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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从天而降


就在一天前,夏薇还自信满满,憧憬未来。心想只要勤奋工作,努力上进,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日子就会像展翅的小鸟一般,一天比一天飞得高远。到时候,还上欠姨妈的几万元债务,算不上什么难事。压根没想到,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一夜之间就没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赵医师业余时间里接私活,悄悄跑到民营小医院给病号做手术,出了点事故,让人给举报了。医院严肃处理了违犯院规的赵医师,夏薇也跟着受了牵连,因为赵医师近期做的两起“私活”,都带着她,手术时的麻醉,也都是她实施的。

医院考虑到夏薇是“从犯”,认过态度又比较好,没有辞退她,给了她一次机会,只让她暂停手头工作,该反省反省,该检讨检讨。不工作,并不意味着回家休息。每天还要来签到,正常“上班”,只是不再进手术室,不做具体工作。不做工作,也不意味着不干活。每天照样打开水,抹桌子,擦地板,给另一位张医师打中午饭。赵医师被处理了,夏薇就被调给了张医师。

就在这时,医院又出了一桩事儿,年轻的麻醉师小刘自杀了。原因是小刘在麻醉过程中一针扎偏,将病人扎成了高位截瘫,病人家属在医院闹了一天,大吵着要和医院打官司,官司还没打,小刘就当夜服了安眠药自杀了。她在日记里写道:医院工作压力太大了,因为还没考到职称证,每个月只能拿到几百元的工资,如果今天不能顺利考取上岗证,就要被医院解聘了。在这种状况下,医疗事故一出,她一下子就崩溃了。夏薇和小刘关系不错,出事后,她到小刘家里去,看着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的小刘父母,守着二位老人,帮着料理后事,一天一夜没来医院,忘了和张医师请假,等第二天赶到医院时,张医师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她无视医院纪律,训斥声很大,刚好一位副院长在走廊里经过,听见了。他正为麻醉科的医疗事故而焦头烂额呢,一看无故旷工的夏薇还戴“罪”在身,立即气得暴跳如雷,不问青红皂白,当场指示有关人员解除了和夏薇的劳动关系。夏薇争辩了几句,副院长压根听不进去,大手一挥道:“仲裁委、法院,你愿上哪儿告上哪儿告吧。医院里基本的纪律都无法遵守的麻醉师,能给病人负得起责任吗?”

走出医院,夏薇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很晚才回家。一进门,姨妈看夏薇小脸发青,就关切地询问出什么事了。夏薇没忍住,便告诉姨妈自己又失业了。姨妈一时也没说什么,沉默了半天,拍拍夏薇的肩,安慰道:“没事的,从头再来。”

夏薇很内疚,也很羞愧。二十多岁的人了,天天吃白饭也不是个滋味。由于心里愧疚,夏薇就钻进卫生间,用去污粉和84消毒液,将几平米的厕所给从里到外都刷了一遍。从卫生间出来,无意中听到厨房里有人在唠叨她工作的事。

“她怎么回事啊?处不好同事关系?还是惹毛了领导?找到这个工作多不容易啊,她怎么不知道好好珍惜呢?”姨父的声音。姨父是个老实的男人,很少对别人的事情作出评价。一旦提出什么意见,那一定是这个事情让他无法再沉默下去了。

“是啊,我也快要扛不住了,”姨妈的声音悄悄响起,“铁子弄那个旅馆,搭进去两三万,听他说都是从朋友手里凑起来的,这都两个月了吧?也就是维持着,一点利还没见着,这等于一天到晚白忙活。昨天又烂掉两筐水果,天已经不热了呀,好好的水果怎么说烂就烂了呢?是不是这次进货有问题,给水果打了什么药,所以放不住?”

“行了行了,烂事就别说了,别给孩子们听着。”

“你说这怎么回事啊?这桶花生油买来不到半个月,怎么就下去大半桶呢?”姨妈压低了声音。

“这我怎么会知道?你怀疑是我喝掉了吗?”

“死样儿,给你喝,能喝得下吗?我这不就问问嘛。还有这个碗,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碗,怎么又掉一片瓷?这碗花六块钱买的呢。”

“可能是哪个孩子不小心给磕掉的吧。”

“他们也不知道小心一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唉,肯定是咱家孩子干的,小薇是个细致人,不会是她磕的。你说咱俩孩子随谁啊?我是细致人,你比我还细,俩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粗呢?”

“就不能说点别的吗?快,别说了……菜糊了。”

“你就不能翻两下吗?没看到我正忙着呢嘛。对了,前天我买了个菜花,还没吃呢,怎么没了?”

“塞冰箱里了吧?我帮你找找,”姨父压低了的声音,一阵翻东西的声音,“没有,冰箱里没有,是不是你记错了?”

“不可能有错。”

“肯定是铁子拿去旅馆了!”

“这浑球,他拿我菜干吗?旅馆的厨房不是自己买菜吗?”

“他拿去了不就省得买了吗。”

夏薇听得直发愣,鼻子酸酸的,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第二天一早,潘铁早早回了家。姨妈在做早饭,问起那个失踪的菜花,潘铁承认是他吃了。问他啥时候吃了,他说昨天上午回来取东西,肚子饿,就自己炒着吃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歉疚,潘铁拿起来拖布,开始擦地板。

姨父从里屋出来,皱着脸瞅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不着调的东西,除了擦地板还能干什么?”

“哎,我擦地板做好事还惹你不高兴了?你想要我干什么?我想干别的,可惜起点太低了,啥也干不成。”

“什么起点太低?”

“你要是亿万富翁,我还用擦地板吗?”

“给我滚!”姨父伸手向门外一指,“他奶奶的,找亿万富翁当你爹去!”

“滚就滚,有什么了不起?”潘铁扔了拖布,捞起一件外套就跑了出去。

姨妈从厨房里跑出来,无奈地说:“怎么回事啊?孩子回来还没吃口热乎饭就给撵出去了,你个老倔驴,好好的你骂他干吗?”

早饭后,夏薇帮姨妈收拾完碗筷,和姨妈说出去走走,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夏薇坐在溪流边,看水。

溪流叮咚,小径蜿蜒。远处山峦起伏,四周林木葱茏,满目苍翠欲滴的绿色,一派野秀幽静的美景。和往常一样,心烦的时候,她就会来这里坐坐,听听鸟鸣,感受一下沁肺的清凉。

夏薇的家就在西湖西南处龙泉村的九溪十八涧附近。只是现在,家是不能回的,被不成器的表弟变成了不盈利的旅馆。

小溪在小径深处,是游人很难走到的地方。夏薇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跳进水里。透明的溪水从碎石的空隙间轻盈地流下,她弯腰一捧一捧地掬起溪水洗脸,洗头,任凭溅起的水珠亲吻着她的双腿,让那丝丝清凉从脚底漫向全身。

从容不迫、仪态万方的大自然中,有一种感觉特别深刻:人,多么渺小和无奈。在大学时,夏薇也有过许多梦想。然而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发现真实的生活完全是另一回事。就在前不久,当她谢绝陈家人热情挽留时,还不曾意识到现实的残酷,那时只知道就业压力大,却万万没想到,生活竟用如此狰狞的面目面对她,曾经的梦想和激情此时显得那样的幼稚。

九溪的景色的确很美,可条件允许她天天来这里游山玩水、享受美景吗?命运永远垂青善于把握机会的人,而机会掉到她头上,她却莫名其妙躲开走掉了。傻妞,她想起“流浪汉”陈心宇对她的嘲弄。想到他时,她又想到了两个小细节。一个是那次在他家吃晚饭,他帮她夹菜的动作;另一个是送她上火车站时,他帮她拎着行李包一直送她到站台上的身影。看去是漫不经心的,却让她感受了被呵护、被照顾、被体贴的甜蜜和幸福。是的,甜蜜的感觉,幸福的感觉。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夏薇捧起凉凉的溪水拍在脸上,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心里曾有一颗萌动的绿色小苗,也已经被时间之尘覆盖了,她的身影已如云烟,从他的生活里消散,不留痕迹了。难道不是吗?离开青岛后,她没收到他的只言片语。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她也不曾找过他,不能,不会,绝对不可以,不能让他看低了她。不过陈家确实来过电话,花如锦来的,就在两天前,问候和关切。那时她还在医院,还没出事儿。她说挺好,一切都好,说过几句客气话,说过就完了。

这么久了,终于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一个人呆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自由地,任性地,在大脑里怀念一些事,想念一些人。

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从远处笼罩着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奇妙。

夏薇秀眉微蹙,抬头眺望远处。

幽幽的小路在眼前延伸,布满青苔的山涧隐在草丛深处,小鸟不时地从树枝间飞过,在那小路尽头的转弯处,一个人影忽然撞进她的视线。

一个小伙子的身影。

轻快的步履,浑身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跳跃着活力与青春。

她发呆地、惊讶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越走越近。

那么熟悉,那么像。是他吗?怎么一模一样?

夏薇坐在明媚的阳光下,坐在清澈的溪水边,揉揉眼睛,以为错觉,抑或是梦境?陈心宇穿着一件浅色低领棉布外套,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副英气逼人的帅气模样,就像哪部影视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最后停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吃惊的模样。

夏薇觉着像做梦一样,愣愣地看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怎么会是你?流浪汉?”

他嘴角也露出一丝惊讶,“怎么是你啊?傻妞!”

她笑起来了,哈哈大笑。

他也笑起来,哈哈大笑。

毫无缘由的笑,忽然而来的笑,这是多么的开心。这一刻,他的笑容就像头顶的艳阳,夏薇身体里那些凉的、冷的、阴的、寒的气息,哗的一下全被驱散。她的心情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一片灿烂。什么看不到的前途啊,什么想不明白的未来啊,所有负面的忧虑情绪,就像抓不住的水,从浑身上下的毛孔里,义无反顾地流出去,在太阳光下蒸发掉,化为乌有。

现实拒绝把笑容给她。

他把他的笑容给了她。

他千里迢迢而来。

他的笑容温暖了她。

这就够了。他的笑,给予了她全世界的温暖。

“远处看还以为是一幅画,正纳闷呢,画中人怎么还会动?”他笑着说,“怎么回事?头发搞成这样?鸟巢啊?新时尚吗?没听说啊。”

夏薇刚刚在清澈河水里洗过的头发堆在肩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膨胀起来。不同于他在青岛时看到的光滑直发。

“头发是我的,你不要管它。”她调皮一笑,“告诉我,你来干什么?”

“来办事,顺便旅游。不欢迎吗?”

“公事?”

“公事。”

“办完了吗?”

“正在办。”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太简单啦。东临西子湖,西依五云山,南靠滔滔东去的钱塘江水,四周群山叠翠,云雾环绕,如同一颗镶嵌在西子湖畔的翡翠宝石,旅游资料上都是这么说的。”

“没让你背旅游资料,我是说你怎么跑到我现在待的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这么偏,游人一般是不会走进来的。”

“谁知道呢,走过一段九转十八弯的山路,过了一个村子,到了一条铺着青石板的林间小道,瞧见了美女坐在溪边日光浴。原以为是采茶姑娘呢,没想到是傻妞。你是在这儿等我吗?”

“美得你!谁知道你会来。为什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为了省话费,也为了制造一点惊喜和浪漫,看来心有灵犀啊,我俩在这儿见面,是上帝预先安排的吧?”

夏薇斜了他一眼,换了话题,“你一个人吗?行李呢?”

“在宾馆,旅游带行李,你要累死我呀?”

“住哪儿?”

“西湖边上。”

“什么时候到的?”

“审问吗?”他四处张望着,“空气这么好,就不能说点别的?”

“什么叫别的?”

“比如说,到了这里,肉体凡胎也觉得成了神仙。”

“你是神仙,我不是。”

“我是神仙,你是仙女,”他笑,“落入凡间的仙女,前提是,要换一个发型,就像从前那样。”

“我可不想当仙女。”

“可我想让你当仙女。说说吧,有什么心事?仙女也会不开心?”他轻轻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已经看到她心里去了。

“我不开心吗?”她说,“我感觉这会儿挺开心的呀,超级开心,前所未有,都想付费给你了,酬谢你带来的开心。”

“是吗?酬金先记账,找机会慢慢还。告诉我,看到我之前你心里正想什么?”

“正在郁闷呢。”

“你也会郁闷?”他故作吃惊,“没去读读《圣经》?让灵给你做工,主送给你好心情,上帝把幸福快乐的感觉赐给你……”

“哈哈……”她忍不住笑起来,他夸张的神情令人捧腹。这是她曾经劝解他的话,他居然一字不漏。

“好了,我来给你做工吧。画一样的景色,不逛逛太可惜啊。别坐着了,给我做导游。”

“说清楚啊,给你做导游,是你给我做工还是我给你做工?”

“就算你给我做工吧。”

“做工是有条件的。”

“收费吗?连你也认钱不认人了?”

“你教的啊,哼哼!”