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

“我的腿……”r

云霞从时光图冲出来时，脚被什么东西绊一下，身体本能的向后倾倒，摔在一个较远的地方，想站起来，不料感觉脚下一片空虚，望向脚部，她怔住，自己的左脚竟没了？！r

闻声，叶雷首先赶来，急问：“云霞，怎么了？！”r

“我的脚，我的脚……”r

叶雷吃了一惊，继而发现云霞脚踝以下的脚背脚掌不见了，断肢处既没流血也没伤痕，好像那只脚天生那样。r

“我的脚……”云霞叫着，泪溢眶而出，悲苦万分。r

叶雷心疼不已，伸手半搂着云霞：“还有我，还有我。”r

围上来的人见此一幕，都不知说什么好，云烟蹲下，手握在云霞右掌，云露垂下睫毛，叶思鼻子酸酸的，心里升起愧疚。东方问俯视一眼，平静说：“可能是云霞冲出来时慢了，脚被卡住……”r

“那她的脚呢？”云露哽咽。r

“时光图一碎，她被同化的脚就碎了。”r

郁闷的沉默弥漫开来，几双眼睛逡巡于一堆残骸碎片。r

看着云霞的左脚光秃秃的，那张面孔凄苦中尽是无奈，叶思心里矛盾忐忑。她记得在冲出时光图的瞬间自己还在和云霞扭扯，她的火气从没这样大过，刚想推开云霞，不知从何处来的一股力量，成全了她的念头，云霞向后趔趄倒去，所以……。叶思明白，完全是自己推了她一下才造成她失去了左脚，不然她会安然无恙的。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r

“我的脚……我的脚……”云霞的声音嘶哑、悲怆。如果说没了左手她还能坚强下去，如今失去了左脚，对她将又是一个痛击，她的坚强忽然变得脆弱了。r

叶雷一直拥着云霞，倾听她的哭诉，声声如针，刺得他难受，这不平静可以转嫁的话，他愿意将它扛下，承受她的痛苦。云霞慢慢止了哭泣，不是不悲伤了，而是一种混浊的东西模糊了她的身体，塞住了她的喉咙。叶雷的手抚拍着她，低声告诉她：r

“一切会好起来的，一切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弃，丢掉信念……因为还有我……”r

泪光中，云霞点了点头，坐起来，蜷曲左腿，右手按在断裂的肢体上，微微颤抖，一股酸楚的液体再次涌出，无声滑落。这时一只手搭在她手背上，力量而炽热，她微微闪眼，艰难一笑，似乎已经接受发生的这一切。r

一旁的云烟实在看不下去，倚到云霞身上，不觉已啜泣掉泪，云霞眼光直射对面，表情漠然，像在另一个空间徘徊。后来沈天星踌躇的将一块灰白方帕递给云烟，云烟微愣，瞧着沈天星粗人一个，竟有如此细密的心思，回给他一个笑。r

最不好受的还是叶思，一方面眼皮底下叶雷竟和云霞的关系发展到如此地方，另方面她对自己误失造成云霞的痛苦深感愧疚，几乎锥心。她叶思要勇于承担这一罪责。所以她站了出来。r

她蹲下，对着两个人说：“云霞，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不该推你。”r

云霞清楚叶思推了她一下，不过她总觉叶思并非歹意，这不只是说她原本单纯善良，不会行恶，因为那一个瞬间，她听到一声冷笑，那冷笑声令人冰寒，充轫邪恶的积怨，从何而来，她不知道，只感到离她，或者每一个人很近。r

“你说什么，叶思？”叶雷问向疼爱的妹妹。r

“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我推了云霞一下，我完全没想到推一下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哥……”r

叶雷难以相信，原本善良可爱的妹妹怎会变得如此恶毒？——他眼中渐渐生火，手不自禁地捏成拳状。忽然，他感觉有一片柔软温热覆在他拳上。r

“不要怪叶思，她没错，是我不小心。”r

云霞的宽容让叶雷惭愧，在这两个女人间，他左顾右盼，不愿伤害任何一个，然后他决不容许这背后滋生邪恶……r

“对对，叶思是不小心，不小心。”沈天星赶忙出来打哈哈。r

东方问适时说一句：“当时那么紧迫匆忙，难免嘛，事实已这样了，没有谁对谁错。”r

叶思挥手怒嗥：“我不需要你们为我推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有小心不小心的。对，是我故意推她的，因为她厚颜无耻的抢我哥，我——”r

“够了！”叶雷劈下一句，中断叶思，“你给我好生反省反省，我真想不到我那纯真的妹妹会这样阴险。”r

叶思被“阴险”惊呆了，而后不顾一切上前，抓住云霞：“你为什么要抢我哥？你为什么抢我哥？你离开我哥好不好？别装着这么楚楚可怜，好不好？……”r

见叶思有些歇斯底里，叶雷使劲搡去，叶思摔坐在了地上。r

“如果你还是我妹妹就给我安分些！”r

“臭婆娘，是你抢我哥，你才阴险，这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断手断脚——”r

“啪！”干脆响亮。r

叶思捂着脸颊，瞪大眼瞪视自己的哥，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巴掌是现实而为。r

“叶雷……”云霞想叫住时已晚了。r

叶雷声音颇大：“谁也不准拦我教训她，叶家没有这样毒蝎心肠的子孙。”r

“哥……你……你……”叶思站起来，四肢乏力，活都说不出来了。r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r

叶思咬了咬唇，转身跑开，跑了几步，累得不行。r

“叶思，何必那样对叶思，她毕竟是你妹妹啊，你这样叫我——反而不安难受。”r

“她不配做我妹妹，任性野蛮，阴险恶毒。”叶雷仍在气头上，面上盛着怒火。r

“可——”r

“不要说她了。”r

云霞蠕动嘴唇，终没开口，她看见东方问追上了叶思。r

东方问拉住叶思，叶思想甩开但没能甩开，好不生气，“你拉着我干什么，让我走。”东方问跑到前面，拦住去路，“你哥随口说的话，不要当真。”此前一小段时间，他曾留意过这里，发现已不是原来的石室，四周没有石壁，好像没有边界，在没弄清楚之前，任何的乱碰乱撞都可能带来危险，所以他必须拦着叶思离开。r

“让开！”叶思恼了，额前的头发抖落下来遮住小半边脸。r

“叶思，听我说，不要和你哥斗气了，这里我们一点不熟悉，万一你出点儿事，我和叶兄都会着急不安的。”东方问不让。r

叶思出拳擂在东方问胸膛上，东方问不避不让，叶思更加气愤，拳头便如雨点捶击，口里不住说：“滚！滚呀……”r

直到叶思捶累了，东方问仍不避让，叶思力气用尽，倒在东方问身上，细细的哭喊：“你为什么不让……我哥都不要我……这世上还有谁可怜我……懂得我的心啊……哥不是从前的哥了……”r

东方问双手放到叶思肩上，由背向腰移去，那柔细的腰让他手轻微颤抖，他拍了拍她，轻轻拥住她，她的发丝天然带有薄荷的纯香，闪起耀眼的墨泽，泪水由外而内浸进他心里，滚烫滚烫的。如果可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她快乐。r

不远的一个地方，站立的一个人，双眼幽幽望着，手指间魔擦出嚓嚓的声音。r

重回来，叶思躲在东方问身后，眼神恨恨的，心里却多么巴望能奔过去，搂住那个脖子撒娇，像以前那样。叶雷见东方问回来，瞥一眼他的身后，悬着的心稳了稳，说：“这里已不是原来那石室，有些古怪，我们得尽快离开。”r

东方问说：“那边好像有个通道，不知到哪里。”r

“走吧。”叶雷扶着云霞走到前面，从东方问身边经过时，叶思惊讶发现云霞的左腿失而复得了？“她长出左脚了！”东方问望着二人，“叶兄……”r

“噢——”叶雷解释，“我用法术给云霞变了一只脚，这样她行走会比较方便。”r

云霞微哂：“就是和天生的脚缺乏一致性，空落，不实地，习惯了就好了。”r

叶思选择走了最后面，云霞居然一点不怪她，还这么乐观，她由憎恨转向了敬佩，如果自己接连受到这样的灾难，真难想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转念想，有叶雷那样强的人站在她背后，当然什么也不怕了。不管怎样，云霞的出现让叶思在叶雷心目中的位置逐渐发生改变，而毋庸置疑，叶思已陷入一种孤独的苦恼中。看着两个依伴的身影，她绝望、无助，自己仿佛是一个多余者。r

“呵，叶，叶思。”耳边响起声音，闪闪眼珠，是沈天星，黑褐的头发下是一张虽然不好看但是诚实的脸。r

“天星哥，你说我有错吗？”r

沈天星一听她叫“哥”，好不兴奋，口快：“你没错，要怪就怪那时光图，另外，犯点错没啥，我其实挺佩服你，敢于承认，决不推脱。记得有次我把五叔的一本书偷去玩，不小心弄丢了，五叔找到我，我却死赖着否认。比起你，我这男子汉就小人了。”r

叶思听着小笑：“想不到你这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那后来你招认了？”r

“哪能啊，我首先叫他拿出证据……”沈天星忽然变得滔滔不绝，叶思听得似乎兴趣盎然，其实想着另外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