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肯放开她,伸手取过那枚戒指,放在眼皮子底下,细细端详,怒沉着脸。r
许久,久到为零以为他都打算将自己溺毙在戒指发出的钻光中时,他终于抬起阴鹫的眼,看向她。r
“终究是不能由着你……”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像是在叹惋,恍如正在念诵着悼词的牧师一般,透着一抹悲天悯人。r
可偏偏,他的这份平静里,透出一丝古怪的气息,那是——r
危险来临的预兆。r
她的心被逼的、忽的一震。r
胡骞予却没有再多言,猛地把戒指收进掌中,用力握拳。他站了起来,依旧很平静,慢腾腾走出卧室。r
离开前,轻柔地带上了门。耳畔,微弱的关门声传来。r
为零懒懒地躺回去,枕着自己的手臂,心里又酸又涨,可是抹一把眼角——干涸着。r
她没有哭。这样很好。r
拍拍自己的脸,逼自己清醒些。r
托尼,胡骞予。恒盛,环球……我觉得自己仿佛垂死的老者,什么都看淡了。这些人,这些事,回美国之后,我会慢慢忘却。再不济也好,我也……r
再不会回到这里。r
如果,心死意味着释怀。那么,她还是早些死了这条心的好。r
离开,才是她最好的选择。r
可是为什么,依旧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着,一直提醒：你得打个电话给托尼,不管怎样都好,一定要,保全胡骞予的性命,让他从金字塔的顶端狠狠摔下,已经是最惨决的手段了……r
她的衣服就搁在床边的躺椅上,她扯过来穿上,准备开门出去。到了门边,手握在门球上,为零回头,看看这个房间。r
环顾一分钟,留恋一分钟,之后,便统统忘却。就只再浪费一分钟——r
一分钟后,她重新回过头来。r
转动门球——r
门球竟转不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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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胡骞予关了起来。房间里没有电话,她自己的手机在楼下的包里。为零完全没有料到,胡骞予在那么恍然无措时,竟还记得要将房门锁死。r
这才是她所熟识的胡骞予不是么？那样顽固地不容人拒绝。r
这一次,她要离开,他挽留不得,竟这么关着她。他没有在再试图劝服她留下,直接用这么一招,让她哪儿也去不得。r
只能呆在房间里。r
刚开始她还敲门,踢门,弄得门板响的震耳欲聋。可是她怎么闹,外面都没有一点动静。r
她想到了爬窗,可惜窗户被防护栏网着,没有一点漏洞。r
“胡骞予!放我出去!!!”r
她知道他就在隔壁书房,她开着窗锐声尖叫。可惜,回应她的,只有寂寥又闷热的盛夏夜空中,一点点微弱的虫鸣。r
在一片无端的无声世界中,为零突然意识到,胡骞予也曾这样关着露西。r
她失笑：胡骞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对女人,欺瞒,利用,一切的一切,到头来,都不过是为了一个字：利。r
可惜她已经麻木了,在见到托尼后,心已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再震惊再痛苦,也有自我免疫。r
“胡骞予!你是不是想知道李牧晨对我说了什么？他告诉我,我不能再有孩子了!!因为你不肯拉我一把,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也就注定一辈子都得觊觎着我手上的股份,而休想得到它们!!!”r
为零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夜空歇斯底里。原来把所有秘密都吼出来,是这么的畅快淋漓。r
“哈哈哈!!你听到没有!!!胡骞予,你就算关我一辈子,也拿不到环球的一分一毫!!!”r
她趴在窗台上,疯了一样。r
整片窘黑得令人恐惧的夜色,就是胡骞予邪恶的脸。r
她的身后,开房门的声音传来。r
为零回头。胡骞予就站在门边。他的身后,走廊的光,将他的背脊照亮,同时,也让他的脸,隐于一片黑暗之中。r
她一步一步前行,朝他走过去。他们彼此看着,都没有表情。r
最终,还是胡骞予开口。r
他唇角抽搐一下,“就算,没有孩子。你也,休想离开。”r
说的声音极轻,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r
恨？到底是谁该恨谁？!r
她不想再争什么。争输争赢,又有什么差别？胡骞予和托尼的共同点便是从不肯放过她。一次一次逼她后退。r
他竟然,突然开口问：“你不是爱我么？爱,却要离开？你做不到的。”r
她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方才堵住她的嘴不肯她说,现在,却用一个“爱”字,在她面前,咄咄逼人。r
可惜,那三个字,本就没说出口,现在也根本无从收回。r
为零侧身越过他,要出门去。他伸手拦住。r
她看一眼他横在她面前的胳膊,正色而言：“我不是露西,你想软禁我？我有一百种方法把自己弄出去。”r
“不,”他眉梢眼角皆是冰冷,“你和露西不一样。”r
“……”r
“她是爱情至上的女人。你不是。”他说的极可惜,叹惋无比。r
为零直觉胸口一阵揪紧,在她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地方,牵引出满满的钝痛。她收起苦涩的笑,嘲弄道：“可惜,她爱的不是你。”r
他一点不受她的影响：“的确,很可惜,你是……这样一个女人。”r
说着,低眉不再看她。但那只胳膊还是稳稳拦住她去路。r
为零指尖掐在他胳膊上,愤恨地直想要将他的皮肤划破：“我只知道,我不会为了所爱的人,牺牲自己,陪你这样的男人上床,最后竟还把自己的婚姻幸福也赔了出去……”r
为零话音一落,胡骞予猛地抬眸,古怪无比地看着她,丝毫不转移视线。r
随后,他终于沉默下去,手松动一下,却很快再度抓紧她。r
胡骞予扯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拉。在力量上他胜过她太多,为零一直被他拽着抡到床上。r
他这么野蛮,柔软的床碰撞在后背上,原来也这么疼。她的身体刚被弹起来就被他倾身压回去。r
他掀开被单盖上她身体,膝盖跪在她两侧,翳霾的眼锁定她,声音凉成一片,说的却是温柔话：“好好睡一觉。”r
为零挣扎着要坐起来,他手往旁边一摸索,立刻从躺椅那里抽过他裤上那条皮带,“你总是不乖……”r
他一手攥住为零一双腕子,她的手被他拉到上方,按在床头架上。她眼睁睁看着他用皮带将她的手绑在栏杆上,一圈一圈,缚的极紧。r
为零抬脚踹他,膝盖硬生生砸在他腿心处,她的膝盖都是一阵闷痛,他却只是咬牙低低抽一口气,神色一点不变。r
她二次抬脚踹,他索性膝盖按住她腿骨,皮带锁一系一拉,将她锁死：“相信我,我绝不会被你用同样方法伤到两次。”r
她双腕试着用力挣脱,皮肤摩擦皮带,火辣辣的疼,“你这样做,跟姚谦墨有什么差别？!”r
他已经下床,背脊对着她,坐在床沿,“姚谦墨不爱你,我爱你,这就是差别。”r
说完,即起身快步朝门边走去。r
为零恍若被丢弃到了一个令她完全无法反应的世界中,一时失神,再清醒过来时,见胡骞予已经走到了门口。r
她慌忙叫住他：“你刚刚……说了什么？”他终于在开门前停下。r
却没有回头。r
呆立片刻,他闷声说：“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r
这一次,他关门,“砰”地一声巨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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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零一直与束缚着她的皮带作斗争,可惜怎么试都是徒劳,手腕折损般的疼,至麻木了,她只能放弃,勉强坐起来,挪到床头。r
睁着眼,直到天亮。r
门再开的时候,进来的是个中年女人,端着盘子,上面有食物。她替为零解开了皮带。为零转一转手腕,已经没有知觉。r
下床要走。r
这个女人在她身后提醒说：“胡先生把这间别墅所有出口都锁死了。”r
为零制住脚步,顿了顿,不死心地奔出门。她正要下楼,却在无意识地低眉一瞥时,顿住。r
门边的墙根处,烟蒂散落一地。r
而金属制的打火机的擦火轮,竟也被掰断了,此刻静静躺在一片烟灰中。r
地毯则像是被烟熏地焦黑了一片——r
也许,昨晚当她对着夜空歇斯底里时,胡骞予就呆在门后抽着烟,一根一根,不止歇,甚至用力到打火机都弄断。r
为零痴痴地看着那一地杂乱,觉得身体全部力气被一点一点抽干。她背靠着墙壁,一点一点,滑落在地。r
拿起那打火机,将那冰冷的机身握进手里。r
这时,有个声音在她耳边盘旋而出：为什么……要互相折磨？r
为什么……r
那女人没多久也跟出了门,见为零就坐在门外,颇意外,隔很久才记得说话：“林小姐,吃点吧。胡先生特意亲手做的。”r
为零抬眼看她,看了很久,慢慢支撑自己重新站起来。r
她瞥一眼早餐后,便继续前行。可惜,走了一步,脚就不听使唤了,站在一步外,僵了很久,还是返回去,拿起一块三文治。r
咬一口,咀嚼着便觉得鼻子酸。连忙放下那块三文治,加快步子下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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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被锁死,通往车库的门也紧闭着。为零折回去拿自己的包,发现手机不在里面。而客厅的电话线也被收走——胡骞予这么做,莫不是要断了她跟外界的一切联系？r
那女人没有跟着为零下楼,而是站在二楼走廊的扶栏处,看着她。r
她仰着脖子,“你能不能联络到胡骞予？”r
女人沉默。r
为零笑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如果你能联络上他,麻烦转告他,我呆在这里,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r
距离远,为零看不见她听她这么说后有什么反应,但是很快她便离开了扶栏那儿,身影消失在走廊另一端。r
片刻后,她下楼,手里拿着手机。r
她把手机递向为零：“是胡先生。”r
为零接过。r
“拿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这不像你的作风。”胡骞予的语气很正常,适缓有度,听不出喜怒哀乐。r
“你还在乎我的死活。很好。”为零也说的模棱两可。r
和他这么叫着劲,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可如果她不这样做,还能怎样？走不能走,留不能留,伤身又伤心。r
“我不会放你出去。尸体也无妨,我也要。”他这么说的狠了,语气倒是还算温润。r
为零另一手握住拿手机的那只手,不让自己颤抖,深深呼吸,终于开了口：“放弃恒盛,我们重新开始。”r
回答为零的,是他的沉默。r
我失笑：“你终究还是把恒盛看的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