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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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失败的消息，在第二天晚上传回猛帮。 r

“帮主，他们失败了，而且被捉住。”沙莉回报道。 r

“派了五个人，却抓不到一个男人？”他的手下，都是些酒囊饭袋吗？ r

“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人。”对这次的任务，沙莉虽然没有亲自出马，但是却在楼下守着，亲眼看见自己的人被另一批人抬出来。“我推测，他在龙帮的地位应该不低。” r

“他们现在人呢？” r

“已经离开顶楼公寓，我有派人跟踪，可惜跟丢了。” r

Ｆ回过头，语调轻的让人感觉危险：“沙莉，你的手下本领这么差吗？连跟个人都跟不住？” r

“帮主请息怒。”沙莉赶紧道：“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人，他的警觉性和本领都高到让人无法估计。” r

她远远看到那个男人，就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震慑住，让她本能地知道，最好不要跟这个男人正面冲突。他那种让人不禁退避的特质，连帮主都没有。 r

沙莉的形容让Ｆ好奇了，他相信沙莉不会无缘无故夸大对方的实力，但龙帮会有这种人吗？ r

“沙莉，把这个人的身份查出来。”Ｆ下令。“还有，安排人手在十天后接货，并多派几个人准备接应。” r

“是。” r

只要再进三批货，他的财力就足够，接下来，就开始进行下一步——由小而大，逐一并吞纽约的黑帮。 r

再来，就是挑战美国东部的黑帮霸主——龙帮。 r

待在龙帮总部，凌曦才真正明白雷有多忙。 r

他所要管理的事，不只是刑堂，也包括各堂之间的协调、事务处理，就像一个大企业，龙帮的事务一向层层负责、层层由低往上报，而雷则是最后那个必须作决定的人。 r

但是，协调？ r

雷这么冷、话又那么少，真的能当协调者吗？凌曦十分怀疑。 r

“堂主。”马可匆匆进来。 r

“什么事？”雷望着赤龙堂的报告皱眉。 r

“我查到猛帮下次的交易时间和地点了。” r

“什么时候？” r

“七天后午夜十二点，有一批货会来，买方属名Ｆ，并且打出了猛帮的名号。” r

“哦？”终于忍不住了吗？ r

“堂主，我们要派多少人去？” r

“不用。” r

“不用？”马可讶异。 r

“把交易的情形调查清楚，随时回报让我知道。另外，调一组海上的人员守在纽约港东方一百哩，随时等我的命令。” r

“是。”马可退下。 r

“雷，‘他’就是Ｆ？”凌曦立刻问道。 r

“过来。”坐在皮椅里，雷伸出手。 r

凌曦从沙发这头走向办公桌，然后搭上他手掌，就被他拉坐入怀中。 r

“是。”他回答她的话。 r

“我要去。”她立刻道。 r

“你本来就该去。”他搂着她的腰，抚着她的背。 r

咦？她惊讶。 r

“那是你的战役，你得自己打。”雷从来没打算剥夺她报仇的权利，这也是她勤练身手的主要目的，他不曾忘记。 r

凌曦讶异地看着他。 r

“怎么，你以为我会阻止你？”雷好笑地挑眉。 r

“不是，我只是以为……”她顿了顿。“我以为你会不希望我去。” r

“曦，你有决心要报仇吗？”他问。 r

“当然有。”这份决心，她从来没有变过。 r

“报仇是很血腥的事，跟你以前杀过的人不同，那些人跟你无关，你可以很冷静地扣下扳机。可是面对你恨的人时，你能保持冷静吗？” r

“当然能。”她会冷静的恨不得一拳揍死他、一枪打爆他的头！ r

“你不能。”他摇头。 r

“你怎么知道？”她不服气地望着他。 r

“见到他，你的情绪会激动，因为他不但杀了你父亲，也杀过你一次；见到他，你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丢入海里喂鲨鱼。你不会冷静，只会一心想要杀他报仇。”而忘了周遭所有的事。 r

凌曦无法否认。 r

现在光是想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她就激动得恨不得他就在眼前，让她能将父亲死前所受到的痛苦，加倍还给他！ r

“曦，如果不能保持冷静，你就永远不可能报得了仇。” r

“为什么？”她有自信即使在盛怒下，她的身手、枪法，依然不会打折扣。 r

“一个能蛰伏两年才出现，这么沉得住气的人，你认为他会是个没脑袋的人吗？” r

当然不是。 r

“两年半前的经验，应该足够让你明白，他不是个会主动站出来的人，而是一个会在暗处伺机而动，只在必要、他又有把握的时候，才会现身的人。” r

“那要怎么引出他？”她问道。 r

雷缓缓地笑了。 r

“设一个局。” r

然后，请君入瓮。 r

买方的老鼠不好捉，那么，就从卖方下手。 r

凌曦再一次见识到龙帮隐藏的力量，他们居然连海上的军舰都有，也有不亚于海豹队的特种人员，在海上就将卖方的船给截了下来。 r

将所有接头人知道的事全部问出来，然后将他们拘禁起来，换上龙帮自己的人，带着货物在约定的时间出现。 r

午夜十二点一过，黑暗的港口除了照明的灯塔，就只剩几盏中看不中用的路灯，冷风呼呼的夜里，港口附近几乎看不见任何逗留的人。 r

一名看起来将近五十岁的男人，拿着一份纽约时报在其中一盏路灯下看着，直到身段婀娜的沙莉走向他。 r

“灰姑娘。”她轻轻开口。 r

“南瓜马车。”拿着纽约时报的男人头也不抬地回道，然后再说一句：“日出东方。” r

“暮薄西方。”她流利地回道，然后伸出手。“你好。” r

“你好。”男人收起报纸，回握，然后放开。“走吧。”领先带头走。 r

“去哪里？” r

“你不想看货吗？”他回头，怀疑地看她一眼。 r

“当然想。”她连忙跟上。 r

两人走向港口停船的地方，然后上了其中一艘。 r

“货在船舱里。”他率先往内走，她也跟上。 r

十分钟过去，她始终没有再出来，守在附近等着接应的同伴觉得奇怪，连忙请示上级后，开始分批缓缓接近那艘船。 r

这次的货价值太高，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r

就在他们要跳上甲板时，船舱门忽然又打开，沙莉被人押着走出来。 r

“你们是猛帮的人？”中年男人问道。 r

所有人对看一眼，不回答。 r

“立刻联络你们帮主，如果他想黑吃黑，那我绝对会让他后悔莫及。”中年男人恶狠狠地说道。 r

“什么意思？”终于有人出声反问。 r

“这个女人想迷昏我，劫走我的货，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r

那人立刻转向沙莉。“真的吗？” r

沙莉想反驳，可是腰后那把刀却让她不敢乱开口，只能苦着表情点头又摇头。 r

“你们到底要不要联络贵帮主？”中年男人没耐性地问。 r

“这……” r

“如果他不能立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原船开回，这桩交易到此为止。” r

“放开她吧。”Ｆ现身。 r

“帮主。”所有人立刻退至Ｆ身后，等候指示。 r

Ｆ走向前。 r

“她是我的手下，我没有命令她那么做。” r

“是吗？”中年男人哼着声，不信。 r

“我和人做生意，向来讲信用，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如果我打这种主意，事先不必先汇一半的钱给你。” r

因为双方合作多次，交易一向愉快，这次金额特别大，他要求事前只付一半，交货时再付另一半，东南亚方面很爽快地同意，他没有理由再搞这种飞机来打坏自己的名声。 r

“但是，两年半前你不就做过一次？” r

“什么意思？” r

“两年半前，你和这位美女不也吞了一批货，杀了眉公？”中年男人说道。 r

Ｆ眉一皱。 r

“没这回事。” r

“你敢说眉公的死跟你无关？” r

“跟眉公那帮人交易的是龙帮，不是猛帮，你的消息来源实在需要再改进。”Ｆ回道。 r

“龙帮不做走私买卖，就算你要嫁祸，也该挑一个比较让人相信的对象。”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r

“你怎么知道龙帮不做走私买卖？”Ｆ开始觉得不对劲。 r

“任何一个在美国东岸活动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中年男人不疾不徐地说道：“也因为有人等你很久了——Ｆ。” r

话声才落，凌曦由船舱里缓缓步出。 r

Ｆ一看到她，硕壮的身躯忽然震了下，又立即稳住，快得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却逃不过暗处里一双锐利的灰眸。 r

“杀人凶手。”凌曦充满恨意的眼神直视着他。面具、身形，一样都没变，就算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她绝对不会错认。 r

“是你。”Ｆ冷笑一声。“通常死里逃生的人，都会很珍惜自己的命，只有你，偏偏往死路走，真是笨的可以。” r

“只要能亲手为我父亲报仇，就算笨也无妨。”她同样冷笑回敬，沉静的态度，令人赞赏。 r

“你有本事查到我交易的对象，或许不该说你笨，但是你真认为，你有办法杀了我吗？” r

“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r

“哼，既然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Ｆ手一挥，手下立刻上甲板。 r

那名中年男人放下沙莉，挡在凌曦面前，将那些三脚猫给解决掉，动作利落地叫人心惊。 r

Ｆ意识到状况开始对他不利，他的人被打落水、被打倒在地的也不少，那名中年男人身手相当惊人。 r

“你想报仇，却只会站在别人后面，让别人替你挡吗？”Ｆ出言讥笑她。 r

凌曦回以同样的讥笑。“你不也只会指挥这群三脚猫去死，自己安安全全地躲在后面？” r

暗处的灰眸神情更加赞赏了。 r

他的女人没有令他失望，没有冲动、没有愤怒，只是冷冷地激着对方，要对方自动跳下圈套。 r

以逸待劳，绝对比主动追击个半死，还不一定追的到人省事兼有效率。 r

“你有种，敢这么对我说话！”眼看手下被摆平的差不多，Ｆ打出一个手势，隐在暗处的枪手立刻现身。 r

看到十把枪对着他们，中年男人和凌曦一点也没有胆怯。 r

“双手举高，慢慢下船。我想，你不会希望自己的身体变成蜂窝吧？”Ｆ的得意，透过面具，毫不掩饰地传了出来。 r

“你确定你这些手下打得中我？”凌曦绝艳地一笑，然后与中年男人分别扑往不同方向找掩蔽。 r

Ｆ连忙大叫：“开枪！” r

太迟了。 r

凌曦在跳开的同时已拔出枪，一到掩蔽处立刻连开三枪，枪法神准而迅速，十名枪手瞬间挂掉三名。 r

“快躲！”Ｆ又叫。 r

中年男人立刻跟着开枪，打中两名。 r

接着，他们又各自锁定目标，一举将其余五名解决。 r

凌曦站了出来。“Ｆ，出来。” r

Ｆ简直不敢相信，他费心训练的手下、费心设的安排，会这么轻易就被攻破，而凌曦的枪法……更可怕的让他无法置信！ r

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枪法？ r

“怎么，怕死了吗？”凌曦枪口对向他。“你已经见识过我的枪法，如果你不想你的脑袋立刻开花，最好站出来，别耍花样。” r

衡量情势，Ｆ依言站出来。 r

“拿掉你的面具。”凌曦命令。 r

Ｆ冷笑一声，身手利落地跳上船，跨前一步。 r

“想看我的真面目，可以，只要你有本事自己来摘除我的面具。”Ｆ再朝她跨前一步，丢下战帖。 r

“小姐……”中年男人立刻过来站在她身边。 r

“枪你拿着。”凌曦将枪交给他。“退到一边，不许插手。” r

“是。”中年男人照办。 r

凌曦看向他。 r

“我父亲死的时候，双腿残废，身上染满血，你怎么对待我的父亲，我现在就怎么还你。” r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Ｆ先发制人，以为能像之前那次一样轻易制住她，结果却令他大大惊讶。 r

她身手之利落、攻击之凌厉，完全就像她的枪法一样，让他意外又心惊。两年半的时间，让她完全脱胎换骨，纵使他的体型、气力都大上她许多，却无法在这场武斗中占到便宜。 r

凌曦目标在摘下他的面具，所以近搏击中，她露出左边的空隙，引他攻向左方的同时，右拳用力击出。 r

Ｆ闷哼一声，面具应声飞开，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凌曦连续要击出的左拳，在看见他的脸时，顿时停住。 r

怎、怎么可能？ r

发现面具飞开，Ｆ脸色一变，已经掩藏不住秘密，他干脆坦然抬头面对凌曦。 r

“约翰叔叔……”她不敢相信地低喃。 r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r

这是梦！一定是！ r

“小曦，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约翰露出了一个感慨的笑容。 r

“这不是真的……”凌曦摇着头，踉跄倒退一步，拒绝相信。 r

一向疼她若女儿、父亲最要好的朋友，怎么可能会是杀害父亲的人？还让父亲死的那么惨！ r

“我是Ｆ，也是猛帮的创立人，同时，宗正也是——我派人杀的。”约翰完全坦承。 r

凌曦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r

“为什么？” r

“为了钱、为了势啊，小曦。”约翰笑了。“这世上，除了这两样东西，还有什么值得男人追求？ r

我并不想杀宗正，但是他发现了我的秘密，又不肯跟我合作，坚持要告诉上级，除了杀他，我没有其他自保的方法。”杀了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也很难过，所以才会每年都去吊祭宗正。 r

“你不只杀了爸爸，还想杀我。”想起两年半前被丢入河的事，凌曦的心顿时冰冷不已。 r

“小曦，我劝过你……不要报仇。”放弃报仇，他们就永远不会有对立的一天，现在——迟了。 r

“就为了钱、为了势，你身为FBI探员，却知法犯法，不但杀了你最要好的朋友，也想杀我，你……你怎么还能对我摆出一副慈祥长辈的面孔？”凌曦的心感觉好痛。 r

Ｆ……竟是约翰叔叔，她父亲最要好的朋友、她最敬爱的叔叔……为什么？为什么……凌曦不断摇着头，无法接受这种真相。 r

就是这个时候！ r

约翰突然出手，动作快的连离凌曦最近的那个中年男人也来不及救援，他制住她，将她押在身前。 r

“对不起了，小曦。”面对那个持枪的中年男人。“把枪丢过来。” r

中年男人左右为难，暗处那双灰眸的主人终于发出声音—— r

“把枪给他吧。” r

“是。”中年男人立刻照做。 r

“你是谁？”约翰立刻又转向声音的来源。 r

雷修长劲瘦的身躯缓缓从黑暗步了出来，他不理会约翰的问话，只是望向凌曦，眼神像在叹息。 r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冷静吗？” r

凌曦被动地望着他，摇摇头。 r

她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r

“放开她吧，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雷淡淡地对约翰道。 r

“是吗？”约翰踢枪、接起，然后用力转了下凌曦被反剪于身后的手臂，提醒雷，他手上还有一个人质。 r

凌曦因为约翰的举动而拧住眉头，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不肯痛呼出声。 r

雷灰眸里嗜血的光采一闪而过，忽然笑出声。 r

“你真以为，你可以拿她当保命符吗？” r

“至少，我可以先杀你。”约翰枪口对着雷，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r

“不！”凌曦惊叫，心脏猛地收缩，无法喘气。 r

但——没有子弹。 r

雷冷笑一声，灰眸抬向天空，一道电光闪过，巨大的雷声顿时在约翰头顶响起。 r

“啊！”约翰被吓了一跳，耳朵轰隆隆地乱响。 r

雷就只要这瞬间。 r

黑色的身影迅速地向前，以反擒拿释放凌曦被制的双手，然后一拳击向约翰的肚子，狠狠揍飞了他。 r

“唔！”约翰痛叫一声，整个身体飞起来碰到船桅才又落下，唇角溢出血丝，抱着肚子疼痛难当。 r

“算你运气差，你拿到的，正好是曦用的那把没了子弹的枪。”雷笑得宛如地狱使者。 r

凌曦被雷搂着，手臂传来的痛楚让她清楚意识到——约翰叔叔真的是杀她父亲的凶手，刚刚又要杀雷！ r

她狂怒地拔出雷身上的枪，枪口对准约翰、压下保险，食指勾住扳机。 r

约翰缓缓抬起头来看她。“小曦，对不起……”他无声地说。 r

凌曦咬紧下唇，一直命令自己扣下扳机，亲手替父亲报仇，可是视线……却突然怎么都看不清楚了…… r

下雨了吗？ r

为什么她完全看不清楚了？ r

恍惚中，好像有双熟悉的臂膀搂住自己。 r

“如果要杀他，就扣下扳机，不必犹豫。”雷冷冷淡淡的语调重现，仿佛人命一点也不重要，但是他的胸膛却是暖的。 r

她——无法下杀手…… r

约翰叔叔可以对爸爸残忍，可以杀了爸爸，但当时爸爸是什么心情？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先去检举他？ r

不，爸爸不会后悔。他会宁愿给约翰叔叔一个回头的机会，尽自己的能力劝他，即使后来他因为这样而死。 r

而约翰叔叔……终究是约翰叔叔…… r

想到这里，凌曦举着的枪，缓缓放下。伸手想抹去眼前的矇眬，才发现……原来并没有下雨，是她哭了。 r

她抹掉泪水，望着约翰。 r

“将他、连同犯罪资料，交给FBI吧！”她的声音，冷静的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r

“嗯？”不只雷，连约翰都讶异。 r

凌曦抬眼望向雷，轻声道： r

“我想，爸爸会希望我这么做。” r

那个正邪分明、重情重义的父亲，只会想以合法的手段，来解决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