很乖,不闹事。我没有再喝,怕是真要陪她醉一回。r
她约我出来,却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r
我也如此。r
因为,很多事,实在难以启齿。虽然,我很想问,那盘光碟,还有,她哥哥,姚谦墨。r
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r
露西的电话就摆在吧台上,这时,又开始叫嚣起来。r
我偶尔偏头,瞥见屏幕上手机号码尾数,1013——不禁猜想,应该是王书维的号码。r
莫不是……托尼找她？又或者,是,胡骞予？r
露西趴在吧台上,无知无觉,眼神涣散的很,铃声一直在响,她始终没有接,而当她终于反应过来,准备接起时,铃声却停了。r
我看着她离手机只有几厘米的手,有些紧张。不知为何,我对胡骞予主动联系露西一事,有些抵触。r
心情没来由变坏。r
没多久,我的手机响。r
看来显,王书维。r
“胡夫人和你在一起？”r
我隔很久,才反应过来胡夫人是哪位,堪堪答道：“对。什么事？”r
“请她接电话。”我看看露西,她都醉成这样了……r
“她暂时离开了一下,什么事？我转告她。”r
“胡总出了点意外,在国立医院,住院部V层独立病房。他母亲在国外,暂时赶不回来。请她速到。”r
我知道不该问,可是,这种时候,这样嘈杂的环境,意志力,一时的薄弱：“什么意外？”r
话问出口,就后悔了。我正要试着说些什么,将此话一笔带过,王书维莫名其妙问一句：“你关心？”r
我一阵板滞,竟有种无言以对的错愕感。r
“嗯？”r
“我会转告露西。”说完,忙不迭收线。r
我不知道往哪看,张口就要酒保给我弄杯烈的。r
酒杯送到我面前时,我发现,只是杯苏打水。r
“你快要醉了。喝苏打吧,别喝烈酒了。”酒保好心提醒。r
“我怎么不觉得？”我脸不烫,脖子不涩,怎么会快喝醉？r
他无奈的摇摇头：“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眼睛放空,神色焦虑。一副快喝醉了的样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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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是醉了,而且,醉的离谱。r
因为,我去了国立医院。r
国立医院外,很多记者,堵在门口,人头攒动,出租车都进不去。r
我好不容易进入医院,询问前台的护士独立病房病人的情况。r
护士却不肯透露一点消息。r
记者被保全拦在外面,虽然进不来,但依旧造成医院内部不小的骚动。外面甚至还有SNG车,直接连线电视台。r
医院走道的电视上,正在直播。r
大门被堵着,我暂时也出不去,百无聊赖,站在人群身后,仰头看新闻。r
新闻报道,匿名人士向狮城各大媒体爆料,近日与恒盛集团总裁胡骞予交往过密的女星许曼妮,被证实感染HIV病毒。r
此事一出,记者蜂拥而至,混乱中,胡骞予受伤,前往医院就医途中又因车速过快而出现交通意外。按照时间推算,胡骞予迟迟没有从医院出来,记者怀疑,要么,就是伤势过重,要么,就是,他此刻正在进行HIV病毒检查。r
我前方那人,义愤填膺：“才结婚没多久就出去玩？活该.”r
电视上,对当时的场面进行了重放。我看胡骞予只是被摄像机碰伤,伤势应该不严重。但是,之后的交通意外,不知是否严重。r
一路坐车过来,我都在笑自己的不理智。r
而更不理智的,是,我来到了胡骞予的病房门外。整个楼层空静异常,我下意识、尽量放轻脚步。r
手握在门把上。握在犹豫,一扇门而已,要推开它,却难如登天。r
想了很久,我垂下手。r
转身离开,走出不远,我听见,身后有动静。r
门被人打开。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然而,没有回头。r
时间仿佛静止,我听见自己心跳声,沉沉浮浮。随即,有脚步声,在朝我靠近。r
不快,也不犹豫。r
“你怎么在这里？”胡骞予的声音,从我耳后传来。r
他的脸凑过来,正停在我肩膀上方。下一刻,他侧过脸来,看着我：“说话。”r
“我……”我一字出口,再说不下去——r
胡骞予单手抱住了我的腰。r
他躬身,下巴搁在我肩窝：“来看我？嗯？”r
我嗓子异常干涩,沙哑的问：“伤势……怎么样？”r
他不说话,紧了紧胳膊。r
我低头,瞧见他另一手,缠了绷带。r
我偏过头去,看着他的眼：“疼吗？”r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发出如此柔润如水的声音。r
可我,真的在担心他。r
胡骞予未受伤的那只手,紧紧贴着我的小腹,向上移动,来到我胸口。r
他伸指,点一点我心脏位置：“你呢？疼吗？”他稍一用力,指尖便陷进我胸前柔软中,我捉住他的腕子,摇摇头。r
他随即在我颈项中蹭一蹭,咬一下我的脖子：“我疼。疼死了。”r
不知,他是指他手上的伤,亦或是,他的心。r
我感觉到,自己颈子上的血管,突突直跳。r
“留下来陪我？嗯？”他从我肩膀上抬头,自下而上的看我。他宽厚的胸膛,贴着我的背脊。r
“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软弱？”鼻尖抵在鼻尖上,我问他,并屏息以待,他的答案。“那是因为,该死的,这里,有你的存在。”r
说完,他离开我,拉起我的手,往回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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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病房的专职看护,24小时工作。r
看护为胡骞予擦身,他脱了上衣,我才发现他原来身上也受伤,纱布自胸口,斜着缠绕,绕过整个肩胛骨,腰上也是一圈纱布。r
看护调好消毒水比例,便开始工作,我坐在窗台前,看着。r
胡骞予似乎痛了,皱眉。r
“怎么伤的这么重？”r
他虽拧着眉,却依旧朝我笑笑：“这些都是车窗碎玻璃弄伤的。”r
挡风玻璃是钢化材料,说什么也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势。我有些不解,胡骞予却打断我思路——r
“怎么肯留下来？”r
我不知如何回答,看着那专心致志处理伤口的看护,我垂眸想了想,说：“你出去吧,我帮他处理伤口。”r
对于我的要求,看护愕然。胡骞予点头附和了,她才出去。r
我走到胡骞予面前,才看清,除了纱布包扎好的地方之外,还有很多处小伤口,看起来倒像是玻璃碎片的划伤。r
这些小伤口,只需简单消毒。r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药物的味道。很是苦涩。r
“你知不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r
我对此不置可否,反问：“当时你面对姚谦墨的时候,知不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r
“绑你的那些人,在我进去之前,都不知道要搜我身,任我把手机带进去。他们,根本就不是专业人士。撕票的机率,零。”r
我手一抖,消毒棉按在他伤口上,他倒抽口气,咬住了牙齿。r
撕票的几率是零,他才肯那样舍身救人？r
他应该没看到我的表情,缓过气来后,继续说：“姚谦墨这么做,应该只是为了帮他自己拖延一点时间。”r
“拖延时间？”我嘴上问,心里,凉成一片。r
我以为,胡骞予为我,做了这么多……原来,竟不是如此!r
“何万成和……”他顿一顿,似乎犹豫了一下,“和姚家的境况很相似。他有个女儿在日本,和姚谦墨关系甚密,何万成一直在犹豫,是该把他手头的股票卖给我,还是姚谦墨。紧要关头,姚谦墨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庞大的资金后盾,不能再高价买得股份。而以现在环球打压恒盛的趋势,何万成又急于把股份脱手,决定把股份卖给我。”r
“你和何万成,订在今天签约？”r
“对。”r
“因为我,搞砸了？”r
他点头。r
“那何万成把股票卖给谁了？”r
“托尼。”r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坐到沙发上,低着头,摆弄消毒棉,沾在我手上的消毒酒精正在挥发,带走我皮肤上的温度。r
我藏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隐秘的、狠狠握拳。r
我看见他的鞋走向我,继而,他蹲到我面前：“坦诚相见,不好么？我以为你会很乐意。”r
“……”r
“笨蛋,我在向你坦白。”r
“坦诚相见？”我觉得别扭。r
真相总是伤人？人事奇怪的动物,宁愿被伤,不愿被骗。r
胡骞予这么做,是因为,他不想再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